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书网 > 都市言情 > 和残疾将军先婚后爱 > 第48章 烟花

第48章 烟花


  夜幕降临,  稀稀落落的星点子散在黑夜中,如同夜里的值守的老神仙,也悄悄探出个头来偷看着这次皇宫最为盛大的新年宴会。
  碧瓦朱檐间,堆砌了几近融化的雪渍,  如几近融化的冰糕,  滴答滴答地落到四角阁楼上,  周遭长廊城墙站满了人,  哈着白雾,  赏着梅花,  都在看向天际,  等着开宴前的烟花。
  许明奚知道沈淮宁不爱凑热闹,便推着轮椅到最矮的小郊亭站着,  周遭早已被繁密的常青树和高大宏伟的中天阁楼给遮掩得干干净净,估计放烟花时只能看到零星的烟花点子。
  伴随着小辈世家子弟的嬉闹,  许明奚默默瞧着,忍不住探头,  仍心存希冀,希望能看到难得一见的烟花。
  小姑娘的影子打在沈淮宁身上,  步摇也跟着不安分起来,  可似乎又在时时刻刻盯着眼前人的情况,  不想让人察觉到。
  沈淮宁朝后睨了眼,这来了月事都还能这么蹦跶......
  “这烟花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拿火药做的,虚有其表,  还不如拿去做火器好了。”
  许明奚停下了踮起脚尖,  耷拉着脑袋,  硬扯出一抹笑,  嘟囔道:“可是烟花也很好看啊!”
  许明奚自小生长于天宁山村,只有过除夕时才能偷偷跑去小镇上看得到烟花,这火药稀贵,烟花更是少之又少,不过几串烟花炮竹就得上百两银子,一整年也只有那么一次机会,自是忍不住好奇,想要好好珍惜这次难得的机会。
  沈淮宁余光一瞥,只见她鸦羽的睫毛簌簌而动,难掩失落,可也不哭不闹,替他灌好汤婆子小心交到他手上。
  须臾,沈淮宁的手稍稍一扬,将汤婆子顺势塞回许明奚手里,自行转着轮椅往长廊上去。
  “将军,您去哪?”许明奚匆匆从身后跟上来,手里仍捧着暖烘烘的汤婆子。
  “坐这喝西北风的能不冷吗?还不快点去阁楼上。”
  丢下这句话,他就扬长而去,轮椅窸窸窣窣的碾过细雪,发出轻微的响声。
  许明奚微歪着脑袋,瞧着他这一年四季都穿着薄薄的玄色单衣,心下生疑。
  “按理说,石骨草偏热性,这种天气应该不会觉着冷才对。”
  可回过神来,瞬间眸光一亮、
  “上阁楼,那岂不是能看烟火了!将军您等等我......”
  话落,这小短腿就踩着半融的雪渍上去,就连脚步也跟着轻盈起来。
  沈淮宁偷偷打量着地上逐渐靠近的影子,微不可见地,嘴角勾起似有似无的弧度,轮椅也渐行渐慢,似乎在等着来推它的人。
  细雪落满天,梅花碎枝头。
  奈何梅花飘零到暖呼呼的阁楼,雪渍融化成水滴答到手背上,惊扰到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的人,眸中闪过异样的情绪,悸动的波澜稍起,多了一丝怀疑。。
  “熙哥哥。”
  娇媚的轻唤拉回他的思绪,眉眼转瞬回神,露出点笑意,看向这娇小可爱的小人儿,一身毛绒菱花裘衣将其紧紧裹住,小脸红扑扑的,愈发娇俏可人。
  “熙哥哥在看什么?”
  许思蓁亲昵地握着他的手,如今陛下赐婚,可谓是名正言顺,加之她有心防范,基本靠近他一尺的女子她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罗缉熙悯笑着,柔声道:“没什么,只是在看花,我给你泡杯茶。”
  留下这句话,不等许思蓁回应,他就在茶案上的青泥小火炉上泡茶舀茶。
  许思蓁眉心稍蹙,顺着廊檐下望去,却见许明奚推着沈淮宁向阁楼下走来,看上去眉眼含着笑,欣喜之情言于表,引得她眸中闪过一丝不悦,顿时捏紧了手中绢帕。
  “都这种地步了,还能这么高兴......”
