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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喝茶


  徐相斐现在的心情极其复杂。
  祝煦光说这话时,冷冽的眉眼都微微眯着,攥着自己的手也慢慢收紧,但他的神色始终是笃定的。
  笃定徐相斐也和他一样,抱有其他心思。
  只可惜柳州不下雪,不然等大雪纷飞之时,祝煦光说这些话,说不定会更加有感觉一些。
  但徐相斐也无法反驳他,只能扯扯嘴角:“又胡说。”
  “若我是胡说,那师兄为何要亲我?”
  徐相斐:“???”
  “我什么时候亲过你?你别胡说啊!”
  祝煦光索性动了动身子,把徐相斐往床里面塞了一些,自己脱了外衫也跟着躺进去。
  徐相斐:“……”
  你可真是不客气啊。
  然而面前的人并不能听到他的腹诽,还干脆揽着徐相斐说:“在雪地里,我想起来了,师兄亲了我一下。”
  天地良心!
  他真的没有!
  徐相斐气得去扯他的耳朵:“你疯了吗?我什么时候亲过你?坏我清白?”
  “师兄亲我,怎么会是坏师兄的清白。”祝煦光低头,在徐相斐肩窝处蹭了蹭,“我还没让师兄对我负责呢,师兄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徐相斐不愿意想,他只想打人。
  “胡说八道!”徐相斐抬手摁住自己师弟的肩膀,“快下去,这像什么样子?要是被二弟他们看到了,师兄还要不要脸?”
  “师兄平时也没要过。”
  徐相斐:“……你就存心气我吧。”
  祝煦光闻着他身上浓郁的药味,一时间又心疼起来,慢慢松开手:“师兄,我几夜没睡了。”
  他看着徐相斐有些紧张的神情,缓缓道:“师兄让我在这睡一晚,可以吗?”
  徐相斐当真觉得也就两个月不见,自己师弟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但他确实是不会拒绝的。
  祝煦光刚跟着徐相斐师徒那几年,因为流放途中发生的事,晚上总是睡不好,每每惊醒之后就呆呆地坐在床上,等着天亮。
  徐相斐早起练武经常要被他吓一跳,后来问清楚了,也就干脆让祝煦光和他一起睡。
  至今祝煦光都记得,当他从无尽噩梦中惊醒时,身边迷迷糊糊的小师兄就会把被子扯过来盖住他,人明明没醒,却还要拍拍他的背,以表安慰。
  后来两人渐渐大了,自然而然就分开了。
  但祝煦光永远怀念躺在徐相斐身边的感觉,那是他从刀光剑影血色朦胧中,唯一能抓住的温暖。
  徐相斐也累了,慢慢往被子里滑:“……随便你。”
  祝煦光眼中笑意满满,轻轻抓住徐相斐的手,见他睡着了,又伸出手探探他的呼吸,轻轻喊了一声:“师兄。”
  第二天一早,徐相斐眼睛还没睁开就被喂了一勺药,被苦得脸都皱了,不用想就知道是谁干的。
  “师弟啊……”
  祝煦光自觉跟徐相斐说开了,举止言谈都大胆许多,伸手摸了摸自己师兄的脸。
  徐相斐对他是没有什么脾气的,只是伸手抓住:“我还没洗呢,让师兄洗了你再摸呀。”
  “好,那我帮……”
  “哎,闭嘴吧。”徐相斐揉揉眼睛,“墨大夫说我能下床不?”
  “不能。”
  他思索片刻:“也不知道四弟怎么样了,估计这事对他打击不小,而且他说阳芩是武德王世子,我也没来得及问他是怎么发现的。”
  祝煦光也没去问,不过这样才说得通。
  阳芩身为世子,隐姓埋名来到江湖之中,必定是有所图谋。而武林盟主想来是知道他真正身份的,不然也不至于那么客气。
  这位世子大老远来柳州,盯上身为侯府继承人的岳渔,想来也是早有图谋。
  岳渔外祖父是皇上一派,过期征战沙场,手下养兵十万,但年事已高,膝下无子,唯有岳渔这个外孙。
  武德王想要侯府的兵马,但侯府向来跟他不对付,想来想去,阳芩便想到了岳渔身上。
  他原本是想让岳渔站在他这一边,用来侵蚀侯府,但岳渔始终不信他,阳芩没办法,只能趁着岳明镜不在,早日把人带走。
  不管用了什么办法,只要人在他手中,阳芩就能对侯府徐徐图之。
  客栈里的人也是阳芩杀的,徐相斐琢磨了一下,估计是不想让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吧。
  不过岳渔到底是怎么发现的?
