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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险象环生(4)


  无清同云影的胞弟一番交谈后,便闷闷地走回厢房。
  从前他只是单纯地认为云影是知还的近身侍卫,武艺高强,可现如今,有数十甚至成百上千个云影,都在知还左右。
  无清不解,他也不想去了解。
  他在意的从到头尾只有知还这个人,然而这个人的背后,似乎有着一个巨大的谜团与深渊,他却不愿告诉自己来共同承担。
  无清坐在厢房中胡思乱想之际,云楚岫敲门而进,掌中托盘里有几道小菜。
  他轻松一笑,招呼无清,“阿清,来用晚膳。”
  无清这才回神,原来已经入夜。
  云楚岫如同往常般同他相处,总爱用些俏皮的言语来逗他。
  可无清却觉得浑身不自然,尽管在玉兰别院那次偷听知晓面前的人并不像流言蜚语般不学无术,可今日他见识到的是,是超乎自己想象的云知还。
  装了心思,无清自是食不知味。
  云楚岫觉察到无清情绪不佳,放下杯筷关切地问道:“不合口味?”
  他赶忙摇摇头,借口用苏和月的事来掩饰,“知还,你可知青禾制衣坊老板娘为匈奴的居次?匈奴人以老板魏耀的性命相威胁,要她将我绑来这谷庸城……”
  云楚岫仔细认真地听着无清讲述这半月以来的所见所闻,佯装一切都不知,只是耐心地听他讲着,最后云楚岫安慰道:“是我的错。当日若是多派些人在你身边,也不会让你受这半月之苦。”
  无清略有些为难地说道:“我……我知道这个请求可能会令你为难,可是老板娘确是在这路途中百般照顾……”
  “你想让我救她来报这几日的恩德?”云楚岫听懂了无清的意思。
  无清当下不再言语,以德报怨,虽是君子所为,亦是慧觉大师从小的教诲,可他深知现在的处境,还要顾及到知还的体会。
  他垂眸,心中也纠结万分。
  云楚岫捧起他的脸,不假思索地回道:“你想要做的事,无论是非对错,我都会不遗余力地助你完成。因为,你就是我的一切啊……”
  无清的心瞬间漏跳一拍,澄澈的眼眸中满是感动,还有一丝对于方才疑心的愧疚。
  有时他会想,自己到底有什么好处,值得知还如此?
  但他不敢问,害怕美梦成为泡影。
  无清钻进他的怀里,喃喃道:“谢谢你……知还……”
  云楚岫抚摸着他的长发,道:“傻阿清,这有什么好谢的……”
  或许长长久久的感情中,两人总是真情实意地愿意为对方付出一切。
  无清忽而想到了苏和月和魏耀之间的感情,也是一人为了另一人做了不得已的事情。
  他探出小脑袋,好奇道:“知还,你说现在魏耀是不是在凉州城内也急得如同你寻不到我时的反应,像热锅上的蚂蚁?”
  “魏耀?”一听到这个名字,云楚岫立时陷入了疑惑之中,反问道,“他没有同你们在一起?”
  匈奴人不应按照约定放了魏耀,难道他被杀了?苏和月岂不是错信了人?
  无清听知还继续说道:“当我得知你失踪的消息赶往青禾制衣坊时,他便已经消失地无影无踪。青禾制衣坊无搏斗痕迹,一切陈设如旧。亏得云影胞弟的追踪术,断定你们一路前往西北,我才追来这谷庸城。”
  王庭。
  莫淳召来苏和月。
  殿宇内依旧欢歌热舞,只不过台上除了莫淳,还有苏和月此生绝不会忘记的卑族首领。
  随着苏和月款款走入大殿,他油腻色眯的目光便从未她身上离去。
  曼斜甚至猴儿急地就要走下台阶迎接苏和月到身旁坐着,莫淳拽住了他,道:“首领莫要慌,小心吓着月儿。她这一病病了许久,如今大好,万不可再受惊吓。”
  “对对对,单于说得对……”他附和着莫淳的话,手中的羊腿随着苏和月落座在他对面,掉在了碗里。
  苏和月听着莫淳信手拈来的谎话,知道他碍于面子,抵死不会承认有居次出逃草原此等事来辱没贵族名声。
  她冷眼瞧着卑族首领,距离上次草原狩猎大会不过五六年,而他却宛如苍老了十岁,深深的眼袋和肥胖的身躯表明了他精力亏空,身体底子都被荒淫无度的生活掏空了。
  苏和月忍受不了曼斜如同狼盯猎物般那般欲求不满地盯着自己,毫不客气地开口:“单于,不知如此深夜唤月儿有何贵干?”
