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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徐相斐冠礼那日来的人也不算少了,他要在晚间才出去祭拜父母,所以此时还在屋内换冠服。
  岳家怎么说也算个不大不小的人家,冠服定制得十分华贵,广袖长裳,绣线为金,腰佩玉石,徐相斐对着铜镜看了看,又用手理了理自己的长发。
  他此时还未束发,长发就这样散着,原本梳得齐齐整整的,在他乱动之下又乱了,芷九立马哎呀起来:“大少爷!大少爷可当心着点。”
  芷九提着裙子上前,三下两下就把徐相斐的头发扎好:“这发带一扯就掉,等会大少爷接冠时就能顺利取下了。”
  徐相斐有些新奇地瞧了瞧镜中的自己:“没想到我也到了弱冠之年了。”
  芷九也笑道:“大少爷日后便可以说亲了。”
  徐相斐:“……”
  祝煦光从外走进来:“说亲?”
  “这丫头开玩笑的。”徐相斐淡定地解释,“芷九去外面吃些糕点吧,我和师弟说几句话。”
  芷九这才走了。
  祝煦光皱起的眉头缓缓松开,一掀衣袍,坐在桌前看徐相斐。
  “师兄……”他好像想到什么,又不知道如何去说,只能没话找话,“师兄的字是岳庄主取么?”
  徐相斐弯着眼睛笑:“是师父跟舅舅一起取的,我就这两个长辈了,他们商量一下,便说一起给我取。”
  他师父去救了自己好友,现在还在外面游荡,因此不敢过来找徐相斐,怕他被自己牵连。
  徐相斐表示理解,所以今天冠礼上,给他束冠的只有岳明镜。
  祝煦光说:“那我冠礼时……可否让师兄替我取?”
  徐相斐本想喝水,闻言手一抖,茶水险些溅出来,他来不及看只能站着去看祝煦光。
  一人坐着,仰头看着自己师兄,眼中是炙热得让徐相斐想要逃避的感情,一人站着,将这些尽收眼底,却没有回应。
  祝煦光缓缓低头:“我知道了……师兄休息吧。”
  徐相斐最看不得他这样子,说起来他二人关系也是好笑,旁人觉得是祝煦光这个师弟处处忍让没条理的师兄,什么事都需要他看着。
  但只有熟悉他们的话才知晓,一直以来一直是徐相斐在护着自己师弟。
  他受伤后,祝煦光就好像明白了什么,非得说自己要保护师兄,一下子长大了许多。
  徐相斐知道他向来早熟,但这样突如其来的成长,还是让自己这个做师兄的心疼不已。
  “师弟这般模样,想也是知道我不会拒绝的了。”
  祝煦光眼睛一亮,忽然伸手握住徐相斐垂在身边的手,他们常年练武,手上都有薄茧,但这种被慢慢磨挲的感觉还是让徐相斐不自在极了。
  “唉——”徐相斐收回手,想了想,又在祝煦光脸上掐了一把,“不许想多了,日后……再说吧。”
  他说得含糊,但两人都懂。
  祝煦光也高兴,师兄没有明确拒绝,那就是也有所触动了。
  他还是很了解自己师兄的。
  ……
  徐相斐出门时,悦意山庄内已经挂满了灯盏,身边的丫鬟面容肃穆,顶着两个小角提着灯笼领他过去。
  那小角一晃一晃的,徐相斐看着看着就想去碰一碰。
  谁知芷九跟后脑长了眼似的,头都不扭一下就说:“大少爷。”
  徐相斐尴尬地咳嗽一声:“走走走。”
  芷九轻轻一哼,她还不知道大少爷的性子嘛?
  一定是手痒了想拽她的头发,这些年轻男子真是太烦了。
  徐相斐这下不动了,一身气息收敛,渐渐显露出一种随性的矜贵来,当他锦衣华服走到岳明镜面前行礼时,实实在在把众人都惊了一下。
  尤其是跟他熟悉的朋友和弟弟妹妹们。
  这人是谁呀?
  真的是他们大哥吗?
  大哥有这么……好看吗?
  叶惟意倒是说:“我很久之前就觉得大哥好看了!”
