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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南叔


  不是戚将军不愿意相信祝煦光,而是在他看来,祝煦光这十多年来都是跟随韩得羽长大。
  就算徐相斐看着还算个正经人,但他也不可能教祝煦光行军打仗,这两人撇开身世来讲,已经是江湖人了。
  让他们参与战事,那不是在搞笑吗?
  戚将军顿了顿,还是好言相劝:“你父亲之事,之后我会帮你处理,若你想要参军,我也能给你一个位置。但以我来看,既然当年常夫人送你离开,就是不希望你再被仇恨所困……”
  祝煦光道:“我明白,实不相瞒,我并无参军想法,也不想继承我父亲的位置。只是父亲旧部因为当年之事,前途尽毁,流离失所,我希望用我的身份,为他们在将军这里留个底。待事情结束之后,他们也能重回兵部,论功行赏。”
  徐相斐也上前道:“戚将军,想来你应该也知道,异姓王排除异己,日后定要开战,他那里不是将军的去处。”
  戚将军先是疑惑:“我自然不可能臣服那狗贼!待我守住边城,自然有机会请皇上为常家平反,你们这些小子,就算是在军中,也是听我指令的。”
  徐相斐但笑不语。
  戚将军慢慢回过味来:“你们……什么意思?”
  他忽然想起来,祝煦光父亲是大将军,但母亲是郡主!
  祝煦光身上也有皇室血脉!
  当今圣上子嗣缘薄,目前只有一位公主,难不成……
  他脸色大变:“万万不可!”
  祝煦光摇头:“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最近遇到一些事,让我与师兄都觉得,背后还有人。”
  戚将军也不是傻子,自然明白他们的打算。
  祝煦光生父被新皇降罪,那些旧部不可能一点想法都没有,异姓王又名不正言不顺,那就只能找一个名正言顺的人,不仅扶持对方上位,也要讨要功赏。
  “你……”戚将军一颗心剧烈跳动起来,他虽然也被打压,但这么大胆的想法还未曾有过。
  对于将士而已,忠君爱国才是正道,可是如今……
  戚将军扶额:“……你父亲那边的人,有多少?”
  “诶——”徐相斐见他松口,按住祝煦光,“戚将军,这背后并不是人数多少,要论兵力,双方其实都差不多,只是北元那边始终不能让人放心。”
  “你说得对。”戚将军皱眉,“我必须镇守北方。”
  “那若是北元乱了呢?”
  徐相斐紧紧盯着戚将军,“若是我说,我有办法,让北元乱了,将军可愿考虑一下?”
  戚将军微微眯眼:“此话当真?”
  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北元,异姓王要是与北元一起发动攻势,内忧外患之下,还真不能保证结局如何。
  但若是北元不能趁此机会进攻南启,只要京城不出问题,他这边就能包围异姓王大军。
  徐相斐笑了笑:“北元皇帝年纪大了,底下皇子当真一点心思都没有吗?世族各有想法,周家便是其中一个不稳定的,庶子上位,四处逢源,才能有一时稳定。”
  “你想从周家入手?”
  徐相斐摇头:“我只是知道,周家嫡子要回去了。”
  周钰安实在是不想再看到徐相斐,他想法复杂,一边想要复仇,一边又担心自己实力不足,久久下不来决心。
  但徐相斐走之前跟他说过,此时不仅是南启大乱,北元也不见太平,若是他能趁机回去夺权,其实是很有机会成功的。
  周寄能抢夺周家家主之位,背后必定有人支持,可若是周钰安放下身段,也与他人联手,总有一丝机会。
  戚将军抬手制止他们的话:“……让我想想。”
  这不是小事,更何况他们其实根本没有另外一方的消息,只是凭借判断确定。
  再看看吧。
  徐相斐也不意外,他们这次来本就没有打算一次性就说服戚将军,只是埋下一个种子,待日后一有机会,戚将军只会答应。
  他们将韩得羽给的木匣子放在戚将军面前,只道:“师父让我们带来,不是为了胁迫将军,只是希望将军能认真考虑。”
  徐相斐又道:“其实师父,这么多年也未曾忘记过,他看上去没个正经,疯疯癫癫,但其实从未放下。”
  只是韩得羽没有跟任何人提过,就连徐相斐听闻往事,都觉惊讶。
  戚将军冷哼:“他要是敢放下,我定砍死他!”
