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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警告


  待沈淮宁处理完事情,  心事重重地回来,沿途还碰到了待在必陛下身边的太监总管常福瑞,一路上点头哈腰地说近来陛下多事烦忧,因长公主,  因太子,  因最近的禁军裁撤换名一事,  都在他身边吹着耳旁风希望沈淮宁能站在陛下这边。
  沈淮宁神色恹恹地听着,  一路经由小道到了暖阁茶花树下,  却见几个太监宫女在有说有笑的,  这想见的却完全不见踪影,  他眉眼间的阴霾愈加重了几分。
  常福瑞就算不知是怎么回事,也能感受到沈淮宁周身萦绕的杀气,  这脸上就差写着“不好惹”三个字。
  见他们这些不懂规矩的狗腿子还在那里嬉闹,气得头顶直冒烟,  甩着拂尘,粘着嗓子尖声喊道:“大胆!你们这群不识好歹的东西!还不快点给我滚下来!”
  尖声吓得停落在树梢的猫头鹰扑朔着翅膀飞去。
  宫女太监纷纷倾身跪地不多时,  一个小宫女瞧见茶花树下的他,月光浮掠的树影几乎将他浸在一片黑暗里,  只余眼底锋芒毕露的眸光。
  “奴......参见......参见上......上将军。”
  沈淮宁皱了下眉,  左右逡巡着目光寻人,  “夫人呢?”
  “夫人!”他们浑身抖得跟筛糠子似的,余光瞥着茶花树下,却不见许明奚的身影,如临大祸,  “夫人!夫人?奴知错了!求上将军责罚!”
  沈淮宁阴沉着脸,  目光扫过这野花野草周围,  沾染着些微泥土的脚印,  周遭落下的茶花稀稀落落地,不似自然落在地上,倒像是有人拾起而后再落下。
  落到此处,他心下了然,看来这小姑娘的老毛病又犯了......
  思及此,再回看跪在地上的人,他们吓得一哆嗦。
  “哼!”沈淮宁甩袖而过,“常福瑞,按照宫规,你可比我知道该怎么做?”
  丢下这句话,他就朝着沾染脚印的羊肠小道而去。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他就隐隐看到两个人影在不远处,还听到熟悉的声音。
  他的未出拐角,随即打眼一看,确是许明奚和黎闻天两人。
  瞬间,眉心微微拧紧,目光落到的黎闻天投下来的影子,压下隐隐的烦躁。
  这厢许明奚并未察觉一墙之隔的沈淮宁,见到黎闻天,她亦是没想好要怎么面对,攥着素帕,眸光往四处瞥,心下一沉。
  奈何黎闻天却偏偏松了口气,眉眼漫上欣喜。
  “奚儿,我本想着你可能还在暖阁那边,便趁着与礼部商年后祭祀一事,出来寻你,没想到真的碰上你了。”
  说着,有意朝她靠近,许明奚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局促道:“闻天哥哥,不对,朝议郎大人,无论如何,我们现在都该保持些距离......”
  话落,黎闻天抬出的手只轻轻掠过她的衣裙,就被她退后,又拉开了几寸的距离。
  黎闻天温润的笑容顿时沉了下来,凝滞在面上,几近破碎。
  可还是保持着笑意,柔声道:“你是不是在怨我,改了名字,考了功名没告诉你,还,还要给皇商老爷当个乘龙快婿......”
  “我!”许明奚一时语塞,低眉而下,“这是你的选择,我无权干涉。”
  “那你呢!”黎闻天徐徐说着,上前一步,“你明明是天宁山村的一个小医女,什么时候摇身一变,就变成了永安伯府的嫡女,还嫁给了那位上将军,还是说,你其实一直都在骗我,骗我们大家......”
  如果许明奚本是伯府之女,哪还需要他费尽心思的去攀附那些商户,这么多年,居然不知道身边就有活生生的名门之后,之前竟然还绕了那么大的圈子!
  他步步走近,小郎君的姣好的面容依旧带着笑意,声音轻柔,可字字句句都是指责之言。
  “我没有!我只是......”
  许明奚当即否认,却又不知该如何反驳。
  一时间,两方对话她处于下风,和以往般,黎闻天温声说着什么建议指责的话语,她都不敢反驳,只能耐心听着,心下虽然抗拒。
  “只是......只是什么?!”黎闻天轻轻向她走近,腰间佩环发出轻轻的叮铃声响,敲打着她隆咚的心跳。
  沈淮宁直盯着这一幕,玉指攥紧了扶手,烙下条条划痕,可依旧的没有作为。
  黎闻天继而柔声问道:“奚儿,你是不是,之前就没想过和我在一起,为我生儿育女,侍奉公婆,你我举案齐眉,琴瑟!”
  “是。”她温声打断。
  黎闻天一怔,这还是许明奚第一次打断他的说话,只见眼前的小姑娘双手紧攥着,依然是生得小小巧巧的,甚至比以前还要消瘦,可一袭精美的长锦衣称得她愈发有世家的气质,不再像以往在小山村里来回问诊村民的小医女。
  不过准确来说,她自小就和旁人不太一样......