  她喃喃念着,目光落在沈淮宁的腿上,这沈淮宁确实生的极好,剑眉星目,周身凛然着多年历经沙场的肃杀,俨然就是当权上位者的气概,可惜为人沉肃,不会怜香惜玉,听说这么多年都没有香艳情事的传闻,大家甚至猜测他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更何况,如今失了势,年纪大双腿又残了,不知何时才能东山再起。
  思及此,她转眸看向茶案上长身玉立之人,忍不住勾唇一笑。
  罗缉熙的身子虽然弱了些,还有喘鸣之症,但好歹也是西南王的世子爷,名头好听,对她也是百依百顺,亲爱有加,都不知道比沈淮宁强多少倍。
  “来,小心烫。”罗缉熙轻轻吹过茶面,捂着茶杯试试冷暖,递到她手上。
  许思蓁接过抿了口,问道:“熙哥哥,这快过年了,可有选些新年贺礼让人送去给西南的父王,蓁儿也想表一下小辈的心意。”
  罗缉熙心下一沉,暗暗捏紧了茶案的雕花纹路。
  其实早在半月前就准备新年贺礼,还想着做副护膝给远在西南镇守的西南王,可没想到那边的家仆暗中给他传来消息。
  西南王给兄弟姊妹都准备了红钱和新春礼物,就连外嫁的姊妹也有,可唯独他,在上京迟迟未收到,好像遗忘了这个被派到上京的儿子。
  罗缉熙敛下苦涩,笑了下,“好啊!到时蓁儿同我的一块,让人送去西南好了,给父王表表孝心。”
  “好啊!那我得多花点心思。”
  瞧着许思蓁娇媚明丽的眉眼,心上泛起暖意,成了心中唯一的一点慰藉,于这陌生的繁华上京,她是唯一愿意救自己的人,他想要留她在身边,永远也不放开。
  不多时,暖阁内娇滴滴的喊声惊扰四起。
  “我就要坐那里,你不要拦着我!”
  寻声望去,兰因公主不顾宫女太监劝阻,非要坐到栏杆上去,能最好地看到等一下放的烟火,但没想到绣花鞋刚踏上去,明黄的身影闪过,李正则也跟着爬上去拉着,脆生生道:“你下来,我也要跟着坐上去。”
  兰因公主一见是自己这傻子太子哥哥,打着他的手背焊道:“凭什么,我是妹妹,太子哥哥该让着我的!”
  “我是太子!除了父皇,所有人都得听我的,更何况还是你这小丫头!”
  李正则也急红了脸,死命拉着兰因公主不让她坐到那里去,一来二去,两个成年的太子公主互相争吵起来,宛如稚童般,引得侍女太监苦心下跪相劝,两边都只好死死守着自家的主子,生怕出个什么差错,最后只得让对方下人看护着他们,一人坐一边,似是楚河汉界般。
  这一幕落在各世家官眷眼里早就见怪不怪,却又忍不住掩唇偷笑,着实是有失天家威仪,却也惊扰搅坏了今日这番难得过节的闲情逸致。
  许思蓁恹恹地收回神色,从小听着这小公主叽叽喳喳的声音就心烦,随即低低瞧着小山坡上的花草密林丛生,眸光瞥过正准备上来的许明奚,似是笃定了主意。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许明奚和沈淮宁上到这阁楼来,一路上各层长廊和暖阁都站满了官眷世家,自觉按着封号品级在自己的领域活动。
  沈淮宁路过之时,小官小爵即使不认得他的样貌,也识得他这一身九天长蟒玄紫官服,纷纷颔首避让,不敢有所逾矩。
  黎闻天本是八品侍郎,只得在中天阁楼下的长廊驻足而立,可沾了身为皇商凌华的光,便进了这中天阁楼,待见许明奚上楼之时,不经意间,两人对视而望。
  只是须臾,许明奚连忙敛回眸子,装做什么事都没发生,继续推着沈淮宁上到阁楼。
  黎闻天暗暗垂下眸子,心尖各种滋味难以言喻,但抬眸瞬间,对上沈淮宁的目光,如蛇信子吐舌般,眼刀刺去,他猛地低下头来,不敢再往上望。
  不知过了多久,手背触觉温热。
  凌华捧着杯热茶过来,递到他的手心上,温声道:“谨郎的手怎么这般凉,可是受冻了?”
  黎闻天扯出一抹笑,说道:“无碍,没什么。”
  凌华打量着,远远看去许明奚二人的身影。
  “闻名不如一见,我自小就听闻这天策上将父子两的事迹,倒没想到今日终于得见,她这夫人也生的小小巧巧的,瞧着年纪和我差不多,谨郎可需我与她多接触接触?正好穆大人和他们......”
  “不用!”黎闻天当即应到,心下有些乱地喝了口茶,“私下还是莫要联系的好,怕惹人怀疑。”
  “嗯,好。”凌华淡淡应着,也没再说什么,余光仍落在许明奚消失在拐角的身影。
  这厢许明奚默默地走在身后,回想今日沈淮宁的反应,才后知后觉其中不对劲,他也从来没开口问。
  “将军。”
  她唤了声,继而问:“你好像......都没有问我今天为何那样失态?”
