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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崔故要去沧州,  虽然不确定小徒弟跑去了哪里,但回老家看看总是对的。为了躲过盘查,他选择自最北的翰洲南下,  与此同时开始联系钟离,千纸鹤自手心飞出去,崔故侧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裴绮,  他杵着一根竹竿,背后背着一张古琴,  显得他瘦骨伶仃。从魔界到翰洲,  他走了快一个月,  这一个月裴绮居然还真跟上来了。
  路上碰到过几次寻宝的修士,  本以为他们会把裴绮给认出来,  万万没想到那一堆人看见裴绮眼睛都不眨一下,  直接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也不知道裴绮用了什么障眼法。
  翰洲极冷,这里有终年不化的冻土,  风如刀割,崔故的兜帽被风吹落,  他看着远处的城池,  缓缓进入城内。
  好在翰洲盘查并不怎么严重,虽然到处都有青崖的人,但青崖的那几个神使却没下来,  也不知道是在重伤养病还是被裴绮杀的没几个了。
  崔故成功的混进城中,裴绮慢悠悠的飘进城里,从守卫面前走过去那守卫头都没抬起来一下。崔故困惑的蹙眉,他买了一壶烈酒,  靠在酒馆外和沽酒的老板聊天,  “老板,  你看那边的瞎子,这么冷的天还出门,真是不要命了。”
  老板一边沽酒一边冲着裴绮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后不感兴趣的收回目光,“这天下的瞎子多了去了,谁能管的了谁么,都是苦命人罢了,来,客官您的酒。”
  崔故眉头一扬,“你不觉得他长的很像一个人吗?”
  老板又看了一眼裴绮,满脸困惑,“是有点眼熟,可能是这附近的常客吧。”
  “大概。”崔故将酒壶接过喝了一口,顿时如吞下一口炭火,冰天雪地之中他硬是起了一身汗,“好酒!”
  抱着酒壶往前走,老板看着崔故身上的风霜提醒道,“客官可是去采雪参的?”
  崔故不说话,那酒馆老板便继续提醒道,“如果是去山中采参,今晚最好留在城中歇息,最近雪大,看这天气今晚说不定会有暴风雪,若是碰上了便是仙人也容易迷失方向,困死在雪山中的。”
  “我是南下,不进山,不过多谢老板提醒,我会注意的。”崔故往桌子上放了一颗金子,转身离去,裴绮在后面亦步亦趋,雪白的衣摆拂过雪面,留下一行浅淡的脚印。
  一人一鬼一前一后的往前走,天地苍茫,裴绮的竹竿探进雪堆里,那雪线自半寸变成一寸,最后变成一尺,鹅毛大雪,铺天盖地,翰洲的风霜果然非同一般。
  崔故知晓这里会有暴风雪,但一来他是南下,二来他修的是火系术法,三来打算把背后那个拖油瓶丢掉,所以他完全没在怕的。一路喝着小酒,兜帽顶上都是雪粒,雪面覆盖天地,如同苍白的大海,一壶烈酒被他全部灌进了肚子,若是放在从前他定然酩酊大醉,如今却再也没办法喝醉了。
  将酒壶往路边一丢,雪已及腰,靠脚步再难前行,崔故寻了一处背风的古木,刨了个雪洞躺进去。裴绮缓缓走过来,站在风口,替崔故挡住了一点风霜。
  长发被狂风吹的乱舞,裴绮垂着眉眼发呆。良久,他听见崔故如同梦呓的声音,“你在什么情况下会杀我?”
  “我不会杀你。”裴绮的声音轻软,带了江南的水汽,在这狂风暴雪中显得有几分可笑,“徊之比我的生命还要重要。”
  雪花一片片落在眉心,崔故眨眼,眼睫上的雪片便被体温融化,变成小滴的水流落下,“我不想看见你这张脸。”
  裴绮自怀中取出布帛,将整张脸遮住。
  整夜风雪,白日里天气却又晴好起来,崔故动身向前,这一次裴绮将自己的头脸整个包裹住,同他一齐行走的距离便又近了一点。
  天空中有大量的云舟飞过,船上的翅鳍煽动,在地面投下巨大的阴影。崔故把斗篷上的雪抖落,看着上面的云舟心生羡慕,可惜为了避免被人认出来,他只能靠走的。方星辰给的传送阵都给用完了,现在靠自己两双脚自食其力真的是万分可怜。
  好在下一个城镇总算到了,崔故花钱买了个房间住下,裴绮便站在他的房门口守着,崔故看他一眼,把他当做透明人。
  长途跋涉,整个人难受的不行,在屏风后洗了一个热水澡,崔故十分舒适的躺在床上伸了个懒腰。
  不过悠闲的日子是短暂的,夜里传来敲窗户的声音,钟离的纸鹤飞过来了,说是他现在在和薛明决一起在青州修养,前段时间裴四九被抄家,薛明决花了好大的力气把人捞出来,几个人多多少少都受了伤,勉强逃至青州,到现在裴四九还不能下床。信上说青州虽然是虞盈的老家,但虞盈本人却不在青州,他被崔故重创,到现在都没醒过来,被虞垣送去青崖了,现在青州只有虞垣这一个小孩子看门,手下不服他,所以青州底下其实很乱,最适合混水摸鱼。
  崔故一听,倒也是这个理,于是改道去了青州。听说他们几个没什么大碍也就放心了。将纸鹤烧掉后,他便睡了个好觉。
  裴绮静静的坐在门口,脸上戴着一张面具,将整张脸遮挡的严严实实,他入城后买了个面具戴上,徊之不喜欢他就挡上,反正他本来就看不到,也没什么不自在的地方。将背上的箜篌取了下来摩挲,他抱着箜篌发呆,“阿雪,我只是睡了一觉而已,为什么会发生这么多事,明明我睡着前徊之刚答应同我在一起,是另一个我干的吗?”