  思及此,黎闻天心下五味杂陈,喉间沙哑,又唤了声:“奚儿。”
  说罢,他想和以前一样,抬手抚着她鬓间的碎发,不料她却别过脸去,以手背拂开他的手,抬眸与他正视,月光盈着照拂在她的脸上,茶色的眸光光影萦绕,亦是不容置喙的坚定和决绝。
  “朝议郎大人,以前是阿娘和村里人很看好我们,我也觉着应该如此,可老实说,我从来都没想过嫁人之事,毕生所愿,只想开间小小的医馆和写本普适医书,有个安身立命之所,和阿娘好好生活下去,此次嫁予上将军,也是因为生身父亲之命,可说到底,我本是你口中低贱的方技,非你所寻贤淑妻,道不同,难以为谋。”
  字字句句,都是她埋在心底许久又不敢说的话,如今说出,心里沉重的石头终于落下,长久萦绕的负罪感也渐渐化开。
  黎闻天呆呆地愣在原地,手悬在半空微微颤着,喉头阻塞。
  估摸着到京城也不过是这点时日,这小姑娘怎么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沈淮宁在暗处听着,眸光染上一层亮色,忍不住嘴角弯着弧度。
  看来这小姑娘也还是有长进的.....
  可思索开来,他们成亲,的确是阴差阳错之下,因娃娃亲和许家替嫁一事才凑巧成了亲,于她而言,恐怕也是颇有不愿。
  想到这一点,沈淮宁心下竟是隐隐的烦躁。
  许明奚缓过神来,敛起眸子,温声道:“可我也依旧感谢的掌事大人先前对我们的照顾,若是他日有难,明奚定会竭力相助。”
  她说着,想到仍在村里独居的掌事大人,看样子黎闻天并未同家里说他在上京的情况。
  黎闻天喉咙微动,收回手来,“以前......我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狠心。”
  许明奚一怔,眸中闪过慌乱,连声道:“总之,现在不适合私下见面,对你我都不好,将军还在等我,就先告辞了。”
  留下这句话,她下意识地颔首,匆匆忙忙地小跑而去。
  “诶!”黎闻天想唤她,却见她跑得比兔子还快,消失在月影中。
  他只得放下悬在半空的手,姣好温润的面容逐渐破裂,忍不住暗骂一声,一拳打到朱墙上,痛得他连连倒吸口冷气,一改刚刚端着的温润模样,暗道几句骂人的乡里话。
  许明奚怎么可能会不喜欢他,身为村里掌事之子,饱读诗书,多少村里的小姑娘都对他倾慕多年,就连官宦和富商小姐都钟情他的才情和相貌。
  从小到大,他都觉着许明奚就是任人欺负的软柿子,虽然只是村里小小的医女,还带着孤苦无亲的怀南娘子,可他还挺喜欢她这柔柔弱弱又听话的性子,即使将来高中要娶官家富商小姐做体面的正妻,凭着儿时的情分和他的喜欢,也可以让她做个贵妾,将他们的母女接到贵府,赏个院子,也算是对她们的恩赐!
  没想到......许明奚竟然出身名门,还嫁给了军功显赫的沈淮宁,他一个小小的七品朝议郎,遇到她都还得拱手行礼。
  怎么会!怎么会变成这样!
  黎闻天眸光尽碎,几近目眦欲裂,紧紧攥着划出血痕的手。
  倏地,后面传来隐隐细碎声,顺着轮椅碾过小石子,向他走来。
  “现在心里很不好受吧!徐闻天。”
  轻声顺着风传来,却包含着戏谑和嘲笑。
  黎闻天后背一凉,转身就见沈淮宁坐着轮椅出现在身后,撑着下颔在轮椅的扶手,面容放松,眉眼多了几分笑意,月光拂下,尽显孩子气的轻蔑,倒像是在看些什么好戏。
  “上!上将军。”黎闻天连忙俯身颔首,目光忍不住瞥他身上的玄紫官袍。
  那是官级最高的官员才配用的官袍颜色,位及首辅,是所有官员仕途的毕生所愿。
  黎闻天心下一紧,不就是靠父亲军功和家族庇佑才到今日的位置,如今还腿瘸了,被收回兵权,又有什么可威风的......
  想到此处,他苦笑几声,应道:“上将军,您在.....在说些什么,下官实在是!”
  “早在她嫁给我的时候,我就将她在天宁山村之事调查得一清二楚,也包括你,徐闻天。”
  沈淮宁往后靠向椅背,尽显慵懒,“你祖上其实姓徐,约莫百年前在京城为官,却没想到先祖因贪赃救灾款一事,全家被流放到边塞之地,几代人辗转,你父亲改名换姓,到天宁山村做了个掌事,还一直希望你能考取功名,重新为官,再入京城,我说的对吗?”