  话落一瞬,沈淮宁让轮椅停下,沉声道:“你到沈府后,我就让人去将你的身份尤其是在天宁山村的事查的一清二楚,至于那家伙,自然也是知道点,以防你在外面丢了沈家的脸面,到时候还得我来给你收拾烂摊子......”
  语气平缓,多了几分调侃和无奈。
  可许明奚听着,握着轮椅的手微微颤着,冷汗从掌心冒出。
  “哦,原来如此。”
  倏地,一声唿哨,烁烁的银光直冲云霄,于夜幕中顿时绽开灿烂的烟花,伴随着迸溅的爆蕊声,火星子坠落,只余点点硝烟。
  一声又一声,五彩缤纷照拂着众人的面容,纷纷盈着笑意,多了几分血色,同样在沈淮宁眸中多了几分摧残。
  他饶有兴趣地瞧着,这烟花好像也的确挺好看的,也难怪这小姑娘这么喜欢......
  思及此,他唇角微扬,向身后望去,希望如心中所想,看到她那活蹦乱跳的样子,不料刚往后瞄了眼,却见她沉沉低着头,鬓间的碎发随着微风在眼前拂落,不知在抿嘴思索着什么。
  一点,都看不出喜悦之情。
  他凝眉一紧,刚想开口问些什么,许明奚扯出一抹笑,温声道:“将军,这风大,我去给您沏杯月桂金兰来暖暖身子。”
  说罢,她就行着礼告退,小心穿过嬉闹喧嚣的人群,时不时看了眼阁外的灿烂烟花,可也默默地收回目光,径直地去到青泥小火炉旁,熟稔地煮茶。
  沈淮宁心下生起一阵烦闷,盯着肆意绽放的烟花,顿时没了兴趣。
  看来今日这不速之客还真是会坏人心情......
  许明奚在旁持着长勺煮茶,这日日煮茶手艺已是精进不少,起码不再是乡野里,大家随意往热水里丢点茶碎子进去,如今她还学着点茶,以茶沫绘出点新奇玩意,也算是能上得了台面,不会给他丢脸。
  束束银花划破天际,在黑沉沉的夜幕肆无忌惮地盛开,奈何稍纵即逝,如昙花一现般,瞬间化成星点子簌簌而落。
  许明奚稍稍出了神,茶色的瞳水借着烟火光影萦绕,掩映着其中晦暗不明的情绪,心下扯出一抹笑来,抛却这些繁杂纷扰的思绪。
  忽地,青泥小火炉上的水咕噜咕噜地响着,没过一会儿就做好了杯茶
  殊不知,这一举一动都被许思蓁尽收眼底,唇角似有似无地勾出笑意。
  又是阵阵惊呼作响,烟花盛宴已至最高.潮。
  许明奚捧着茶走过,耳边尽是兰因公主的嬉闹声,她亦是没有打扰,经过与随行的侍女打个招呼,不料浮掠而过,身下衣裙一紧,不知谁踩了一脚裙摆。
  顷刻间,许明奚身形一晃,整个人往前倾,欲撞上正坐在栏杆上的兰因公主。
  千钧一发之际,伴随着一声稚嫩的惊喊,她眼前明黄一闪,只见李正则一头撞到兰因公主身上,三人顿时扭成一团。
  砰的一声,茶水四溅做一团,随着在场人的惊呼,三人重重摔到地上。
  “哎呀呀呀诶呀呀!痛死本太子啦!”
  李正则被两个姑娘家压在身上,几乎喘不过气来,苦苦大叫,吓得随行宫女连忙扶他们起身。
  两小姑娘虽拿李正则当了肉垫没摔到地上,可冲击力早已让她们头晕目眩起来,许明奚恍神中,被一声叫喊拉回了思绪。
  “李正则,你搞什么鬼啊!”
  兰因公主二话不说地踢着李正则的脚,害得他一个几近而立的成年男子四处哭喊着逃窜,“喂!你这小丫头!我可是太子,你的皇长兄,母后!父皇!妹妹欺负我啊啊啊啊啊!”
  一路上,李正则随手拿起茶案上的花果点心纷纷丢去,边逃边丢,都准确无误地被兰因公主避开,身后的官眷吓得避开。
  女子惊喊刺耳,只见这些玩意都悉数丢到许思蓁身上,东倒西歪下,华服被茶水污渍的沾染,本想逃走,还被李正则一脚踩着裙角,重重摔到地上,梳妆整好的发髻早就乱成鸡窝,珠钗步摇落到满地。
  “诶唷!”李正则低头一看,童气未泯,“原来这不是兰因这小丫头,不好意思啊!这位嬷嬷。”
  嬷嬷!?许思蓁气得目眦欲裂,周身酸痛站不起来,只能恨得牙痒痒。
  “蓁儿!”罗缉熙从人群中推开,扶着她起身,满目心疼,眼底泛着点点猩红,“太子殿下!你怎么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我可是太子,未来储君,除了父皇我最大!”
