“……”
林邪此时才明白于知倦为什么要提前堵到他面前来,近距离的对视会让他脸上一闪而过的任何情绪都被敏锐捕捉。
“嗯?问你话呢。”
于知倦轻轻垂眸,像四年前他第一次和林邪近距离接触那样似笑非笑地看向林邪。
“什么时候认出来的?”
林邪笑着叹了口气,手指搭上于知倦依旧摁着他肩膀的手。
“一直隐隐觉得有关,刚刚睡着的时候又回想起了一些东西……”
于知倦乖张地眯起眼睛,从他确定崔珠美那位名为韩允仁的财阀丈夫并非他当年所见的那个韩允仁时他就起了疑心,只是一直没能得到确认。
“不过我很好奇,我第一次问你我们什么时候见过的时候,你为什么要说那是一段不愉快的经历?怎么,对你来说和我相处的那半天是一段很糟糕的记忆?”
“于老师心里知道让我感到糟糕的是什么,”
林邪已经从被于知倦打了个措手不及的错愕中缓过了神来,他往前坐直了身体,顺势揽住了于知倦的腰,
“还要明知故问,是觉得我当时不够伤心?”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感受到腰侧被林邪修长有力的手指揽住,于知倦心里略略一紧,他身上只有一件薄绒睡衣,林邪握上来时能够清晰感受到他指间的温度,仿佛肌肤相贴,看似是承托,实际是掌控。
“你选哪一个身份?林邪,还是韩允仁?”
“忘掉韩允仁吧,”
林邪拍了拍于知倦的后腰,
“一个对你一见钟情的韩国人而已,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林邪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于知倦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
“至少你和我不是跨民族,”
林邪说到这里时轻轻顿了顿,补充道,
“当然你如果是格兰苏籍,我也可以跟着你转。不过更重要的是,我对你已经不是你看不上的那种‘一见钟情’了。”
“嗯?”
“钟情四年,该算得上情根深种了,”
林邪抓起于知倦搭在他肩上的手,带着于知倦抵上了他正砰砰跳着的胸口,
“这里想着你跳了四年。”
“拿着戒指的时候我怎么没看出你有这样的口才……”
于知倦觉得耳边吵闹,但听不出那是林邪的心跳声还是他自己的。
“你当时也没等我开口说话,连戒指都只看了一眼。”
“一眼我就知道那戒指难看,但我记得你带着戒指回来的时候……手腕上的手表不见了,是临时拿去换了戒指吗?”
那表的样子于知倦已经记不清了,但只记得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林邪换来的那枚戒指克拉再足,恐怕也不够那块表的工艺费。
“都被你猜到了。”
林邪的手腕到现在为止都还是空荡荡的,那块表换出去之后他也就没再戴过新的,最多是有商务代言的时候戴两天品牌商给的款。
“肯定是狡猾的格兰苏资本家看你钱多,大宰了你一顿。”
“只是一块表而已,”
林邪细细摩挲着于知倦的指节,
“于老师知不知道,当时你这样牵着我的手的时候,我连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你那孩子是姓林,还是姓韩?”
于知倦调侃道。
“姓于。”
林邪抬起眼,眸中倒映出窗外的明亮雪色。
他的五官放在艺人之中仍旧显得格外优越,于知倦也不是第一次盯着他的脸看得出神。
察觉到于知倦又在发呆,林邪用力捏了捏他的腰,
“姓于不好?”
“……我又给你生不出孩子,问我干什么。”
“那我换个问题,”
林邪低笑道,
“当时我要是把这些话说出来了,你的决定会改变吗?”
“在岛上的回答只会被留在岛上,”
于知倦收回被林邪握在掌心的手,转而点向林邪的唇,
“等我们都毫发无伤地下岛了,你再来问我也不迟。”
“那今晚要不要和我留在一起?”
“又要一起打扑克?”
于知倦揶揄道。
“不打扑克,今晚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林邪边说边将于知倦揽得更近,于知倦闻言顿了片刻,突然红了耳朵,只听林邪继续低声说道,
“你如果怀疑有人藏在岛上,我们今晚就去搜查一遍。”
“……这就是你说的更重要的事?”
“有什么不妥吗?”
“没什么,”
于知倦轻咳了一声,
“搜是可以搜,但晚上不合适,如果那个人能够看到别墅内的摄像机内容,晚上行动一定会打草惊蛇。”
“那要白天的时候去吗?趁游戏进行时也是个好机会,但如果之后几天全是室内游戏呢?”
“只能见机行事了。现在更需要等待和观察,”
于知倦决定道,
“我想看看今夜过后岛上会不会发生其他变化,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也需要确认。”
“嗯?”
“其实今天早上我就在怀疑,但当时想到这只是一档综艺就没在意……正常来讲,我每天早上七点左右都会自然醒一次,但今早一直睡到了节目组八点的起床号响。加上几乎听每个人都说晚上睡得熟,我才猜测别墅里会不会是有什么催眠的装置。只是要同时强制所有嘉宾入睡……一般来说,有可能做得到么?”
“唔,”
林邪闻言思忖了片刻,抬眼看向墙壁上的排气管,
“如果是从那里,并非是不可能。”
“从管道里排放催眠瓦斯吗?”
