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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真相


  许思蓁瞳孔骤缩,  仍是不敢相信眼前所见,触及罗缉熙阴森森的目光,连忙上前抓着他的衣角,颤声道:“不是!熙哥哥,  你听错了,  刚刚我们什么都没啊......”
  罗缉熙向后一退,  沉声道:“我听得一清二楚,  当晚救我的,  不是你,  而是你姐姐许明奚?”
  “没有!”许思蓁急哭了,  抓着他的手喊着,“不是他,  是我,熙哥哥,  是我救了你。”
  “行!”罗缉熙一声令下,叫府上侍卫过来,  只见穿着西南服饰的侍卫和侍女涌上来,他继而道:“那我们现在就去沈家,  去问个明白。”
  说罢,  他就拖着许思蓁出去,  引得秦令仪抓着她哭喊,央求道:“是!世子爷,的确是许明奚那个丫头救的你,可蓁儿也在现场啊!她只是晚了那么一丁点儿,  就算没有许明奚,  蓁儿也会就你的啊!”
  许思蓁不顾膝盖磕在青石砖上,  哑声道:“是啊!母亲说的对,  我本来就是要救你的,只是被许明奚抢先了一步而已,我还是爱你的。”
  “放开!别碰我!”
  罗缉熙甩开她的手,一把推开。
  过往破碎淋漓的画面逐渐涌上心头,额间的青筋气得抽搐,心口一起一伏间,血色逐渐涌上姣好苍白的面容,微颤的手指着她。
  “许思蓁,你骗我,不仅说谎是你救了我,她回门之日还故意陷害,让她有苦说不出,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毒妇,蛇蝎心肠!”
  斥责谩骂,一时充斥着许思蓁的脑海,身为永安许家嫡女的她出身娇贵,自小都被捧在手心里,哪受过这般屈辱,一把推开了按住她的侍女,目光放狠。
  “我蛇蝎心肠,我呸!那还要看看你!一个肺痨病秧子,要不是世子爷的身份谁在乎你,西南王也压根没把你放在眼里,也只有许明奚这蠢货不计较来救你,对了!可惜人家早就是上将军夫人,你最恨的沈淮宁又重入朝堂,大势所趋,你不过就是个孬种,一个废物!”
  “蓁儿!住口!”
  秦令仪连忙捂着她的嘴,祸从口吃,这一句话都能要了她和许家的命。
  忽地,冷笑丛生。
  罗缉熙仰天长笑,眸光尽碎,身旁的老管家不免担忧起来,急声唤着他。
  话落,他挥了挥手,让侍女按着秦令仪,他走过去捏着许思蓁的下颔。
  许思蓁打了个寒颤,“你想杀了我吗?”
  “杀你?”罗缉熙扯了下嘴角,“还没到那个时候,我知道你在乎什么,来人!”
  侍卫齐声应了几句边陲口号,震慑人心。
  罗缉熙继而道:“将她们丢出去,至于婚约,我会上书和陛下禀明,许氏行为不端,诓骗罗氏,非本世子寻得贤良妻,遂废除婚约,告知天下。”
  令下,侍卫将其二人连拖带拽地拉出房门,只余许思蓁的声声厉喝,“你混账!罗缉熙!这可是京城,不是你西南呜呜呜!”
  许是太吵了,两人被塞住布条只剩呜呜声。
  这上京的世家贵女要面子,她许思蓁更要,若是她背后里干的勾当被人知道,恐怕在这上京的姻缘也就此作废了。
  老管家神色忧虑地看向他,唤道:“世子爷,别气坏了身子,你!”
  罗缉熙抬手,示意无碍,随即挥了挥手,让别跟过来,独自脚步虚浮地走出了房门,行至庭院的小道上。
  忽地,身形一晃,他摔倒在树下。
  胸腔微鸣,伴随着粗粝的喘.息,他连忙取出药来服用,几乎抢着吸入,苍白的面色逐渐有了血色,模糊的视线渐清。
  定晴一看,腰间的鱼腥草散落到地上,皆是这家乡的味道。
  冷汗滑到眉眼,他讷讷地回过神来。
  原来到头来,自己才是一个笑话。
  ***
  夜幕时分,春江花畔,火树银花。
  来往皆是在长街上游玩的百姓,春江之上,时有画舫游行,丝竹悦耳,舞女在画舫撒花而行,亦有世家贵族游夜江。
  一杯酒下肚,清冽的酒渍自喉间蔓延。
  罗缉熙坐在江边的酒坊阁楼上,漫不经心地看向这繁华不夜城,终是掀不起心底的一丝波澜。
  倏地,打了个嗝,不由得幽幽笑起。
  可放眼望去,远远却瞧见一处乌木画舫上,落入熟悉的身影。
  许明奚兴冲冲地从画舫中出来,指着江边萤火,似乎从未见过,高兴得很,沈淮宁匆匆从身后跟来,给她披上斗篷,扶着她以免掉到水里。
  不过几里之远,却能清楚看到小姑娘面容染上绯色,贴在他的怀中,难得见平日不复的娇羞。
  罗缉熙忽然起身,极力捕捉着那一抹身影。
  不知沈淮宁在耳边她说了些什么,小姑娘立刻又羞又愤,朝他心口捶了一拳,可左右瞧着,趁着少人之际,偷偷在他脸颊亲了一口,便拔腿跑进画舫里。
  引得沈淮宁不喜言笑,跟着进到了画舫里。
  烛光氤氲,在竹帘上掩映着二人亲昵的身影。
  许是在共进晚膳,许是在玩着淘来的新鲜玩意,不亦乐乎......