  祝煦光说:“不管如何,武德王野心昭然若揭,他把手都伸到江湖来了,我想也不只因为侯府。”
  “自然。”
  徐相斐摸摸脑袋:“唉,想多了头疼。”
  祝煦光伸手给他按按:“师父在忙他好友之事,说暂时来不了,不过明年应该是能来的。”
  “等他来了,我们就离开柳州吧,师兄,你这伤拖不得。”
  徐相斐也没反对,顺口就答应下来。不管怎样,他都是想恢复内力的,若是真有这个机会,也不妨一试。
  而且,祝煦光这生怕他不同意的语气,也实在是让他无法有其它意见啊。
  ……
  叶期回来时,徐相斐已经喝完粥等着吃药了。
  徐相斐醒了,祝煦光心情也好了,看见叶期来也没说什么,还起身去外面让他们自己聊。
  冬日天黑得早,祝煦光站着屋外看天边斜阳,又回头瞧了瞧屋内的徐相斐,缓缓吐出一口气。
  他没去其他地方,就直接坐在屋门外,抱着剑低头等着。
  叶期正对着徐相斐抱怨:“你的好师弟之前可是根本不让我进来,我觉得都是你惯的。”
  在他心里,徐相斐身为大哥但没有丝毫威严,跟谁都能玩到一起,这么一想,跟着他身边长大的祝煦光,被惯坏好像也很正常。
  “哎呀,师弟就是有点黏我,他现在估计就在门外坐着呢。”徐相斐对叶期眨眨眼,“你去看过小渔没?”
  “看他做什么?找不痛快吗?”
  叶期冷哼一声:“怎么你们每个人都让我去看他,就因为他发高烧昏了几天,所以把之前的事一笔勾销吗?每回吵架都让我低头,他凭什么不低头?”
  “二弟莫气。”徐相斐沉思了一下,“小渔看着绵软,实则有些极端,因为一些事容易走向跟之前完全不同的方向……不过也怪我,我明明知道,但就是没能早些阻止。”
  “又来了。”叶期把他手中的碗扯过来放到桌上,又多点了一支蜡烛,这才过去坐下,“他能因为我几句话就做下如此冲动的决定,谁能说不会因为你的哪句话就让他生了气,跑了也没人知道呢?”
  “要我说,这次的事也该让他长长记性,若是他真那么想他外祖父那边,让姑父送他去京城得了。”
  叶期冷笑:“这么多年都捂不热,我还能说什么?”
  徐相斐却没回话,缓缓看向门口,手指一动:“……小渔。”
  叶期猛地回头,看着站在门边脸色苍白的岳渔。
  他短短几天消瘦了许多,本来就不好的身子更加不好了,走起路来都磕磕碰碰的,眼睛还红着,扶着门框的手指用力到泛白。
  岳渔低垂着眼眸,长发遮住了他的神色,屋内一时间陷入沉寂。
  叶期起身,走到门边,低头看他一眼。
  岳渔还没来得及抬头,就见叶期毫不留情地从他身边走过。
  “大哥,过几天我再来看你。”
  徐相斐:“……”
  这这这……
  要命啊。
  岳渔摇摇欲坠,扶着门走近,有气无力地喊了一声:“大哥。”
  “……快坐。”徐相斐摸摸他凑过来的脑袋,“别把你二哥的话放在心上,他那张嘴向来不饶人的,连舅舅都不能幸免。”
  “……是我的错。”岳渔喃喃自语,“我让你们失望了,是我的错……”
  他突然捂着眼睛哭起来,可把徐相斐吓得,手足无措地安慰:“没事了,都过去了,这不怪你……再说大哥还好好的呢,你也好好的,这不是皆大欢喜吗?”
  “大哥、大哥……我不想去京城,真的不想去……我、我没有想过不要岳家的,我只是觉得,觉得自己太没用了……”
  徐相斐心疼地摸摸他的脑袋,轻声细语地说:“我知道,只是你还小,看不清自己到底想要什么。这很正常,大哥在你这个年纪,还因为一时冲动害我师父受伤了呢。哪有人一生下来,就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呢,你不能,我也不能……”
  “你二哥嘴毒,满星也不善言辞,他们其实都是关心你的。只是有时候,他们的关心和你想要的并不一样,小渔,认真去看看他们,或许你会发现更多你没有去想过的东西。”
  “可是……已经晚了。”岳渔哭得浑身颤抖,“他们不会原谅我了,二哥不要我了……”
  “不会的。”徐相斐想了想,把他的头抬起来,指了指桌上的茶,“你二哥就是嘴硬心软,你把这杯茶端过去,如果他喝了,你就能明白,他不生气了。”
  “要是、要是二哥没喝呢?”
  “哎呀,那小渔就多站一会儿嘛,就这样,在你二哥面前哭一哭,他不喝也得喝。”
  岳渔泪眼朦胧地端着茶,犹犹豫豫地往叶期的院里走去。
  大哥说的是真的吗?
  二哥因为一杯茶就能原谅他吗?
  好像不可能吧,平时就属二哥最凶了。
  冬日这段路并不好走,岳渔被冻得鼻子通红,他病还没好,整个人都病恹恹的,没一点生气。
  但此刻他却顾不得冷风,而是用手捂住杯盏,想让杯里的茶别冷了。
  但茶还是冷了,走到叶期房门外时,岳渔踌躇不决,觉得自己怎么能拿一杯冷了的茶给二哥喝。
  但房门突然开了,叶期屋里的丫鬟低了低头,示意他进屋。
  岳渔打了个寒颤,端着茶慢吞吞地走到叶期身边。
  他还在看账本,连头也没抬。
  岳渔吸吸鼻子,抽噎着站在他身边,颤颤巍巍地递过这杯已经冷了的茶。
  眼前的人账本翻了又翻,始终没停留在哪一页,过了一会儿,窗外雨声滴答,他好像是受不了,重重合上账本。
  岳渔被吓得一个激灵。
  叶期缓缓抬头,眼中神色复杂,是岳渔看不懂的挣扎。
  但最终,他还是伸手接过了那杯茶。
  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