  李正则插着腰,奶声奶气地说着。
  一甩身上明黄龙纹衣摆,孩子气般得意洋洋,却见兰因公主杀气重重地跑来,手里还拿着鞭子,顿时面容破碎,拔腿就往阁楼下跑。
  “救命啊!兰因妹妹又拿鞭子打人了!”
  你追我赶,犹如猫捉老鼠般,乱成一锅粥,引人乐道笑哉,倒是服侍的下人苦不堪言。
  许明奚揉了下额角,攒了些力气想要起来,可眼前仍有些模糊,耳边多是二人嘈杂的声音。
  朦胧间,熟悉的轮椅碾过狼藉而来,细碎声响起,就见沈淮宁已经到她身前,正低眉瞧着她。
  “将军?”
  “这才离开一会儿就又出事了。”
  言语没有指责,倒是多了几分无奈和喟叹。
  许明奚自愧不如,刚应声想说些什么,就见一只温暖的大手挽着她的腰起身,倒是不再提着她的兜帽拎起。
  她小心站好,惊觉沈淮宁的手横在她腰间,连忙颔首小心避开,说道:“多谢将军。”
  沈淮宁回过神来,眸光微闪间,顺势放开,见她这般生怯,竟是没由来的烦躁,随即淡淡应了声,瞧着这再熟悉不过的闹剧,目光逡巡着。
  幽幽说道:“以后看你还敢不敢私自行动,说不定这阴沟里的老鼠早就盯上了。”
  许明奚微愣,似乎不太理解,可不过一瞬,忽然感受到一缕虎视眈眈的目光,后背顿时冒出一身冷汗,待她回头一看,就见人群中始终有一缕目光紧紧盯着自己。
  罗缉熙将目光敛回,淡漠地冷哼一声,便弯起许思蓁的腿弯,将其横抱而起,气冲冲地下去阁楼,引得在怀中将手中素帕捏皱。
  可恶!明明是一石二鸟之计,这暖阁固然是摔不死人,可掉下去不躺个几个月根本下不了床,正好可以趁此除去两个烦人的家伙......
  可偏偏那傻子太子又碰巧!
  思及此,终是愤愤不已,可也不好表露,又在罗缉熙怀中蹭了下,依偎得很。
  许明奚战战兢兢地收回目光,长长松了口气,问道:“将军,这您不......”
  这阁楼除了这两位嫡亲皇室的太子公主身份最为尊贵,就数沈淮宁的官职和威望最高,不料他却一脸事不关己的样子,闲散地甩了甩袖子,转着轮椅往出口上去。
  “行了,他们兄妹两小打小闹的闲事在正常不过,与我又有什么关系?等会宫宴就要开始,我先去个地方,约莫再过一盏茶,就带你去长宁宫。”
  留下这句话,他往身后看了眼,似是对上某人的目光,便扬长而去。
  许明奚并未察觉,便福了下身子,恭送他离开。
  待吵吵闹闹的烟花盛宴结束,大家今日可谓是看够了好戏,一路上忍不住附耳细说,顺着带路宫女的长明灯笼,去到宫宴的长宁宫。
  许明奚在暖阁的茶花树下乖乖等着,身旁还有沈淮宁唤来守着她的宫女,可她也是闲来无事,又捡了些掉落的茶花花瓣,小心藏好,不仅如此,还顺势给路边快枯萎的野花野草浇了点水上去。
  亲力亲为,弯腰俯身地,在长公主换的新衣裳也沾染了些许泥土,引得在场的宫女强忍着笑,暗暗压下嘲笑的目光。
  这活连她们这些伺候主子的宫女也不愿做,反而这一品军候的夫人看上去倒是兴致勃勃的,实在是令看者贻笑大方。
  既是如此,她们也跟着松懈下来,干脆坐在石凳上,偷偷嗑起了瓜子和喝些赏赐的玉液。
  许明奚并未察觉身后异样的目光,待处理好后,本想拿出素帕擦一下额间的汗,不料疾风一过,手中的素帕立刻随风而去。
  她连忙去追,一路小跑在青石小路上,最后追到一处荒芜的小道。
  许明奚欲走过去渐起,不料却听到细碎的脚步声,黑幽幽的身影打下,拓印着熟悉的身形轮廓,顿时遮挡了她眼前的视线。
  待她看清眼前之人时,瞳孔皱缩,只听一句久违的轻唤:“奚儿......”
  作者有话说:
  黎闻天:只有我受伤的世界达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