  徐相斐失笑,跟祝煦光向他告辞。
  原本热闹的室内一下子安静下来,戚将军坐在主位,面前摆着的红木盒子边边角角已经有了磨损,但十分干净,就好像这么多年都有人认真藏着它,然后时不时拿出来擦拭,从锁头到盒身,擦得干干净净,就好像那些往事,恍如昨日。
  韩得羽居然把这东西拿出来了……
  戚将军打开木盒,看着里面安安静静躺着的珠簪,先是冷哼,随后眼神暗淡无光,早已布满老茧的手颤颤巍巍拿起簪子,放在烛光下打量。
  没有变、没有变……
  还是当年的簪子。
  当年戴在他姐姐头上的簪子。
  戚将军对韩得羽自然是恨的,恨之中又带着对自己的埋怨。
  怎么就觉得这人可靠,怎么就与他结识……
  若是早知如此,他一定不会让韩得羽迈进他家门半步!
  孤身一人多年,戚将军未尝情爱,仍是不能理解自己姐姐对韩得羽的感情,但又觉得韩得羽也是个傻的。
  这么多年了,谁又真的放下了?
  ……
  “师兄,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
  祝煦光没有走在徐相斐身边,而是跟着他身后。
  两人不知道在别扭什么,最近说话也不对劲了,这样其实很傻,徐相斐知道,祝煦光也知道。
  但他们都控制不了。
  徐相斐叹气:“唉——带你去见你该见的人。”
  “我父亲的旧部?”祝煦光皱眉,“师兄,为何一提到这些,你就变得如此奇怪?是因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愧疚啊。
  徐相斐回过神来,伸出手去摸他的脸,又轻轻一捏:“好啦,这是师兄的错,我本以为你会怪我瞒着你,想来还是我太狭隘了。”
  祝煦光看了他神色,觉得是没什么问题了才放松下来,轻轻把他往自己怀里一带,低头蹭了蹭他的脸,弄得徐相斐痒得笑出声。
  “那以后不许瞒我。”
  徐相斐可不能保证这个,只说:“那我们先回去一趟。”
  回去?
  会让徐相斐用到回去的,除了柳州,就应该只剩——长宁。
  祝煦光觉得这话犹如一道惊雷,猛地将他炸醒,怪不得他不知道,因为他从来没想过,原来父亲的人就在长宁。
  就在他生活当年的地方。
  “若是与我们不熟的,师兄不会这般纠结,所以是、是南叔?”
