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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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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呼~~~”
  修缓缓睁开双眼。
  他看到了一片大海。
  山崖之上,漆黑无垠的大海蔓延至天际,汹涌的浪潮击打石壁,寒意刺骨,耳边呼啸着风声,还有一种不知名的深邃而幽怨的声音。
  像远古飘来的钟声,像亘古绵延的天响。
  “这,这是哪?”
  修无法控制思绪,也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夜幕深沉,他赤脚踩在光秃冰冷的灰白色山崖上,被一个白衣素袍的青年牵着,一点点靠近山崖边。
  这个世界很慢,好像被人按下了减速键,动作、感觉、思绪......除了回响在天际深沉而辽阔的音色,其他的一切都十分缓慢。
  修被青年拉着,他想看清青年的脸,视线中的青年始终只有一个模糊的虚影,他想喊,想叫住青年,嗓子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忽然,手上传来一阵刺痛。
  他低头,手背浸染上一片血色。
  “我流血了?”
  修仔细看着手背上不断蔓延的血,那不是他的血,是青年的血。
  “喂,你受伤了。”
  修还是发不出声音,他抬眼看向青年,青年干净的白袍被黑色的污浊侵蚀,鲜血布满他伤痕累累的身体,脚步踉跄仿佛随时可能倒下,但他拉住自己的力度丝毫不减,离山崖越来越近。
  “喂,你是谁,你要带我去哪。”
  修焦急的发问,身子忽然变得沉重,像灌满了铅块,他迈不开双腿,视线被大片大片的红与黑覆盖。
  ***,恐慌,绝望......
  无名的心慌占据了修的思维,熊熊大火吞噬了山崖下的城镇,滚滚浓烟遮蔽了穹顶,无处可退,摆在修面前的只有一条绝路。
  终于,青年将修带到了山崖边,被鲜血模糊的身影抓住他的双肩,青年的双唇在动,修听不见他的声音,却能感受到他的语气中的诀别和不甘。
  青年抓住修的手,一颗白色的小球出现在手心,青年握住修的五指,让他攥紧小球千万不要松手,然后抱住了自己。
  那一刻,所有的不安和惶恐融化在青年的怀抱中,可片刻的温暖后,修的世界向后倒去,望着青年消失在喷涌的火舌之中。
  “修,活下去......”
  青年的声音伴着悠远的哀鸣,消散在呼啸的海风和浪潮之间:“就算只剩你一个,你也要活下去......”
  “不,不要,不要走!”
  修猛地惊醒,冷汗浸湿了他的前额鬓角,粗糙的空气不断涌入肺部。
  阳光落在木质的地板上,四周很安静,没有大海和风声,也没有青年的身影。
  修闭上眼,头贴着地面,深深叹了口气。
  “醒了?”
  修睁眼,看见一头被阳光照得如火般的红发。
  “是你,”修又闭上了眼睛,“吓我一跳。”
  “该说被吓一跳的人是我才对,”赛特盘腿坐在地上,悠闲的抖脚,“也不知道是谁,从刚才起就在喊‘不,不要~~~’,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把你怎么地了。”
  修垂着眼角,想起刚才的梦,心底涌上一股没落和哀伤。
  “诶,你又做噩梦了。”
  “又?”
  “看你的样子也不像第一次做噩梦,”赛特挪着屁股上前,“梦见什么了?”
  “与你无关。”
  修缓了口气起身,却发现脑袋昏昏沉沉的,四肢重如千斤使不上力,他底头一看发现自己竟然被五花大绑:从颈到肩再到双臂被一指粗的麻绳捆绑,双手向后缚紧,双脚也被绳索捆了个结实,如同待宰的羔羊。
  赛特也跟他一样被五花大绑,但他不知如何挣开了双腿的绳索,能坐起身跟他说话。
  “我,是谁绑的我?”
  “还有谁,”赛特冷笑,“你救了别人,这是别人的报恩方式。”
  修只记得在餐厅里,赛特摘下帽子自爆身份,准备要挟默里一家,他拽着赛特准备离开,然后......
  “***!”
  又是下药的计量!
  “行了,你有功夫在这骂人,不如赶紧想办法挣开绳索逃命,再耽误下去,军方来人上门取件,我们就插翅难逃了。”
  修试了好几次,可无论他怎么挣扎,就是挣不开绳索:“不,不行,我使不上劲。”
  “你不是有异能吗?”
  “力气都使不上,还有什么异能。”
  “安眠药加上微量的肌肉松弛剂,这老东西把自己用的药下酒里了,”赛特了然的点点头,“估计一进餐厅,他就认出我是通缉犯,然后趁去厨房拿酒的时候,把用来治腿伤的药下到了酒里。”
  “你们怎么能这样!”
  门外突然传来默里的声音。
  “默里,你怎么对你爸爸说话的!他们俩都是很危险的通缉犯,这次要不是你爸爸,说不定我们家......”
