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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汝嫁殇(十七)


  江鲤心脏一通乱跳之后,慢慢平静下来。
  她攥紧了手,强迫自己用男音稳声道:“江夫人,果然是你。”
  齐茹听此,眼神一沉,顷刻动了杀意。
  齐贞抬手示意齐茹稍安勿躁,她轻轻一笑:“你是如何猜出是我的?”
  江鲤回道:“我曾暗中查询这些消失的新娘,发现她们的身份地位乃至生辰八字都尽不相同。我也不得其解,直到阿却去找你借用古樟枝帮我测试灵根,我这才豁然开朗。”
  江鲤之前便猜想江家肯定在暗中帮助江渊,但她思来想去都没想到,这些姑娘们在哪里会跟江家扯上关系。
  直到江却兴趣忽起,想知道自己灵根的优劣去跟齐贞借古樟枝时,江鲤这才恍然大悟:
  唯一能串联起这些姑娘们的东西,就是她们日益发优的灵根。
  ——江家一直在用免费测试灵根,来获得这些女孩子的信息。
  江鲤转过身正面看向齐贞,她攥紧了手忍怒道:“江夫人,您也是女子,您就这么看着他糟蹋汝山的姑娘?”
  齐茹听言,攥紧了手中的剑,剑刃紧紧贴着江鲤的脖颈,似乎等着齐贞一声令下,便一剑封喉。
  齐贞往江鲤面前走了一步,涂满鲜红丹寇轻轻把齐菇的剑刃拨开,轻笑道:“你知道唤我为夫人,便知我不在他的谋划之列。”说着,齐贞忽地掐住江鲤的脖子,“他强大对我江家有益,她们活着对我江家而言有何益处?所以,我为什么要替与我无关之人搭上我的命呢?”
  沉寂良久,江鲤看着齐贞的眼睛,道:“你不会杀我。”
  齐贞听言不由怒道:“阿却对你的心,你当真一点儿都没有察觉到吗?”
  江鲤倏地抓住突破点:“夫人,若您真的为江却好,您应该与我……”
  江鲤没说话,齐贞抬手怒打了江鲤一巴掌。
  一股血腥味在江鲤口腔中蔓延开来。
  齐菇看了一眼洞口,对齐贞道:“夫人,此地不宜久留。”
  见齐茹没有反应,齐茹再次低声劝诫道:“这也是为了少爷着想。”
  齐贞这才像是回过神来,对齐茹吩咐道:“把他给我捆起来,扔进你的房间。”她顿了一下,看着江鲤脸上显而易见的巴掌印,咬牙道:“随后去我房间,取最好的药,务必在他与却儿相见前,红肿消失。”
  齐茹回了一声是,随后从袖子里拿出一段绳子,把江鲤捆了起来。
  江鲤被齐茹牵着回到江家时,这才发现齐贞之所以能悄无声息来到她身后,是因她从密道而来。
  之前她虽怀疑齐贞,但齐贞因性别几乎很少去江家祖坟那边,消息如何传递,她无从而知。如今见到这条密道,总算是解惑了。
  待齐茹给江鲤上好药后,江鲤看向慢慢品茶的齐贞,开口道:“夫人,您考虑得如何?”
  齐贞把茶杯放在一旁,眼眸深沉:“江鲤,你想跟我说的只有这个吗?”
  江鲤一怔。
  齐贞站起身走到江鲤面前,她卸下护甲,轻轻抚着那被她打红的脸:“江鲤你很聪明,我不信你看不出却儿对你的心意。”
  江鲤微微敛眼。
  的确,她已经看出江却对自己的心思。
  良久,江鲤抬头直直看向齐贞:“江夫人,我只把他当成我最好的兄弟。”说到这,她忽然嗤笑了一声:“且不提这些,单单我是男人,你觉得我们可能吗?”
  齐贞蹲下身,认真道:“却儿喜欢的是你,对我而言,你只是他喜欢的人。女人也好男人也罢,我这个做母亲的不在乎。若你怕世俗,我来想办法,绝不让你受委屈!”
  江鲤摇摇头:“夫人误会。并非是我惧怕世俗,我与江兄当真只是兄弟之谊,无半分男女之爱。”
  齐贞见江鲤提起江却的淡然,攥紧了手。她遏制住自己想再扇江鲤一巴掌的冲动,道:“江鲤,你就不怕我把你交给江渊?”
  江鲤淡笑一声:“我之前便说过,你为了江却不会动我。”
  齐贞没忍住,掐上江鲤的脖颈,怒声道:“你竟胆敢欺我儿至此!”
