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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四月结束在何蓉与张显父母的会面里。
  席间偶有紧张,  总体气氛还算和谐。
  言真全程充当冷空气,少言少语少表情,简直衬得何蓉像一朵太阳花一样热情开朗又大方。
  张显父母一开始对她的年纪还有些微词,  后来也被她笑容感染,觉得自己儿子年轻浮躁,  有这么个大一点的管着他也好。
  会面进行到一半,  两位年轻女士离席。
  卫生间里,  何蓉对着镜子大大舒了一口气。
  “妈呀,紧张死我了!”
  言真从镜子里笑看她:“紧张?没看出来,  你不是表现得很好么。”
  洗了手,她抽了张纸巾细细擦拭,玩笑道:“看你左一句右一句把他妈妈哄得那么高兴,  我还以为你已经迫不及待要嫁过去了。”
  何蓉闻言叹气:“什么迫不及待,是没办法好吗。”她说着,  环视一圈卫生间里没有第三个人在,还是谨慎地压低声音在言真耳边说:“我偷偷咨询过医生了,她说我怀得位置不对,  流掉的话可能以后不好怀孕了。”
  言真一顿,神色收紧,  想问什么,  抿了抿唇却没出声。
  何蓉唉声叹气,  “我想了一晚上,  比起英年早婚,我更不想以后没办法当妈妈。不管怎么说,这世界上有个生命曾经与你血脉相连,  这感觉还是很奇妙的不是吗?”
  她说到最后,  脸上流露出的除了无奈,  还多了一种母性的温柔。
  这个瞬间,何蓉好像一下子就变得成熟了。
  言真见证了她从少女,到女人,再到妈妈,每一个不同的角色,何蓉给她的感觉都不一样。
  以前更多是张扬,现在她似乎慢慢平和了下来。
  既然她已经做了决定,言真能做的只有鼓励和宽慰。
  “放心吧,你会过得很好的。”
  “希望咯。”  奇*书*网  *w*w*w*.*q*i*s*u*w*a*n*g  .  c*o*m  
  回了包间,里头的一家三口似乎是已经拿定了主意,氛围比最开始地还要热络积极。
  张显说,他爸妈会在Z城停留一段时间,问何蓉家里什么时候有时间,他们想跟她父母见个面。
  何蓉一听,愣了一下。
  事情进展到了双方父母见面的地步,基本就算板上钉钉了。
  看得出来,她对这个结果怅然多过惊喜。
  她真的要结婚了。
  饭局结束,何蓉本想跟言真回家去好好聊聊,张显这边却希望她能陪他父母一起去酒店坐坐。
  长辈的要求自然更重要,言真家倒是随时都能去。
  在酒店门口分开,他们四个人上了车,道别的时候,何蓉脸上不知是哭还是笑。
  言真看着他们开走,原地摇了摇头,转身去拿车。
  言执已经在她车边等了很久了。
  远远看见他,言真脚步顿了顿。
  夜色下,颀长的身影斜倚在车边,听见动静,他转眼望过来,随即站直身体,面朝她的方向,像是在等她。
  言真吸一口气,抬脚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不太适应那种家庭和谐热络的气氛,她心情有些浮躁,现在看见言执,他黝黑的眼睛眸光淡淡,身上冷涩的味道松松拥着她,莫名清凉消火。
  “结束了,顺利么?”感觉到她情绪低低靠在他身上,言执勾了勾唇角,手在她腰上揉了揉,“怎么,没吃饱?”
  言真摇头。
  这么些年没跟长辈在这样的场合下打过交道,那包间里的灯光太亮,照得她头晕眼花。
  现在靠在他身上,眼前昏昏暗暗,嗅着他身上微凉的味道,她忽然有了一种找到同类的放松感。
  身体的重量放心交给他,言真没什么玩笑的力气,通通在刚才的饭局上都用完了,她抿了抿唇,懒懒道:“张显没跟你汇报?”
  言执亲了亲她冰凉的发丝,“说了。但你好像不高兴,他欺负你?”