  琴弦颤了一下,像是在安慰他。
  箜篌名催雪,裴绮从不离身,二十二岁之前,他是乐修,二十二岁之后,他再也没碰过琴。如今的世人只知道裴绮是出名的剑修,却不知他从前箜篌乃是一绝。
  靠着大门吹冷风,裴绮周身越来越透明,然后上半身忽然融进门里,房间里崔故睡的深沉,可以听见他沉稳的呼吸声,裴绮安心的叹气,随后缓缓勾起个并不怎么明显的笑。
  此次路程颇远,翰州和青州,一个在偏南一个在最北,崔故开始御剑,白日里休息,夜里借着夜色遮盖一路用法器飞跃数州,裴绮也跟着他一起,像个跟屁虫,不过难得的没有翻车。
  转眼到达青州,崔故提前同钟离发了消息,两人约定好了碰头的地点和暗号,终于在一个清晨,崔故正式混进了青州城内。
  青州果然和钟离说的一样,虞盈一走青州便乱了,毕竟这天下世家颇多,而虞家除了虞盈外便只有一个压不住场子的虞垣,虞盈现在生气不知,青州城内顿时暗流涌动,光是门口排查的就分了三派。
  崔故把剑一收,换成二胡,在往眼睛上蒙上黑布,装成一个瞎子乐师,哆哆嗦嗦的进城,崔故这次给自己安排的身份是游历的乐师,精通唢呐二胡,进城讨口饭吃,专门搞丧葬服务一条龙,守卫让他演示一下,崔故顿时兴冲冲的抱着二胡拉起来,拉的人肝肠寸断,几欲断气,听过的无不泪流满面。
  热心守卫:“就你这技术还敢干这一行?拉这么难听不怕家属打你?”
  崔故摇头,“非也非也,你不觉得这十分符合丧葬气氛吗,我专门接需要哭丧的单子,送行有唢呐,我只负责哭不出来的活人。”
  守卫:“……”
  他嫌弃的挥了挥手,“走走走。”
  崔故便开心的走了。裴绮还是和以前一样,排查都不用,大摇大摆的走进城里去。崔故怀疑他现在的状态就是进国库拿钱也不会有人注意,简直就像个彻头彻尾的隐形人。
  穿过街巷,崔故看着一处挂了白幡的院门,轻轻的敲了敲门,三长两短,片刻后钟离的声音在门后响起,“谁?”
  “来给老先生送终的。”
  大门吱呀一声打开,钟离一身素白,看着崔故松了口气,等崔故进来后他便将大门一关,一边引着崔故进入一边说道,“我等殿下许久,您总算来了,裴四九中了寒毒,重伤,您要是再晚一点他人怕是要没了。”
  “四九?他怎么了。”裴绮的声音缓缓响起。
  钟离这才发现崔故背后还跟了一个戴面具的人,而他连对方什么时候进来的都不知道,顿时一惊,“你是何人?”
  “在下裴绮,裴四九乃是我的侄儿,不知他出了什么事故?为何不在裴家,会在此处?可是裴家出事了?”裴绮言辞恳切,说的钟离一头雾水。
  “裴绮死了,这个不是真的。”崔故随口解释了一遍,示意钟离不必理他,随后前往房间查看裴四九的情况。
  钟离:“???”
  崔故一进房间便察觉到一股幽冷的凉意,床榻上,裴四九面覆白霜,呼吸微弱,按住他的关节试了试,已经快要僵硬了。
  “伤在心脉,青崖的人动的手。”钟离把裴四九扶起来,给崔故看他身上的伤口。
  短短数月,曾经的永明城主沦为叛道余孽,裴绮亦死,裴四九受到莫大的打击,如今形销骨立,连发上都浮现了几缕银丝。
  寒毒不难解,崔故本身就是火系,随便用个血咒就好了。
  “让他坐直。”崔故取出剑将手腕割破,以腕血淋在裴四九心脉之上,血液滴落之处,霜痕渐退,以血画印,护住裴四九的心脉,保住他一条小命。
  放完血用布条把手腕一捆,崔故靠着床沿调息。钟离给裴四九盖上被子,看向崔故,“那位衍天君是殿下做出来的?”
  “不是。”崔故有点想翻白眼,但好歹还是忍住了,“一点残魂,阴魂不散的,赶也赶不走,又不是我杀的他,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么大怨气。”
  裴绮站在一边,有些手足无措。
  大概是想解释些什么,他的嘴开合两下,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过了三日,裴四九醒了。
  裴绮还在院子里飘着,跟在崔故身后像个背后灵。薛明决前几日出去买药,这几日呆在院子里照顾师傅起居。钟离和叶游弦坐在一起打量脚不沾地的裴绮,猜他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裴四九醒后就同裴绮打了个照面,看着抱着箜篌的裴绮,他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怀疑他还在做梦。
  “你不是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