  齐茹连忙掰开齐贞的手指,把她拉到身后,这才让江鲤免过窒息之痛。
  江鲤撑着手咳过那阵劲后,慢慢挺直身子:“夫人,想必您也想要江渊死吧。若您不想,我扔进墓门的想必早让江渊起疑,就算他不知道是谁,一旦他起了疑心像引蛇入洞,像您一样瓮中捉鳖,恐怕来年的今日便是我的忌日。”
  江鲤踉踉跄跄站了起来,走向齐贞:“恐怕夫人也察觉到了。一旦汝山的女子被他用尽,或者他不再满足,那么他的目标便会指向男子。如此的话,第一个就是他亲生儿子——江却。”
  齐贞的眼眸颤了一下,旋即紧紧攥紧了手。她想咬东西,但又怕在江鲤面前露了怯,让他抓住自己的把柄,从而对她的却儿不利。
  齐贞在齐茹的搀扶下,勉强维持住她的高傲:“天下女子千千万,只要……”
  江鲤眼神一凛,她不顾手脚的麻木,冲上前甩了齐贞一巴掌。
  齐茹下意识抽剑,可她刚伸手就被江鲤打麻,旋即她便不能动作。
  齐贞长这么大第一次被打,还是被一个晚辈打的脸,一时没有回过神来。
  等江鲤施法让齐茹定住,她这才回过神来,对江鲤怒吼道:“你在做什么!你可知你打的是谁!”
  江鲤也不再隐忍,她压低声音怒道:“我打的就是你。齐贞,你也生育过,你知道女子孕育所受的苦,你也疼爱你的孩子江却,你怎么还能轻而易举说出这种话!若江却是女子,你是不是也不在乎,把他送到恶魔的手里!”
  齐贞下意识回道:“我怎么可能……”
  江鲤头一次露出讽刺的笑容:“是啊,因为江却不是女子,所以你就可以抱着壁上作观的心思,让汝山千千父母饱尝离别之苦。”
  江鲤打了一个响指,齐茹的定身术倏地解开。
  江鲤揉了揉手腕,踅身走向门口。当她的手即将触到门栓时,江鲤倏地攥紧了手。
  她再次露出一个嘲讽的笑。
  江鲤叹道:“我口口声声说你自私,我何尝不也是这般。我没有能力,所以想借你之力。”江鲤微微回首,对齐贞微微颔首:“江夫人,允许我最后自私的请求。请您,装作什么事都不曾发生,您,什么都不知道。”
  江鲤说完,便想打开门,准备破开齐茹设下的小结界出去。
  “等等!”
  江鲤停住脚步。
  齐贞抿紧了唇,倏地笑道:“没错,我是一个自私之极的人。可是我爱却儿是无私的。谁都不能伤害我的却儿,我也绝对不允许有人伤害他。”
  江鲤攥紧了门栓。
  “所以……”一滴泪从齐贞眼中流下,“有一本书我藏在却儿的枕中,你去……取吧。”
  一滴泪猝不及防从江鲤眼眶中涌出,她捏紧了手,轻声道:“多谢。”
  等江鲤走远后,齐贞再难支撑,瘫倒在齐茹的怀中。
  齐茹心疼道:“夫人。”
  齐贞凄惨一笑:“若是父亲还在,定会嫌弃我丢尽齐家的脸。”她攥紧了手,转眸看向齐茹,“阿茹,你说齐家好歹也曾入仙门百家,你说我好歹也曾是仙门高傲仰视众生的少主。为什么,为什么我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
  齐茹不由哽咽道:“少主,您只是想活下来,想守着少爷长大,您无罪。”
  齐贞的指节被她自己掐出了血,她眼眸闪过一丝惊恐。
  那是她即将生育时,江渊给予她的恐惧。
  齐贞因为江渊之前几任妻子都死于难产,便留了一个心眼。
  当她留的灵力让她清醒时,看到的便是江渊浑身黑气。
  他正在吸取她体内的灵力!
  齐贞像是想明白了什么,大声吼道:“若你杀了我,会有修士再登汝山!”
  江渊顿了一下,旋即身上的混沌之气更如岩浆一般滚了出来。
  江渊阴着声音道:“你在威胁我?”
  齐贞明显感知到生命流失的痛苦。
  她咬紧了牙,道:“夫君,妾身是在为您着想。你想想,之前来过的那两个修士。”
  提到之前,江渊身上的混沌之气倏地冒了回去。
  它开了话:“那你怎么想?”
  齐贞听言,原本高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夫君,若您的妻子都死于难产,定有人怀疑,从而暴露。若我成功把孩子生了下来,这样怀疑不攻自破。”
  江渊也知道有人在怀疑他,若是真的引来高阶修士,对他并非有利。
  江渊道:“接着说。”
  齐贞忍住即将生产带来的阵痛,苍白着唇,攒了一会儿力气,费劲回道:“没有人会怀疑死人。只要您假死,丧礼浩大,就不会有人怀疑到您的头上。”
  江渊身上的混沌之气对他道:“江渊,你这个婆娘说得对,没有人会怀疑死人。而且我不能让戎宿那个贱人发现我还活着,我们必须来一次金蝉脱壳。”
  不等江渊说话,齐贞立马回道:“我可以打探消息,一定会护住你们。”
  江渊想了想,正如齐贞所说,没有人会怀疑死人,而且死人带来的是更深的恐怖,他们现在的确很显眼,不如转暗,毕竟在暗中动手要更方便许多。
  江渊放过了齐贞,他把产婆弄醒,转身消失。
  齐贞在产婆的帮助下,成功产下了江却。
  当江却被产婆送到齐贞面前,齐贞憋着泪再也无法继续忍。
  她抱着什么都不知道的江却,不顾众人的劝诫,不住地哽咽。
  齐贞颤着声道:“当我抱着却儿那刻,我就发誓谁都不能伤害我的却儿,谁都不能。佛挡杀佛,魔挡,”她攥紧了手,声音狠了下来,“杀魔!”