  徐相斐像是听见了,扭头冲她一笑,星眸璀璨,如月如风,这样一来,还真是有传说中貌若潘安的样子了。
  岳明镜也有些愣,随即就是让他上前:“你长大了……”
  这话又是感慨,又是怀念。
  徐相斐知道自己舅舅在怀念谁,他的生母,岳明镜的长姐。
  说来也是奇怪,一个离开这么多年的人,连他都没有见过的人,却能在这么多人心中待着,能让这么多人铭记。
  徐相斐对自己母亲的过往一直很好奇,但始终又找不到什么能被写下来的东西,也就作罢了。
  “过来吧。”
  徐相斐往前一步,在灵位前跪下,三拜以祭父母,随后起身捏着香烛,轻轻搁在灵位前。
  他眼神平和,将灵位上两个名字看了又看。
  徐长昕,岳霖。
  徐相斐几乎记不清自己父亲的模样了,他没有什么能够拿来怀念双亲的,所以唯一能记得的,只有徐长昕下朝后会把他从秋千上抱下来玩,在母亲最爱的花丛中,说他多么怀念亡妻。
  这个时候父亲一般都是威严的象征,他们是一家之主,所以不愿意去做抱孩子的事。
  但徐长昕就很愿意,在岳霖去世后,他在世间唯一的牵挂就是自己的孩子,也唯有看着孩子,他才能觉得过往并不是一场自己幻想出来的梦境。
  但徐相斐没办法给他更多的支持,从孩子身上汲取的力量实在太少,徐长昕郁郁而终,只留下还不明白离别的徐相斐。
  “爹,娘。”徐相斐思索了一下,“此后,便不用为我担心了。”
  岳明镜长叹一声,拿起身边的冠帽,在众人见证下给徐相斐戴上。
  从此刻起,他便是真正意义上的成人了。
  “燕为,我和你师父为你取的字,燕是希望你有归巢之处,为是愿你为其愿为,不强求不放弃。”
  岳明镜顿了顿,又说:“舅舅只愿你,一生顺遂。”
  “谢谢舅舅。”
  徐相斐弯着眼睛,起身后又看向站在一旁的祝煦光,对方在一盏灯笼下,神色专注,瞧见他时也跟着弯了弯眼睛。
  后面便是招待宾客的事,徐相斐自然也去了,还看到自己的好友。
  传说中的花间君子,谢酒。
  谢酒也是个奇人,他并不叫这个名字,只是后来痴迷喝酒,喝着喝着还跟人打了起来,因为说不清自己名号,口中念念叨叨的都是酒字,别人也就这么喊他,为了笑话笑话这个疯疯癫癫的人。
  谢酒从来不觉得自己疯疯癫癫,他跟徐相斐一样,都没有自知之明,觉得自己成熟又稳重,是有大侠风范。
  “徐燕子!”
  徐相斐瞧见他酒气熏天地扑过来,立马躲到自己师弟身后:“别过来,我可禁不住你这一撞。”
  “啊。”谢酒晃晃悠悠地飘到他们身边,一手抱着酒瓶,一手掏出不知从哪摘的花就往徐相斐那边一甩。
  原本软塌塌的花在他手中却犹如利器,祝煦光伸手一接,皱着眉扔开,手心已经有了一道划痕。
  徐相斐立马去看:“谢酒!”
  他声音一低,谢酒就知道他还真生气了,只好哈哈一笑:“错了错了,没想到你还真的没有内力了,那燕子折翼,以后岂不是要这只……嗯,你师弟是什么来着?”
  “我们就不能是个人吗?”
  徐相斐对他十分无语:“喝完自己就滚。”
  “啧啧,你就是怪我伤了你师弟。年纪轻轻的,划道痕怎么啦?”
  徐相斐闻言就去抽祝煦光身后的剑:“年纪轻轻的,我砍你一下头怎么啦?”
  谢酒:“……”
  “你这张嘴啊,真真是不饶人。”谢酒打了个酒嗝,“行吧行吧,说起来,悦意山庄的酒确实不错哈……”
  徐相斐一瞧:“你到底喝了多少啊……”
  “嘿嘿,也还好。”谢酒想了想,“对了,我被我家里赶出来了,能否在你这借住几天?”
  徐相斐:“……”
  他还不知道谢酒么?
  这人一年能有几天在家里啊?
  多半是看上悦意山庄的酒了,想蹭酒喝呢。
  徐相斐忽然想到什么:“倒也不是不行……”
  他决定让谢酒曲逢晴苑住。
  之前茹姬弹的曲子其实都是谢酒给的,这人琴艺一绝,在江湖上赫赫有名,徐相斐想着刚好让他可以去教教那些学琴的。
  就当给酒钱了。
  谢酒没什么意见:“好呀。”
  徐相斐先让他在悦意山庄里待着,晚间等客人走了才让芷九帮忙给他找了间客房。
  岳渔也喝了酒,小脸红红的,走过来看他:“大哥,生辰快乐。”
  徐相斐哎了一声,笑眯眯地掐了一把他的脸。
  岳渔脸有点红:“大哥,我认识了一个新朋友……我明天想去跟他玩。”
  “四弟想去就去。”徐相斐又问,“是谁啊?”
  “一个,嗯,他说自己是行走江湖的,没什么名气,无门无派,但是跟一些武林盟主关系不错,所以来参加大哥的冠礼了。”岳渔高高兴兴地说着,“他人挺好的,还夸我念诗念得好呢。”
  徐相斐眨眨眼,没说什么,只是让岳渔回去睡:“好了,大哥也夸夸你好不好?咱们师弟脾气好,秉性好,写字画画行文作诗都好。”
  “大哥!”岳渔被夸得脸红,“你真是……”
  徐相斐笑着送他离开,接着才摸了摸下巴:“我怎么不知道……武林盟主那个最看重身世的人,会跟一个无门无派的小子结交了?”
  祝煦光嗯了一声:“我去查。”
  徐相斐一笑:“你可别,你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祝煦光突然要和谢酒一起喝,这怎么能比呢?
  谢酒那是酒缸里泡大的,祝煦光顶多是路过了酒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