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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得救


  天上无端一声惊雷。
  岳渔看不清阳芩在黑夜里的神色,但却因为他说的话浑身颤抖,连挣扎都凝滞了一下。
  “……你什么意思……”岳渔突然反手抓住阳芩的手臂,似乎是想质问他,但瘦弱的少年能做的事实在是太少,“你的目标难道不是我吗?我大概做错了什么?!你做了什么!”
  “哈。”阳芩笑了一声,“错就错在,他不该追上来,错就错在,他让我的计划差点失败了。”
  “这样,若你还想回去,我可以带你去看你大哥一眼,就是不知道岳四公子敢不敢看了。”
  寒夜凄凉,岳渔剧烈地咳嗽起来,全身力气卸尽,再也做不出什么反应。
  阳芩狠狠拉他一下,少年人依旧没有动静。
  就在此时,一支箭于破空而来,直直射向阳芩的肩头,在躲避之间,他松开了岳渔。
  一道身影慢慢从树后走出来,一手握弓,一手捏着一支长箭。
  而他青色长袍上沾了不少血迹,就连脸上都有血痕,露出来的手腕细得不像话,却又苍白得让人惊心。
  那手腕翻转了一下,长弓被他按在地上当拐杖使,而他却用一只手拂了一下乱糟糟的长发,轻喘一声,笑着说:“这弓箭,你应该挺熟悉吧。”
  长弓落地,惊起尘埃飞扬,鸟声绵绵。而手染鲜血的青年明明狼狈,却带着淡定自若的冷静和自信。
  阳芩面沉如水,那弓箭是他派过去的侍卫的,也就是先前的黑衣人。
  这个侍卫武功算不上太高,但也是府内不错的人了,他想着徐相斐身无内力,应该很快会被解决才是。
  但被解决的居然是他的侍卫。
  “……大哥……”
  岳渔看见他时,眼泪顿时落下,眉间的朱砂痣似乎都亮了几分,他想挣开阳芩的手去到徐相斐那里。
  但阳芩一个转身,抽出一把小刀抵在岳渔脖颈上:“徐相斐,你当真敢往前一步吗?要不要试试,谁的刀比较快?”
  徐相斐挑眉:“怎么,你想跟我赌吗?我四弟要是回不来,你就回得去了?”
  “你明明没有内力了,却能杀我一个侍卫……”阳芩思索一下,顿时笑了,“我倒是小瞧了你,对自己都能这么狠心……不如我们来看看,等到了时候,你还能不能站在这里跟我说话。”
  他在柳州这么久,当然知道祝煦光此次去参加武林大会也有为徐相斐寻得医治之法的目的在,祝煦光还没回来,徐相斐现在根本没有内力。
  他能杀了派过去的人,只能说明他用了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
  阳芩丝毫不畏惧:“正巧了,不仅能带一个回去,还能把你这个心头大患给解决了。”
  徐相斐笑了一下,手抖了抖,将垂下的衣袖又堆在手腕上,他没对阳芩的话说什么,只是一叹:“你不会以为……我来追你们,就真的什么都没带吧?”
  话音一落,破庙不远处就传来一声巨响,当阳芩扭头看去时,才发现眼前全身蒙蒙尘雾,因为正是夜间,他根本看不清徐相斐去了哪里!
  阳芩手下一动,匕首在岳渔颈上划出一道血痕。
  岳渔忍住痛呼,死死咬着牙,阳芩听不见任何声音,又看不清眼前,顿时怒了,手下用力之时却被人攥着手腕,接下来便是被狠狠一踢,摔在地上。
  徐相斐将岳渔带到自己身后,转身与爬起来的阳芩交起手来。
  他忍耐许久,如今伤势爆发,呼吸声比常人要重,因此阳芩已经发现他的位置,手握着短刃刺来,招式狠辣果断,内力如炙热火焰,交手时徐相斐只觉得自己虎口都被震得发麻。
  这样不行……
  徐相斐轻功一绝,招式也是轻快飘逸为主,他能凭身轻如燕迅速躲过阳芩的杀招,但拖下去绝对没有好处。
  恨就恨今天出门为什么不带点毒药。
  毒死这个要拐走他弟弟的人得了,一了百了,他还能帮忙收个尸。
  尘雾渐散,徐相斐被缠得脱不了身,只能强催内力,以掌化剑,步法一变,剑招变幻莫测,又如游龙气势磅礴,正是他师父的出门剑招——游龙破心。
  阳芩不甘心地被击退,两人身上都是斑驳血迹,他狠狠看了躲在一边的岳渔一样,转身策马离去。
  徐相斐没来得及拦住,只道不好。
  “他身边肯定还有人……我们得赶紧回到柳州。”
  岳渔哭得小脸都花了,又是愧疚又是感动地跑过来挨着徐相斐,颤抖着想去碰他身上鲜血淋漓的伤口。
  “大哥……”
  “别哭,咳咳……没事了……”徐相斐再也支撑不住,脚下一软,直接跪在地上,以手捂嘴,但即使这样也无法阻挡大量鲜血流出。
  岳渔被吓了一跳:“大哥!大哥!”
