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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和好


  今晚留下来!?
  许明奚的脑袋嗡嗡直响,  却被他扣得双手动弹不得。
  “不......将军,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一番纠缠下,沈淮宁松开了她,她一骨碌起身,  捻好衣裳站好。
  沈淮宁见她战战兢兢又怕他的模样,  心下竟是没由来的燥热烦闷,  说道:“不是说倒茶吗?还不快去。”
  许明奚顿住,  小声嘀咕:“不是不用嘛......”
  可一对上他审视目光,  又立刻识相地闭紧嘴巴,  一路小跑去舀了杯茶过来,  呈递给他,看似十分乖巧。
  沈淮宁未及细想,  顺手接过茶杯。
  不料触及之际,指尖轻轻触碰,  覆在她莹润的手背上,触觉温润,  酥麻撺掇。
  瞬间,他一把夺过茶杯,  引得荡漾的茶水滴答四溅,  肆无忌惮。
  随即气吞山河般饮下,  又丢回给她,躺了回去,还顺手拿了本杂录来看。
  许明奚呆呆地愣在原地,这一顿猛如虎的操作着实让她一头雾水。
  半晌,  微不可见地叹声响起,  问道:“怎么进来的?”
  许明奚指着微开的窗棂,  “那边,  爬进来的。”
  沈淮宁扯了下嘴角,心下再清楚不过是袁青木放水干的。
  随即道:“那还真有当细作的天赋。”
  许明奚连忙摆手道:“不敢不敢,我可没有这么大本事.....”
  说罢,衣料的摩挲突然响起,沈淮宁转了个身,与她对视。
  微歪着头,许明奚不禁敛容屏气,的确是生得锋芒毕露的双眸,隐隐烛光掩映,却盖不住内里情绪的翻涌而出,
  “将军,您的乌云好多。”下意识地,轻声说着。
  “嗯?”沈淮宁微蹙着眉心。
  “就是我阿娘说的。”许明奚坐在床边,“看病人前,须得望闻问切,首先就是这‘望’,您连睡觉的时候眉头也是皱成个川字,心思过重,就好像有片乌云一直顶在头上,所以,您如果不介意,可以与我同说,秉持着医德仁心,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倏地,啪嗒一声,扬手一挥,半开的书就敲到了许明奚的脑袋上。
  手一松,书凌在她头上。
  沈淮宁早就暗中调理着内息,下肢恢复了气力,一骨碌起身,走到楠木书柜前找着兵书,随口道:“你这小丫头又能知道些什么?”
  许明奚将书拿下,不知其深意,笑道:“我知道的呀!我问了袁统领的,他同我说了很多有关将军您小时候的事,比如第一次喝醉酒了跑到山坡上唱军歌,最后被大将军给罚了五十军棍,还有在突厥边境有很多金发碧眼的舞女送您情笺,结果给您当柴火用......”
  徐徐说着,宛如替他回想起那段他早已忘得一干二净的大漠时光。
  手背的青筋隐隐微现,攥紧了书页。
  “停!”沈淮宁一手扬起,鬓间的冷汗滴落到地上,“可以了,这些我都记得的,不用提醒我。”
  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八百年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
  思及此,他眼底泛过精光,暗骂道:“袁青木!”
  许明奚倒吸口冷气,抱着书册,怎么感觉好像做错了什么......
  末了,沈淮宁瞥了眼噤若寒蝉的她,唇角勾了下,“去拿颗药来。”
  许明奚乖乖应着,到楠木柜上寻着,奈何沈淮宁倚在书柜上,正看着页好久没翻过的书页,瞄了她一眼,看似漫不经心,随口问道:“怎么突然去问青木这些事?”
  “找到了!”
  许明奚找到暗格里的药,倒了杯水走过来,嘀咕着,“为什么突然去问......”
  一路思索着,突然眸光一闪,想到了什么说道:“将军比我老十岁,当年您跟着您父亲去平定平康之乱时我也才刚出生,那我只能通过旁人去了解了。”
  忽地,修长圆润的指尖触及药丸,一时没拿稳,竟咕噜咕噜地落到地上,滚至桌角。
  沈淮宁睨了她一眼,“老十岁?”
  “不是!”许明奚忽然觉着自己说错了什么,连摆着手,找补道:“不是外貌年纪上的,是那种历经浮沉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不动如山......”
  许是耳濡目染杨碧桃的话术,如今情急之下竟也信手拈来。
  最后话题急转直下,看了眼无人问津的药丸,“将军,这药......”
  “哼!”沈淮宁冷笑一声,拂袖而过,“再拿多一颗来,那颗丢掉。”
  许明奚一愣,这药肯定是为他身上这毒专门做的,“可是,将军!”