于知倦蹙起眉,
“总之今晚要确认一下到底是不是我在异想天开。保险起见我们两个人暂时不要呆在一起,等会儿你就正常回房间就好。”
林邪点了点头。
“回去之后锁好门窗,还有……不管有什么原因,不要一个人上楼。”
于知倦叮嘱道。
“上楼?”
“对,包括天台或者顶楼的任何房间,我记得你刚刚在看书?顶楼的书房也不要一个人去。”
“顶楼有什么问题吗?”
“只是我的直觉,感觉那不是个好地方。”
于知倦想到莱斯莉和于知义,甚至连后来的周晖晖都是从楼顶坠落出事,不免心有余悸。
“好,我听你的。”
林邪临走前觉得不放心,又叮嘱于知倦不管遇到什么事都先去找他。现在想来节目组办的唯一一件好事就是随机把他们两个人的房间安排在了一起。
房门吱嘎一声缓缓关上,林邪身上的草木香也随之淡淡散去,于知倦靠在窗台边上又发了会儿呆,最终选择把耳朵贴在了冰凉的玻璃上降温。
他身上的温热早在退烧药的帮助下退去,现在耳朵上的滚烫多半是被刚刚林邪给捏出来的。
稳下心神后于知倦才和往常一样躺回床上,他盯着天花板上隐蔽在吊顶内的排气管道,原本想再复盘一边今天米辰的行为和表情,可只要稍一放松,脑海里便都是林邪的脸。
暖春的这场倒回寒潮盘踞在怀恩岛的正上方迟迟不愿离去,雪越下越大,并且从最初静默的垂落渐渐演变成了夹杂在横风中的雪沙。
于知倦被起床号闹醒时头脑还略微有些发懵,已然记不清自己前一晚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失去了意识,但可以肯定的是,这栋别墅内必定有猫腻。
“嘟嘟——嘟嘟嘟——”
起床号不间断地吵闹着,于知倦原本因为困倦而微眯着眼,嗅到空气中一丝淡淡的清香味时才立刻清醒过来。
他速度很快地翻出了被藏在行李箱夹层中的阻隔剂,熟练地往自己后颈处扎了一针。
“咚咚——”
房门外传来敲门声,
“于老师,你起床了吗?”
林邪的声音透过门板传入于知倦的耳朵,于知倦迅速擦去针眼周围湿润的药剂痕迹,又从行李箱里找出了空气清新剂,他专门挑选了味道最重的薄荷香,往房间内狠狠喷了几大泵。
“于老师?”
林邪加重了叩门的声音,于知倦昨天的分析不无道理,被当做猎物的人不是他就是于知倦,既然他今早完好无损地醒来,那就意味着于知倦可能有危险。
“我醒了,”
于知倦应声,收好注射器和空气净化喷雾后才起身给林邪开门。
“刚刚在厕所,昨天晚上一不留神就睡熟了。”
“我也是。”
林邪蹙起眉头,看来安眠气体的排放比想象中更加悄无声息,他们两个人都有所防备,却还是无声无息地中了招。
嗅到房间内飘散而出的薄荷味时,林邪敏锐地看了一眼于知倦的后颈。
只是那里平坦白皙,并不像是刚刚分泌过信息素的状态。
“等我收拾一下一起去一楼,先找到崔珠美再说吧。”
于知倦也边说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林邪的脖颈,Alpha本能的标记占有欲开始作祟,让他不禁有些好奇,上次是摸了林邪的喉结,下一次如果朝着他的后颈咬下去,会怎么样……?
“我等你。”
林邪靠在门边,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于知倦正要转身进洗漱间,眼角余光突然瞥见走廊尽头的楼梯口处有一个身影一闪而过。
是米辰!
“站住!”
于知倦一个箭步冲了出去,而米辰听到他的声音后却如惊弓之鸟一般,头也不回地开始迈大步子往楼上逃去。
“别、别过来!”
米辰手里抱着刚刚从会客厅里领到的早餐,眼看着就要躲回自己的房间,却被于知倦一把拽住了门把手。
她仓皇地挤进门内,和于知倦僵持着,一个使了吃奶的劲想把门关上,一个则牢牢地堵着门缝。
“于知义……!”
米辰见扯不动门,气急败坏地想去推于知倦的胳膊,
“招惹到你算我倒霉!你快放开!”
于知倦原本还有所怀疑,见到她这副模样不禁更加肯定了心里的猜测,
“你在害怕谁?”
于知倦低声问道。
“……我没有!”
米辰哽了一瞬,回过神来后立即摇头否认,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那你为什么要躲着我们?”
“我只是身体不舒服不想参加活动!”
米辰提高了音量尖叫着,同时开始用力地推搡于知倦,仿佛她房间内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一样。
于知倦原本想强行破门而入,可米辰却在厉声斥骂和推搡之间突然压低了声音,极快极轻地朝着他的耳朵说了一句话,
“想办法赢,赶快滚出岛去。”
“……”
于知倦将信将疑地打量着米辰,她脸色苍白,没有化妆梳头,看起来真的像生病了一样。
“我说了我不想参加活动!我身体不舒服!胃疼,胃疼你懂不懂?!”
米辰又拉大了嗓门,
“你别来烦我了,我只想一个人呆着!这倒霉节目组准备的早饭连银耳汤都没有,真小气!”
她卯足了劲“砰”的一声合上了门板,于知倦看着她紧闭的房门,心里重复着她刚刚那声极小声的提醒。
猎物果然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