  “咳咳……”徐相斐想说自己没事,但内力反噬,他只觉得自己好像被一座大山压着,喘不过气,也站不起来,只能试图捂住口中争先恐后涌出的鲜血,不想吓到岳渔。
  岳渔眼泪止不住流,跟着一起跪着扶他,哽咽着一声一声喊:“大哥、大哥……对不起、对不起……”
  他不知道阳芩是武德王世子。
  也不知道原来身边这么多人都在给他提醒。
  他还忘了徐相斐说过要他小心的话。
  徐相斐想安慰他,却无济于事,衣襟被血染红,在破庙前,他们两人几乎命悬一线。
  “咳咳……先、先走……”
  徐相斐让岳渔扶着起身,“先走……”
  阳芩不可能善罢甘休,若是他找到人回来拦截他们,那徐相斐就保不住他们两人性命了。
  乌云密布,惊雷阵阵,两人互相搀扶着在山林里赶路,徐相斐看着自己的血滴在沿路草丛中,有心掩藏,却又无力去做。
  他们只能抄近路回柳州。
  岳渔眼睛都哭肿了,此时再苦再累他都没有喊一句,无怨无悔地让徐相斐靠着他走。
  他出来时穿了一身白衣,过去少年最喜欢打扮得干干净净的,有时候还嫌徐相斐不爱打理自己。
  但白衣也被身边人的血染红,刺眼的红色让岳渔又想哭了,可他不能再哭,大哥已经为他做到了这一步,剩下的必须他来做。
  他要带大哥回到柳州。
  徐相斐眼前一片模糊,几乎看不清眼前的哭,只知道黑夜转明,天亮了。
  他缓了缓,才说:“若是、若是……”
  “大哥,别说话……我们继续走好不好?好不好?”
  岳渔不敢去听徐相斐想说什么,他只能一遍又一遍重复:“我们继续走好不好?”
  徐相斐很想笑,但他实在是走不动了啊。
  他对柳州不熟悉,不太知道哪里有什么山洞能让他们歇一会儿。
  若是当真回不去,其实也能找个地方把岳渔藏起来。
  叶期肯定会带人来找,只要撑到他们来就行。
  这一路上他都留了标记,后面还有他的血给指路,想来应该也不会太久。
  这么一想徐相斐又觉得自己还可以了,轻轻拍了拍岳渔的手背,安慰一下这个一直在哭的四弟。
  但下一刻,他又剧烈咳嗽起来,此时却是再也站不起来了。
  岳渔惊慌失措地想给他擦血,“大哥、大哥,再等一等,求你了,再等一等好不好?”
  他俯身抱着徐相斐,双眼无神地恳求着,可青年再也没有给他回应,惊雷响起,雨珠落下,和着他的泪一起从他脸颊上滑下。
  朦胧雨幕中,他听见周边马蹄哒哒,突然有种释然之感。
  就是这样,他也不会抛下大哥的。
  岳渔下定决心,却听见身后一道喊声。
  那声音又是喜悦又是惊慌,沙哑干涩,却让岳渔结结实实松了口气。
  “师兄!”
  ……
  “唉,这伤我是治不了了,他用银针扎入自己筋脉中,强行恢复内力,只得一时力气……后面反噬加剧,如今筋脉破损,你给他渡多少真气都没用。”
  “行了行了,人又不是死了,只是你那些药不能用,问问你师父认识不认识什么神医,带他去看看吧,尽量在这两三年里给他治好大半,不然哦,这人是看上去没事,以后可陪不了你多久了。”
  “墨大夫怎么说话的?!我大哥会好好的!”
  “嘿,你这丫头,人家师弟都没说什么呢,我不说实话你们怎么知道有多严重啊?”
  叶惟意被他吊儿郎当的神情气到了,只能趴在门边上:“祝少侠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去陪着大哥啊?”
  “可能是怕你给他吵醒了。”
  墨大夫吃着桃花酥:“那小子可心疼他师兄了。”
  叶惟意回头瞪了他一眼。
  他们两人在这闹腾,里面却没有动静。
  两人都有几分担心。
  岳明镜和岳满星去处理后续的事,让阳芩的人进不来柳州,而叶期去给徐相斐的铺子帮忙,此时才回来。
  他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外,贴在门上听了一会儿,又看向墨大夫。
  墨大夫摇摇头。
  人还是没醒。
  他隔着门吩咐几句:“嘿,你小子记得出来吃点东西啊,免得你师兄醒来之后看见你,啧啧,满脸憔悴,觉得这个师弟长得不行了,不要了怎么办?”
  话音刚落,门突然被打开,祝煦光冷着脸走出来,他紧紧抿着唇,眼睛却有些红,随意接过芷九递来的饭菜刨了几口就想进屋。
  叶期连忙拉着他:“你都几天没合眼了,这也是我的大哥,换我来吧。”
  祝煦光没理他,直接掰开手就进屋,顺便关上了门。
  墨大夫啧啧两声:“看来这小子要把你们大哥带走咯。”
  作者有话说:
  呜呜呜下章就看小祝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