  他用词很幼稚,言真闭了闭眼睛:“你觉得呢。”
  “真的?”他将她拉开一些,低头看她的眼睛,表情很是正色:“他怎么欺负你,你告诉我,我去找他算账。”
  不知他是真当真了,还是故意用这样哄小孩的语气哄她。
  言真哼笑了一声,抬手捏他耳垂,“你去算账?小屁孩。他不是你老板么,想被开啊。”
  言执眉尾挑了挑,由她揉捏,口吻温柔又嚣张:“老板怎么了,老天爷也不能欺负你。”
  他真是狂妄。
  老天爷都搬出来了。
  言真笑他:“你啊,太年轻。”
  “年轻不好么?”他捉住她的手,伏低身子凑过去,刻意压低的嗓音充满诱惑,“你不是说,新鲜。”
  言真一顿,“我没说,那是何蓉说的……”
  尾音被封锁在唇间,他坏心地用齿尖在她唇瓣上刺咬,等她吃痛皱眉,要推开他的时候,他才放开。
  “你作什么死。”言真被咬痛了,有些生气地抬眼,却见他在笑。
  只是这么一小会儿的吻,他眼角沾染的欲色便冲碎了疏淡,开始显出性感。
  他勾起唇来,用拇指蹭过她唇上的晶莹,哑声笑:“你不用说,你只用体会。”
  言真一怔。
  跟何蓉认识至今已经八年了,这八年里,她从来没有哪一刻像今晚这样清晰地认识到她们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她终于懂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是什么意思。
  何蓉与张显一样,从小家庭幸福,父疼母爱,所以他们两个身上散发出的同样温和明亮的气息。包括他们的父母。
  刚才席间,他们与长辈相谈甚欢,聊天内容无非是些家长理短,琐事一堆。即便是离席的那片刻,何蓉看似在抱怨迷惘,实际上言真看得出来,她其实已经融入了那个陌生的家庭。
  可这种事情,言真似乎一辈子都不会理解。
  她不明白那些麻烦事有什么值得边说边笑,还笑得这么开怀?大约是没有体会过那种自然而然的融洽,她在过程里的少言少语并不是自诩清高,而是压根不知如何融入。
  诚然,她内心并不是十分想要融入,可作为和谐光景里唯一的异类,她多少感觉有些不太自在。
  相反,在言执身边的时候,她从来不会这么觉得。
  她思考过自己怎么会被一个高中生吸引,除了他身上某些神秘的特质唤起了她艺术生的本能之外,相似的童年经历,同样淡漠的个性,冷清的恰好到处的阴郁,让他好像很能体会她的心境,连给她的温柔都那么清爽。
  就像现在,他玩笑之间就用亲昵消除了她的郁闷。
  言真第一次在想,假如这辈子一定要和一个人建立某种长期的、紧密的关系,对象是他的话,是不是会变得容易些?
  她突然沉默,目光深深地望着他,像是审视,也像是探究。
  言执大大方方让她看,最好她是能用看的就爱上他,爱得天崩地裂,无法自拔。
  他这么想,笑意加深,又忍不住要吻她。
  低头过去的时候,却被她抵着肩膀,不让动。
  他不情愿地停住,听见她淡声问:“准备考哪个大学?”
  他像是没听清:“嗯?”
  言真推着他站好,两个人距离拉开,夜风将她的发丝吹得在肩后飞舞,眨眼之间,她眼神便恢复了清冷,“没几天就高考了,你不上大学,靠在酒吧打工,以后怎么生活?现在一个人就算了,将来呢,总不至于要人养着你。你没考虑过?”
  她突然这么正经,言执愣住了。
  言真见状,不禁摇头:“看来你把我之前说的话都当耳旁风。”
  她有些失望,但不想说教,拿出了车钥匙解锁,绕过他上车。
  车里略闷,降下车窗让风吹进来,言真素白清丽的脸被夜色朦胧成梦幻,她探出头喊他:“还愣着干什么,回家了。”
  透过前窗,言执深深看她,良久,他唇边牵出了一丝似笑非笑的弧度。
  *
  何蓉的婚礼定在六月,高考最后一天。
  婚期虽然订的仓促,但双方家庭经济情况都不差,尤其是张显家,简直可以说是实力雄厚。豪气地包下了酒店的整层宴会厅和户外花园,中午在室内宴请双方父母的亲戚朋友,晚上的户外花园留给年轻人玩乐。
  张显到底是有开店的经验在,婚礼的一应事项,何蓉只需动动嘴皮,自有他去跑断腿,最后呈现出来的效果几乎完美。
  过了头三个月的危险期,婚礼当天,何蓉踩着高跟到处跑,张显在她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只怕她有个什么闪失。
  午宴还好,念及长辈亲友都在,何蓉还算收敛,到了晚上,她简直像放飞的大白鹅,婚纱腰后的大蝴蝶结几度要带着她飞起来。
  作为曾经的夜场女王,一众同学、朋友都很意外她会这么早结婚,不过其中缘由倒也不难猜——男方帅气年轻,看排场手笔既可知他身价不菲,从他紧张何蓉身体的程度来看,多半是双喜临门。
  一众人打趣调侃之余,有好事者问:“欸,你都婚了,言真呢?她不会也快了吧?”