  江鲤从江却那里找到齐贞所说的书,在书里面找到破除禁术的方法。
  江鲤合上了书,不由叹了一口气。
  骨刀她可以贡献,但是她还需要一个人来执刀。
  这个人便是元西。
  说来元西与江鲤的相识也是来自一场英雄救美。
  驶船人的禁忌破除之后,扔掷大赛再次开启。此节便是外界的七夕。
  江鲤年岁比江却大,一心扑倒在修炼上,自然不愿跟着他一同前来。
  无奈江却有着异心,半是央求半是强硬地把江鲤弄到江流之上。
  江流表面平静,实际暗流湍急,人一旦从船上掉下去,便被江流卷走性命。
  元西站在船上,不幸被瓜果砸翻掉入江中。江鲤眼疾手快,一个纵身跃下去,把元西救了下来。
  幸而不狗血的是元西得知江鲤的女儿身,并未像话本中所描述的那般对宛如天神的江鲤一见钟情,非以用救命之恩唯身相报的借口缠上江鲤。
  元西得知江鲤的女儿身后,便主动帮江鲤瞒了下来。
  江鲤也慢慢与之成为好友。
  元西也在关注鬼新郎一事,她见江鲤愁眉苦脸,便知江鲤可能知道对方是谁,而且遇上了麻烦。
  江鲤不想扯上元西,便一直想办法瞒着。
  可有一天,元西却道:“阿鲤,我的灵根已经测出是优等。江夫人来元家提婚,我已经让母亲答应了。”
  江鲤倏地站起身,惊愕道:“西西,你怎么会去测灵根?”旋即她像是明白了什么,沉声道:“你是故意的!”
  相比江鲤的激动,元西则要冷静的多。
  她淡淡瞥了江鲤一眼,道:“没错,我是故意的。若我没猜错的话,鬼新郎跟江家有关吧。”
  江鲤咬牙道:“你既然知道,就不应该淌这次浑水,你会没命的!”
  元西站起身,看向落日宛然一笑:“阿鲤,你说我们是怎样成为朋友的?”
  江鲤一怔,旋即低下了头。
  良久,江鲤沉声道:“你忍心放下王真?”
  元西轻轻摇了一下头:“放不下。但是,”她转眸看向江鲤,淡淡一笑:“我更无法忍受再有新娘的尸骨出现。我们曾幻想过一个美好的未来,如今这个机会已经出现,我无法放手。”
  说到这,元西的笑容更深:“阿鲤,我们之所以成为朋友,不就是因为我们殊途同归吗?阿鲤,我们信仰的道是一样,不是吗?”
  元西的根骨比江鲤优等,理应由元西剔骨。但江鲤无法忍受元西因自己丧命,便与元西立誓。
  江鲤沉声道:“骨刀,必须是由我的骨头来做。”她转身看向元西,“而你必须在杀完江渊后,与王真一起,活下去。”
  江鲤认真道:“西西,你曾说我救过你,我可以跟你提一个要求,你会无条件答应。”
  “西西,这便是我的要求。”
  元西那时说好,但却暗中提升灵力,准备做这把骨刀。
  她破坏了誓言,在新婚之夜,自尽在江鲤面前。
  临死前,元西笑道:“阿鲤,我有一个遗愿,帮我照顾好阿真。你们两个,都必须给我好好活下去,知道吗?”
  禁药的药效发作的极快,元西刚说完不久,她的肉开始一片一片落下,宛如落花。
  所有的骨头消融,融合在一起后,又慢慢幻化成一把骨刀。
  能破了鬼新郎之禁的骨刀。
  不出江鲤所料,江却没碰她,她被齐贞送入墓中,怀了江渊的孩子。
  江鲤收拾好行囊,临走前忽看向江却,道:“江却,抱歉。”
  之前你赠柳枝,以希我回来再与你相聚。可此去,恐怕要相隔生死。
  江却怪异地瞥了一眼“元西”,拿着书走了出去。
  ……
  江鲤的行囊很简单,就是宽大的衣服加上骨刀。
  当生产的阵痛开始蔓延时,江鲤就开始封住自己的穴位,释放出一股小的灵力去探寻混沌之气。
  或许天也在为她即将的死感到悲伤,原本朦胧的天色倏然变得黑沉迫人。
  浓厚的混沌之气破开紧闭的墓门,卷走江鲤,在风雨中,把人放在冰冷的血床上。
  砰!
  墓门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