  南叔是在他们之后来的长宁,一来就住在山脚,经常笑眯眯地喊他们过去拿鱼吃。
  小时候祝煦光和徐相斐都不算安静,经常满地跑,有时候就会跑到南叔家里去玩。
  于是就慢慢熟悉起来,祝煦光便完全没想过南叔究竟是什么身份。
  如今一看,才发现南叔就是为了他而来的。
  徐相斐抿唇:“这事怪我,你还记得咱们小时候有次闹矛盾了,我躲在南叔家里不想出去,正巧就听见了南叔在和别人说话……”
  徐相斐身轻如燕,轻功一绝,躲起来是真的谁都找不到他。
  更何况南叔之前都在军营,与江湖人接触很少,哪里知道一个十岁的小孩躲起来也能让他完全发觉不了。
  后来徐相斐听完,不好意思再躲着,而且他也藏不了多久。
  南叔发现他听见之后,索性摊牌,告诉徐相斐一定不能让外人知道。
  “南叔本就是为你来的,当年你意外走丢,他们没能及时找到你。不过师父交友甚广,与朝廷中许多人都有来往,一来二去他就隐约猜到你的身份了。”
  毕竟祝煦光思念母亲,还和徐相斐一起去过京城,韩得羽也不是傻的,稍微琢磨一下时间年龄,大概就知道他是谁了。
  南叔便跟着来了长宁。
  十多年来,他就一直守在长宁,陪着自己将军的孩子长大。
  未曾吐露一字,但平日里,总要求祝煦光多看兵书,总跟他说些战场上的事。
  那时祝煦光只当他是个退下来的老兵,何曾去想,原来这都是为了他。
  祝煦光觉得不可思议,喃喃道:“为什么?南叔、南叔是为了我的安危?但是……”
  他没但是出个结果,只道:“我要去找南叔。”
  徐相斐自然也是这么想的,伸出手拍了拍祝煦光的肩膀:“南叔心中是想你好的。”
  不过有些话,祝煦光可能不太爱听。
  南叔守着祝煦光十多年,这么多人陪着他蛰伏,那些对过去的恨意越来越深,他们想着让祝煦光接过常承钧的位置,想着常家重回巅峰。
  但这些与祝煦光的想法相悖。
  徐相斐过去不表态,将南叔十多年的付出看在心里,也劝过祝煦光,可他看得出来师弟确实没有太多想法。
  他想的复仇是平反,是与戚将军联手,既为这些人找一个归宿,又让自己父母沉冤昭雪,自己功成身退,如此两全其美。
  可南叔想要的,是祝煦光成为新的大将军,杀回战场,手刃仇人。
  徐相斐不能说哪一个有错,只是他与祝煦光定了情,自然是偏向自己师弟的。
  可是南叔这么多年受的苦也不是假的,不可能甘心放弃。
  哪里有两全其美之法呢?
  祝煦光这下明白了,但依旧难以置信,南叔看着他们长大,平日里也笑呵呵的,就像一个平常长辈。
  身份一转,原来父亲的人一直都陪着他。
  祝煦光对常承钧的感情是很复杂的,既有仰慕,又有怨恨。
  常承钧是大将军,权势极大,皇上都敬他三分,天下传唱着歌颂他的童谣,话本里写着他抗战杀敌的英勇事迹,京城的说书先生醒木一敲,开口也是大将军。
  出门在外,那些小孩都奶声奶气地跟祝煦光说:“你爹爹是最厉害的!”
  母亲也时常抱着他,跟他说父亲常年在外守护疆域的不易,跟他说父亲受的伤吃的苦,说得小孩眼泪汪汪,连睡觉都喊着爹爹。
  祝煦光自然是仰慕他的,时常想着若是父亲回来了,他一定要跟他说自己的想法,跟他说自己以后也要当将军。
  那时的小孩抱着美好的幻想,却在春日的一天破灭。
  圣旨里的话他听得一知半解,可那些来搜查自己家的人都很凶,母亲哭泣求情的声音也如梦魇般刻在他心中。
  在这之前,祝煦光从来没有见过常承钧。
  一次都没有。
  盛名之下,是君主警惕,祸患到来,似乎也没有那么让人惊讶。
  而他记得的,就是临走前问母亲的那句话:“父亲到底是什么样的?”
  “你父亲顶天立地,威风凛凛,他绝对不会做出那些事来,你要记得,你是大将军的孩子,但也是娘亲的孩子。”
  “京城是个好地方,但你别再回来了……只要能走,就忘了这些吧。”
  所以他改名换姓,为求一条生路奔波千里。
  这时候他又开始恨了,因为知道自己母亲没有随着他走。
  凭什么呢?
  他见过的,不仅是他人的夸赞,还有母亲写在信中的思念,还有绣在手帕里的苦楚。
  这份苦楚,再也没有消解之日。
  常承钧在祝煦光心中,从来没有真正出现过,他只是一个影子。
  “我好像明白,虽然父亲于我,缥缈无定,但对于南叔而言,依旧如巍巍高山。”
  作者有话说:
  南叔他们会有新的将军的,不是小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