  罗缉熙敛下暗淡的眸子,掌心稍用力。
  刺裂一声,精美青花瓷杯竟漫上裂痕。
  “哟!没想到咱们的世子爷还在暗自伤神呢?听说你今天把那许家女赶回家中,不日就要上书取消陛下的圣旨?”
  熟悉妖媚地声音传来,罗缉熙目光骤寒,只见李烟芷上了阁楼来。
  他冷哼一声:“没想到长公主的消息还挺还快的,不过说起来,这婚约还是您作主让陛下赐的,如今自己身陷囹圄,又来我这说什么风凉话。”
  李烟芷习惯了西南世族的冷嘲热讽,浑不在意,倒是自在地落座在他对面,自顾自地倒杯饮酒,随即将一封信递到他面前。
  “你不是很想知道去年你刚来上京时,到底是谁派杀手来杀你吗?”
  罗缉熙抬眸一怔,手中疼意涌上。
  转眼一看,才知鲜血展露,自瓷杯裂痕蔓延,滴到了地上。
  ***
  沈家前的小巷,猫头鹰停落在春枝上,目光落到眼前渐至的身影。
  两人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许明奚忍不住把玩着沈淮宁给她的小玩意,袖珍灯笼在掌心扑朔着微光,照应在她亮晶晶的瞳水间,玩得起劲。
  沈淮宁在身旁瞧着,颇为无奈,朝身后投去一缕目光,侍卫提着的都是她在船市和街市淘来的古灵精怪玩意儿。
  看来小姑娘还是小姑娘......
  只是落到她瘦削的背影,眸光暗沉,似乎想到什么。
  及至沈府大门,沈淮宁先让他们把东西放好,对许明奚说道:“我有些公事要处理,若是太晚了我没回来,那就先睡,不用等我。”
  许明奚一怔,捧着灯笼的手也垂下来,“我知道你最近忙,刚刚不用陪我出去的,我能打理好家里的事。”
  这段时日他想要重整成宁军,也想同李正则一块逐渐拿回朝中的权势,时常早出晚归,每次待许明奚早上醒来,他就已经走了,本想早点起床给他准备洗漱和早膳,没想到他就偷偷清晨一早出去,没吵着熟睡的她,以至于两人好好正经吃顿饭都难得。
  沈淮宁一笑,将她揽到怀中,“无妨,是我自己累了,想出去走走。”
  身后的袁青木忽然觉着苗头不对,他眼神示意着兰青,再瞄了眼弟兄,皆不约而同地转到身后去,毕竟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许明奚习惯地替他抚顺衣襟前的褶皱,问道:“那你今晚想吃什么夜宵?我给你准备。”
  每次沈淮宁说不用让她先睡,可每次回去,许明奚都命人提前备好适合他口味的夜宵,撑着沉重的眼皮等他回来,正好连醒神的针灸也能研究研究。
  思及此,他叹了口气,说道:“那就准备些冷元子和甘草汤吧!”
  许明奚眸光一亮,“好啊,刚好我也想吃。”
  尽在不言中,沈淮宁带着袁青木他们先行离开,留兰青下来,只余许明奚朝他挥了挥手,待身影消失在拐角处。
  她忍不住喃喃道:“真是的,每次问想吃什么说的都是我爱吃的。”
  话落,马匹嘶鸣响起。
  许明奚听到是从侧门传来的声音,匆匆跑过去看,发现一辆乌木宝盖马车停在前面,高挑纤细的身影在壶形灯下掩映。
  “静嘉,你怎么在这?”
  听者身形一晃,回过头来,美人蹙眉。
  沈静嘉微惊道:“明奚,我刚刚还想去找你,后来才知你出去了。”
  许明奚一看她身后的侍女小厮都在准备行头,看样子是要出趟远门,更何况还是在晚上出发,应是着急得很。
  她提步跑上去,忧心忡忡,问道:“你这是要去哪?”