  黎闻天仍保持着的拱手礼在原地,瘦弱的双肩微微颤着,额间浮出冷汗,沈淮宁的影子稀稀落落地打下,几乎将他罩住,看不出一点光。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这八百年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我可没那么多心力管。”沈淮宁缓缓说着,轻松转着轮椅到他身边。
  微不可见地,黎闻天长舒一气,不料却听一声轻笑。
  “可至于你的官位,我倒是很怀疑。”
  一句落下,黎闻天如晴天霹雳般,脑袋顿时一片空白。
  沈淮宁将他的神情尽收眼底,老实说刚刚袁青木只是初步打探一番,他亦是怀疑黎闻天与平常官员不寻常的一面,加之先前他寄给许明奚的信。
  他继而道:“我问你,‘行赏忠厚之至论’,此题该何以解答。”
  “啊!”黎闻天顿时懵了,怎么也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试题,而且这题怎么......
  “这是你们此次的科举的试题,仁者施行刑赏以忠厚为本,应当坚守儒家仁政思想,褪去浮靡艰涩之风,可我这上看下看,你怎么都不像是你文章中所写那般仁义忠厚啊!黎大人。”
  “上将军。”扑通一声,黎闻天跪了下来,“此事,确是下官未考虑周全,冒犯了夫人,是下人之过,下官定会和的下官所写那般,做个仁义忠厚的朝廷官......”
  蛇蛋长一般的的慷慨说辞缕缕不绝,又是混迹官场中的话术,黎闻天、喉咙微动,仍僵在原地不敢动,鬓间的冷汗滴落到青石砖上,如墨花四溅般。
  沈淮宁恹恹地抬眼,疑虑分毫未消,打断道:“我是个武官,你们文官那一套对我来没有用,至于你是不是个仁义忠厚的朝廷官,我也不在乎。”
  “我......上将军。”
  他喃喃应着,抬眸一看,对上他的目光,堪堪与他平视,乌黑的眉宇端的是久居高位的威严,即使坐在轮椅上也是高高在上地俯视着他。
  末了,沈淮宁眉心微拧,冷声道:“不准再来烦她,她和你,没有关系。”
  说至此,他剑眉稍抬,唇角勾出一抹笑,就转着轮椅而去,消失在月影翻涌下。
  只留黎闻天一人,腿一软,摔倒在地上,手抖得筛糠子般,仍未回过神来,如劫后余生般。
  不可能!他的官职和科举文章不可能会被看出问题,这一切都只是沈淮宁来吓吓他而已,所有痕迹证据都抹掉了,怎么可能会出现问题!
  殊不知,一墙之隔后的甬.道里,李烟芷正伫立在一旁,将这三人一幕尽收眼底,不由得捻着涂有蔻丹的玉指,看向侯在一旁的小福子,笑道:
  “小福子,竟没想到还有这场好戏看啊......”
  小福子眉眼含笑,一如多年地陪在她身边,点头应着。
  待黎闻天怔怔地反应过来,攒了许久的气力才缓缓起身,走过浮掠光影小路,余光却发现闯入眼帘一脚艳色衣裙。
  打眼一看,就见妍姿艳质的女子向他走来,浑身凛然着天潢贵胄的清冷,却又美艳动人,微微淡笑着,却不觉一丝一毫的笑意。
  黎闻天顿时被眼前女子的容貌所吸引,愣在原地。
  小福子一甩拂尘,轻咳了几声,“大胆,还不快拜见江陵长公主!”
  黎闻天回神,吓得拱手行礼,“下官拜见长公主,多有失礼,望公主恕罪。”
  惊魂未定,手依旧抖着。
  现在一说起长公主,自然当属这位江陵长公主不可,当年先皇的子女也只剩下她和他们低品级的官员没什么机会见到李烟芷,可在他们中早有传言,这位长公主生得美艳,能摄人魂魄,可蛇蝎心肠,不仅干预朝政,还出手毒辣,许多上书弹劾她或大相国寺的大臣,都一一被她暗中剪除。
  思及此,黎闻天如临大祸,今日真不该来寻许明奚,屡屡碰壁。
  李烟芷漫不经心地拢了下衣袖,早已习惯常人对她的恐惧,打量着眼前的男子,走过去,倾下身来,抬手轻轻捏住他的下颔。
  “长公主?”黎闻天哑声唤着,浑身止不住地颤着。
  抬眸就对上她漆墨乌黑的眸子,无波无澜,瞧不出一点情绪。
  “没想到今年秋闱入选的新官,长得还不错......”
  此话一出,黎闻天如晴天霹雳般,都知这长公主虽已嫁人,可还是肆无忌惮地在公主府里纳男妾男宠,甚至在街上看到哪个中意的,随身侍卫还会将他五花大绑洗干净的再送到公主屋内,甚至还有些被玩死了扔出来。
  “长......长公主,下官想起来,这宫宴快要开始了,下官先行告退。”
  匆忙说着,黎闻天行礼告退,落荒而逃。
  李烟芷远远看着,皓腕微转,引得手腕的佛珠微响,说道:“小福子,去查一下这个人,我这还是第一次看到,看到我们的上将军如此警告一个七品小官,竟然还是因为一个小姑娘。”
  说罢,又是一声轻笑,看来真的有好戏要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