  莫淳别有深意地亲自替苏和月斟上一杯酒,“月儿妹妹操之过急了,先敬曼斜首领一杯,孤再说与你听。”
  原来卑族首领叫曼斜。
  苏和月依稀记得好似在哪儿听过……
  但她根本不可能对阿耀以外的男子留心,更何况这人生活混乱,还曾经觊觎过她。
  苏和月遵照莫淳的指示,心不甘情不愿地敬了这个油腻男子一杯。
  草原上的酒烈,她又饮得急,不禁咳嗽连连。身后的婢子赶紧上前轻拍其后背。
  曼斜的眼神中顿时流露出担忧之色。
  莫淳打着圆场,“月儿妹妹许久未见首领,想来是激动了。”
  苏和月躲过婢子的拍打,心道:不愧是亚父调教出来的义子,就连这说话口吻都像极了处事圆滑世故的亚父大人。
  许是太久未回草原饮如此烈的酒,她渐渐有些头晕,视物都开始模糊,只听莫淳对曼斜讲道:“孤从未忘当日草原狩猎大会与首领订下的盟约。好不容易等到今日,月居次身子痊愈,便将其唤来,正式赐予曼斜首领。不如今夜你二人便在孤这王庭行了这大婚之礼,也算是孤对卑族的厚待。”
  曼斜一听此话,瞬间来了精神,几杯子马奶酒下肚,拍拍滚圆的大肚以示欣喜若狂,当下承诺:“单于大可放心,我卑族定会效犬马之劳,绝对拥护莫淳单于在草原的统领地位。”
  苏和月此时浑身酥软,纤纤玉手都无法端起酒杯。
  她听到莫淳这一番话,霎时恼羞成怒,气血翻涌。
  原来这羊羔子竟在酒里下了迷药,势要将自己下嫁予面前这个恶心人的卑族首领。
  她表现地声嘶力竭,却受这迷药的作用,只能发出细微的声音:“莫淳……你岂敢……”
  与此同时,曼斜已经迫不及待地将身无力气的苏和月扛在肩膀上,还浪荡地在她柔嫩的臀部一拍,吹个驯马哨,喊道:“跟老子去成亲!今夜一定让你下不来床!”
  苏和月毫无挣扎之力,她恶狠狠地瞪向莫淳,发誓这辈子只要活着,定要将他千刀万剐。
  莫淳根本不畏惧她,在台上自酌自饮,薄唇轻启,用唇语说道:“苏和月,这就是你叛逃的下场。”
  苏和月攥紧了拳头,绝望地闭上双眸,脑海中闪现的全部都是她到了凉州城以后,面貌丑陋的她遭人排挤,连顿饱饭都吃不上。
  只有阿耀,不嫌弃她,敬她,怜她,收留她。
  阿耀才是她这一生的良人。
  而如今这身子,竟要被扛着自己的这个卑族人玷污。
  苏和月的眼角流下一滴伤心的泪。
  曼斜扛着苏和月业已走远,殿宇中的胡琴声仍旧响着。
  莫淳叫停了丝竹,令所有乐伎离开,随后云淡风轻地说道:“将他带出来吧……”
  只见哈伊将魏耀五花大绑,口中塞着棉布,从殿后带到莫淳面前。
  魏耀额头上青筋暴起,瞋目裂眦,许多骂人的脏话被棉布活生生地堵在喉咙中。  莫淳摆摆手,哈伊也识趣地退下。
  他闲庭信步地走到魏耀面前,拔掉塞在后者口中的布条,邪魅地笑道:“魏耀,看着自己妻子被别人凌辱的感觉如何?”
  魏耀破口大骂:“莫淳你个狗娘养的!老子要杀了你!杀了你!”
  莫淳轻松地抬起脚,不费吹灰之力便将他踹倒在地毯之上。
  可魏耀被绑地像个王八,他连翻身都做不到。
  莫淳顺势蹲下身子,讥讽道:“啧啧,瞧瞧你这汉人,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还拿什么杀了孤?”
  魏耀脸上的肌肉抽搐着,他啐了一口:“你们这帮天杀的匈奴人,屠戮我大周的百姓,如今还要辱我妻。我魏耀就是做鬼,也定要来你榻前锁魂!”
  莫淳却摇摇头,“不是孤派人辱你妻,是你自己选择的。”
  话音刚落,便听到后殿中传来一阵凄厉的女声。
  这声音再熟悉不过,正是苏和月发出的。
  “月儿!”魏耀吼道。
  “看来是药效过了。”莫淳故意停顿一下,欣赏魏耀痛苦的表情,“孤知晓卑族首领的嗜好,他最喜驯服不听话的女子,所以这迷药需得下对时间和药量。下得多了,苏和月便如同死尸,虽不反抗,可这没有知觉的配合,卑族首领会不爽……”
  话正说着,又是一道凄惨的女声。
  魏耀在原地挣扎着,想要挣脱绳索冲过去拯救月儿。
  莫淳按住他,一字一句道:“孤说过了,苏和月如今承受的凌辱全部是拜你所赐。倘若你早日应了孤的要求,她早已安然无恙,又何苦被下贱的卑族人羞辱?”
  魏耀“呸”了一声,“我是绝对不会背叛我们的大将军!”
  莫淳哼道:“你们的大将军,现在能救苏和月于水火之中吗!恐怕他还恨着你们联手欺骗了他,绑走了他的此生挚爱!”
  “你可要想清楚,是万人敬仰的大将军重要,还是你的月儿重要……”
  “现在唯一能救她的,只有孤。”
  “只要孤一声令下,卑族首领便不会再折辱她。”
  魏耀听着不绝于耳的惨叫声,复杂痛苦的表情在眼眸中交织错过……
  他紧握着双拳,做着艰难的决定。
  莫淳傲视着被自己折磨的汉人,唇角一勾,“想好了吗,魏耀?曼斜首领大婚时间可不等人……”
  魏耀凝视着远处的台阶,咬牙说道:“我……我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