  “不可能!”默里斩钉截铁的说,“修救了我,也救了佣兵队的人,妈,你当时也在车上,你应该最清楚!”
  “默里,你清醒点,”默里的父亲厉声呵斥道,“他们俩是通缉犯,一个是臭名昭出的土匪,一个是来路不明的流浪汉,你一声招呼不打就把人往家里带,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他们图谋不轨,现在被锁在这间屋子里的人就是我们。”
  “不会的,修不会这么做,”默里梗着脖子说,“他要是图谋不轨,就不会帮我们摆脱土匪。妈,如果不是修拦着你下车,你现在还能站在这里吗!”
  “傻孩子,你怎么这么天真,他们俩个明显就是一伙的。”
  修和赛特对视一眼,彼此不屑的甩开了眼神。
  默里似乎动摇了,语气逐渐弱了下去:“可是,他阻止了红尾蝎......”
  “就因为他们是一伙的,所以他才能劝退红尾蝎,”默里的父亲说,“默里,爸爸不是不相信你,但你自己想想,一个流浪汉,一个土匪,一天的时间怎么可能熟络的勾肩搭背,形影不离,你不觉得蹊跷吗?”
  “对啊,默里,他们就是在你面前演戏,然后放长线钓大鱼,你千万不能被他们骗了!”
  修听得心里百感交集,这其中误会可大了,他很想开口解释,但即便他说了,也没人会信。而且,默里父亲的假设并非说不通,再加上军方签发的两张价值不菲的通缉令佐证,他空口白牙的辩解只会显得苍白无力。
  “可,可是......”
  “好了,默里,”默里的父亲打断了默里的话,“这次的事就当一个教训,以后你要记住,在这个世上,除了你的父母,任何人包括熟人你都不能完全相信,更不能随随便便带人回家,听到了没有。”
  “默里,你爸爸跟你说话呢。”
  “是,我知道了。”
  默里答应,沉默数秒后,又问道:“爸,那他们,你准备怎么办?”
  “你不用管,我已经联系了军方的人,他们马上就到。”
  默里父亲话音刚落,楼梯上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老爷,外面来了好多军方的人,说是找您的。”
  这么快?!
  修心中一惊,对上赛特同样不可思议的眼神。
  “知道了,”默里父亲说,“孩他妈,你带他回屋里,我不叫不准离开房间半步。”
  修再次尝试挣脱绳索,但还是徒劳无功。
  “你快走吧。”
  “恩?”
  修缓了两口气,说:“他们抓了我,等药效过了,我还有办法逃。换做你,没准就地枪决了。”
  “呵,呵呵。”
  赛特抽着嘴角,真不知该谢他,还是怼他。
  门外成群的脚步声接踵而至,地上是被捆成鱼干的修,赛特狠狠的砸了下嘴,认命似的说道:“早说了是个麻烦,你非要趟这滩浑水。”
  “你在嘀咕什么,还不快跑。”
  “丢下你一个跑,我不成狗熊了。”
  赛特的肩膀动了动,紧缚的五花大绑立刻松了。
  “你怎么......”
  “小哥,当土匪可是个技术活,没两把刷子,对得起一百五十根金条的赏金吗?”
  “轰!”
  大门被一脚踢开,士兵们冲进屋内站成两排,惊起一阵浮尘。男人身穿白色军装,身姿挺拔高挑,指尖轻弹衣领处的薄灰,手中细长的黑色军杖指地,狭长的眉目扫视屋内一圈:“这就是你说的通缉犯?”
  “对,首长,他们就在......恩,人呢?!”
  默里的父亲瞪大了双眼,阁楼里空荡荡的,天窗大开,地上只剩几团松散的麻绳。
  士兵朝男人敬了个军礼:“报告军长,屋内无人,确认通缉犯已脱逃。”
  男人身后,一个身穿黑色军装的男人捡起地上的麻绳和一顶黑色的牛仔帽。他身形魁梧,比男人还要高出半个头,却对男人极为恭敬:“军长,您看这个。”
  断开的绳头处有黑色的焦痕,牛仔帽上是两指宽的破洞。
  “错不了,是他。”
  男人搓了搓绳头,嘴角不禁往上一扬:“人还没跑远。”
  黑色军装的男人下令:“全员听令。”
  “是!”
  “立刻追捕红尾蝎及其疑似同伙,如有反抗,就地处决。”
  “遵命!”
  士兵冲了出去,军长拿着破洞的牛仔帽,对黑色军装的男人说:“巴洛,这位先生虽然没能帮我们抓到红尾蝎,但举报有功,回头记得派人送点赏金过来。”
  “是,军长。”
  “谢谢,谢谢首长,”默里的父亲不停道谢,脸上的担忧之色却多于喜悦,“可,可是首长,万一,万一他们回来报复我们......”
  “放心。”
  军长望着大开的天窗,军杖在木质的地板上留下‘哒哒哒’的脆响:“没有猎物,能逃过猎人的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