  “对啊,言真呢!她人呢?”
  “你们不是关系最好嘛,你结婚她都不来啊?”
  “不会也怀了吧,在家养胎?天呐,你们一个个动作可真够快的。”
  “那不能吧,我在老李头那儿可还看见了她的交换申请呢。怀孕了还怎么去国外?”
  “你们瞎说什么玩意!”何蓉不能喝酒,声音倒是跟喝了酒一样亢奋,一边跟人合照,一边阻止他们越说越离谱,“她没怀孕,她可是我的伴娘!”
  “那她人呢?”
  “对啊,伴娘不用陪着新娘迎宾吗?”
  “她都陪我一整天了。”何蓉说着,招呼人把大队人马往里头引,说话的人几个经过她的时候,她朝他们挤眉弄眼:“她接男朋友去了,一会儿就来。”
  众人皆惊:“男朋友?!”
  *
  言执大约是第一个从高考考场出来就要去当伴郎的考生。
  言真为了方便,接他还穿着伴娘服。
  拉开车门的时候,言执愣了一下。
  见他盯着自己不动,言真还以为是自己妆花了,“看什么,快点上来,一会儿该堵车了。”
  言执这才回过神,上了车,关上门,他还是盯着她看,眼神幽深,很有些不可言说的目的性。
  言真被他看得略有些不自在,瞧着前头车渐渐多起来,她决定先开车再说。
  幸而考场离酒店不远,路上没花多少时间就到了。
  将车停在地库里,言真总算能翻下镜子来看一看自己的脸。
  除了口红有点淡之外,妆面完好,没花。
  那旁边这人一路上都在看什么?
  言真扭头要问,却突然溺进了他眼中浓郁的浩瀚里。
  她今天的伴娘服是抹胸款式,轻薄的烟紫色纱裙层层叠叠,灵动飘逸,露出她纤细柔白的肩颈,优雅纤丽,超尘脱俗。
  他没见过这样的言真,深沉灼热的视线在她裸/露的肌肤上留下一串火一样的印记,四目相对的刹那,仿佛汹涌的海水里包裹着燃烧的火焰,微凉与炽热一同将言真淹没。
  言真心头蓦地一跳。
  “你是新娘么。”
  他突然发问,言真一怔,随后笑了出来,“我不是啊,这是伴娘服。你是不是没见过人穿伴娘服?怪不得你一直盯着我看。傻得很。”
  她回身从后座拿出他的伴郎礼服递给他,“喏,你的伴郎服。是伴郎服,不是新郎服。”她故意揶揄,说完自己先笑起来。
  她很少这样大笑,笑起来像雪山上的阳光穿过薄薄的云雾,清冷的五官变得生动而明艳。
  几乎刺眼。
  他突然就失了控,将她扯过来折在怀里吻。
  从嘴唇到颈项,到她圆润的肩头,她后肩的肌肤软嫩得让他忍不住加重了力道。
  言真猝不及防被他扣住后脑,跟着就被压在他身上,她整个身体都几乎离开了驾驶座,短暂的迷乱之后,感觉到他要做什么,她不由地小声惊呼:“言执!停下!”
  他停不下。
  唇间吮吸出一声轻响,细微铁锈的腥甜滋味在齿尖流转,他垂下眼帘,看见那朵沾着水光的猩红盛开在白雪之上,他眼中的痴迷近乎病态。
  言真一把推开他,“你疯了!”她反身想检查后肩的状况,却怎么都看不见。
  皮肤上微微的麻痒让她想起去年他在锁骨上留下的红痕,那么明显。当时冬天,还能用衣物遮掩,现在她穿露肩礼服,又不能穿外套,要怎么挡?
  言执现在还沉浸在刚才瞬间的疯狂里,黑眸中暗芒靡靡,对上她愠怒的视线,他倏尔勾唇,低声道:“现在你是了。”
  言真瞪他:“是什么!”
  他喉间轻滚,缓缓吐字:“我的新娘。”
  作者有话说:
  可怜小狗没见过伴娘服,啧啧啧~
  感谢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