  沈静嘉稍愣,似乎有些为难,说道:“不用紧张,我只是近来春乏得很,身子也不太好,就和祖母请辞,回荆州老家养一段时日。”
  “我看看。”许明奚拉着她的手在寸关尺把脉,被沈静嘉躲过,笑道:“没什么,每年这个时候我都会回趟荆州,刚好看看族中长老,你不用担心。”
  许明奚收回手,有些奇怪这么久以来好像都没机会给她把次脉,她只好作罢,打量着沈静嘉看面容气色还不错,想来也无大碍。
  “明奚。”沈静嘉唤着,拉起她的手,犹豫其中,“你有没有兴趣和我回趟荆州。”
  此话一出,许明奚眉眼一挑,没反应过来,还未等她说话,沈静嘉朗笑打断,温声道:“好了,不为难你了,你应该想留在京城吧!”
  许明奚郑重地点了点头,手腕一紧,被她揽入怀中,轻轻抱了下,依稀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酒香。
  不过一会儿,沈静嘉和她作别,便上了马车。
  许明奚送至街口,黯然伤神外,还有些奇怪。
  “静嘉刚刚是喝酒了吗?”
  “梨花白。”兰青的声音幽幽响起。
  许明奚恍然大悟,喃喃道:“梨花白?那这酒的味道还挺好闻的。”
  自顾说着,她突然想起要通知疱屋准备宵夜,便匆匆进了府邸,兰青回身跟着之际,目光仍停在消失在不远处的马车,敛回神色。
  ***
  长街烈马而过,沈淮宁几人及至许家前便停了下来。
  袁青木踏着马镫下来,问道:“怎么是来夫人的娘家?那为何刚刚不和夫人说?”
  “没什么。”沈淮宁翻身下马,一甩绣袍,“我只是有点不放心来问些事,你们都记住,此事不能告诉她。”
  一行人应下,来到许家门前,守门的小厮认出是沈淮宁,欠身道:“上将军,那么晚了,不知是有何贵干?”
  沈淮宁眸光骤寒,袁青木领会,沉声道:“上将军的事哪容得了你来过问!还不快带路,去找你们的伯爷。”
  小厮一见人人都是带刀而行,目录凶光,吓得直哆嗦,连忙在前给他们带路。
  按着时辰,许是在祠堂处。
  小厮领着他们过去,却老远听到争吵的声音。
  小厮本想进去让人通报,却被沈淮宁示意噤声,让他退了下去。
  沈淮宁走到祠堂趟门后,透着浮掠的竹帘依稀见得祠堂内。
  秦令仪一丢瓷杯,一骨碌站起来,以团扇指着许其琛,面容哀恸。
  “许其琛,你看看那罗缉熙干的好事,现在全京城上下都说蓁儿是善妒非贤良女子,你以后让她怎么嫁人!你身为他的父亲,却是袖手旁观。”
  许其琛亦是火烧眉毛,脸色难看得很,来回踱步道:“你以为我不心痛,我不着急吗?这坏的可是永安许家的名声,可他是西南王的世子爷,而且快要祭祀了,切莫节外生枝,我这老脸也没地方搁啊!”
  一时间,两人的家常便饭愈演愈烈。
  沈淮宁心下生疑,问道:“罗缉熙他们两人是怎么回事?”
  袁青木咽了下喉咙,“听说,属下只是听说,这许思蓁不知是怎么惹怒了这世子爷,被赶了出来,还说要取消婚约,然后贵女们就开始流传她城府深,不好想处这些话,我就知道这些。”
  沈淮宁眉间微蹙,这罗缉熙先前那么喜欢她,这态度突然转变,看来是因那晚救他一事败露了。
  他揉了下额角,叮嘱道:“盯着府里的人,这事不能传到奚儿那里,暗中多加些人跟着,尤其不能让罗缉熙那家伙靠近。”
  袁青木顿时愣住了,心道:“为什么世子爷会去找夫人?”
  忽地,窗内虚影渐过,一只茶碗从竹帘飞过,摇摇晃晃地飞到他眼前,啪嗒摔到地上,粉身碎骨。
  袁青木不禁深吸口气,如死后劫生。
  秦令仪仍不依不挠,对着正喝闷茶的许其琛,颤声问道:“我问你,你是不是就这么打算不管我们女儿了?”
  许其琛着实恨铁不成钢,长叹一息,“为今之计,只能让她回老家暂避,或者去大相国寺和你那外甥女一样,静心祈福,这风头总会过去,到时我就给她寻个我门下的富家子弟,就嫁了吧!”
  “你!”秦令仪气得血气上涌。
  自许思蓁出生,秦令仪就希望她能当王妃,当皇后,最差也要当个一品诰命夫人,如今竟然只能找个歪瓜裂枣的富家子弟,庸碌地当个富贵闲人过完一生。
  反而许明奚那卑贱出身的丫头,如今......
  秦令仪突然觉着眼前一黑,发了疯地去用拳头锤他。
  “许其琛!你个混账!你瞒着我,娶我之前就已经和那下.贱的村妇生了许明奚这个孽种,又因为她蓁儿才会落得如今地步!”
  “好了!”
  许其琛一把攥着她的双手,额间的青筋几乎刺出,已是气得脸如猪肝色,甩开了他的手,似乎压抑了许久,沉声道:
  “那个孽种根本就不是我的,她也不姓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