  “让你丢掉就丢掉,怎么这么多话。”他无奈说着,又倒了颗药丸出来,和水吃掉,完全不给许明奚反驳的机会。
  许明奚拾起药丸,眼眸顿时亮起。
  这不就刚好可以拿去医馆化炼,知其成分。
  她连忙将药丸用素帕收好,小心放在腰间。
  这一幕被沈淮宁看在眼里,抿了口她煮的茶,长舒一气。
  看来还是会犯老毛病,有关岐黄之事都会如此,一门心思地钻进这药草堆里......
  不多时,窗外发出微微瓮声的响,看来是袁青木有事来报。
  许明奚见状,便福了福身子,想要告退。
  沈淮宁背对着她,剪烛落下,沉声道:
  “以后你不想说的,可以不说,但不能骗我。”
  许明奚顿悟,这是在说罚跪祠堂那晚的事,她温声应道:“是。”
  “还有以后无论去哪里,都不能自己一人,让人通报过来通报一声。”
  许明奚微歪着头,“将军不生我的气了?”
  沈淮宁手中剪烛的动作一顿,复又道:“本来就没有,是你自作多情。”
  许明奚耸了下肩,也没多说什么,笑着试探道:“那我以后还能来松别馆给您送茶和花吗?”
  “随你。”
  沈淮宁幽幽说着,本想拂手让她离开,不料转头一看,门吱呀一声推开,这小姑娘已经小跑出了房门,就连步子也跟着轻盈起来。
  然而不过一刻,“诶呀!”
  扑通声响,听声音好像摔了一跤。
  沈淮宁揉了下额角,颇为无奈。
  不料忽然眼刀刺向窗棂,捻着莲子糖一掷,窗棂大开。
  又是扑通一声,袁青木摔进屋内,抚着屁股起身。
  “将军,您也太狠了。”
  “谁让你多话!”沈淮宁将书放回,接过他递来的信,打算以特殊的方式让白纸显字。
  袁青木吐了下舌头,再清楚不过他说的是什么,可老实说一般人真耐不住许明奚请求,被一双圆咕隆咚的杏眼真诚凝视着,睫毛跟个扇子似的扇着,到最后就变成自己的不是了,心怀愧疚,更何况杨碧桃还在一旁威逼利诱......
  思及此,他打开药瓶,单眼眯着看。
  “将军,这估摸着一天一粒,这怎么会少了颗药?”
  沈淮宁点起壶形灯,瞥了一眼复又立刻敛回神色,“不小心掉了一颗,扔了。”
  “扔了!”袁青木一惊,“这要是被军医先生知道那不得气翻天,肯定又说‘年轻后生,暴殄天物,浪费我药’......”
  絮絮叨叨地,模仿得惟妙惟肖。
  沈淮宁不以为意,眼瞧着澄心纸上的字逐渐显现,不由得凝眉一紧。
  “长公主一党的朝臣提出,要分化宫中禁军的精锐部队,将之前的御林军改为御林军,看来这女人早就按奈不住,连宫中防卫都想要插手了。”
  袁青木将药瓶放回原位,颔首道:“是,今日穆大人在朝堂与众臣据理力争,此举意在不稳军中防卫,会让别人寻出破绽,可陛下到最后只说此事另行商讨,避而不谈。”
  “这老皇帝和稀泥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既然如此,我们还不如将计就计,通知穆清远,两天后,老地方见。”
  幽幽说着,沈淮宁将信点燃,眼睁睁地看着它会为灰烬,丢到炭火上。
  袁青木颔首应着,时逢窗外的风声嗡嗡地吹,灰烬有些不听话地飘到梨花木案台上,直落玉瓷瓶上的黄香梅。
  虚影渐过,不等他上前,沈淮宁一手抄起,放到床边的春凳上,离他的枕席也不过一尺长,能时常闻到这黄香梅的暗香。
  待沈淮宁反应过来,却发现袁青木怔怔地看着他,他的眸光微闪,轻咳了几声,随意道:“放桌子上怕倒。”
  “属下知道......”袁青木心下了然地笑着,故意拉长尾音。
  沈淮宁气得不打一处来,沉声问道:“她现在除了钻进书堆里研究,还在寻医馆?”
  袁青木点了下头,可也着实不明白为什么将军明知此事却没有任何作为,如果是他就包下全上京最旺的御街铺子来给夫人,让大家都去那看病!
  思及此,还觉着甚是有理。
  奈何沈淮宁敛下眸子,烛火溅洒在他半边的玄裳上,稀稀落落地打在他滚动的喉结上。
  复又拱手道:“将军放心,兰青已经在贴身护着了,肯定不会有事的。”
  沈淮宁缓了口气,抬手轻抚着细软的花瓣,低眉而下,眼皮却微微颤着,回想刚刚那番谈话,看向袁青木,问道:
  “我看上去,年纪很大吗?”
  袁青木忽地后背一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