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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这一次,她没有阻止主位面男孩走进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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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泽坎从门里走了过去。要是他身上有个口子,马上就会重新回到深渊地狱——那是一扇用血开启的传送门。还好在过去几天里,这幸运的混蛋一点伤痕也没有,所以他也就安然无恙地走进了屋子。其他人则不得不从打破了的窗子里进去。地上到处都是碎玻璃,被我们的靴底踩得嘎嘎直响。吓得耗子飞快地四下逃窜。看来在瘟城,就连害虫也时刻保持着警惕。

        哈泽坎径直朝房子后面走去,克里普奥则上了楼。我们大家叹着气,无奈地跟在他们两个的后面,以防他们有什么危险。我发现亚斯敏等着我决定朝哈泽坎追去后,这才往克里普奥走去。

        她在刻意回避我。

        屋子里很黑,而我们又不敢点灯,生怕街上有人发现。于是米丽亚姆和我就一路磕磕绊绊地走在前厅里,直到眼睛终于适应了黑暗为止。所有的家具都给毁了,本来放在天花板上一圈碟形架子上的一套瓷器也打烂了。地毯上有股子尿骚臭,我想这是那些决心要把房子每一寸地方都糟蹋到的士兵的功劳。真难想象人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米丽亚姆发现我注意到了这味道。“猎犬队。”她低声说道,“大头领的部队管自己叫猎犬队。有时候他们的行为还真象狗似的。”

        “有意思。”我自言自语地说,“要是我进城,一定得随身带桶水,以防他们在我腿上撒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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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子的后面是厨房和佣人住的地方——尽管在瘟城,“佣人”事实上就意味着奴隶。猎犬队把这儿弄得一团糟,所以根本看不出来墙上的污渍是血还是肉汤,更不要说想看出这些佣人的生活条件了。谁知道这里到底是富人家仆役的住所,还是肮脏的奴隶棚圈?无论是谁住在这儿,他们现在肯定都走光了。因为不管是死人是活人,我们都没看见。

        “烟是从地下室冒出来的。”哈泽坎压低了声音说。他打开了厨房后面的一道门,里面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只有潮湿的空气从里面窜出来。

        “你看得见下面吗?”我问。作为一个半精灵,哈泽坎应该有着比人类更好的夜视能力。

        “那儿有一星微光,”他往下走了几步说,“是的,就在角落里,还有一点余烬。”

        我冒险跟在他后面,小心翼翼地走了下去。在黑暗中,我只能看到微弱的光晕,可能有二十步远。越往下烟味越重,时不时地呛着我。猎犬队并没有在房子的其他地方放火——他们可能奉了大头领的命,不要把这么有价值的地产给烧掉(还有隔壁的房子)。可他们为什么选了这么个角落点火,又置之不理呢?难道他们害怕这里的某样东西?

        “小心点,”我对走在前面的哈泽坎低声说,“有些不对劲。”

        “下面什么也没有,”他一边回答,一边靠近发着光的炭火,“只要生物是温血的,我就能看见它们散发出的辐射。”

        “可要是冷血……”

        话没说完,一条巨大的蛇从余烬中抬了起来。它的背上长着数以百计的银色脊刺,每一根都有如剃刀般锋利。这条蛇伸在空中足有六英尺,愤怒地吐着信子。尽管光线很暗,但我发誓我看见它长着一个女人的头。

        哈泽坎断断续续地大叫着,随后一下子就不见了。这该死的小主位面佬把自己传送走了,却忘了带上我。“好蛇儿,”我尽量使自己的语调听上去温柔些,“我和那些人不是一起的。他们干了些什么,把你放在火堆里吗?他们是渣滓,但我和他们不一样。”

        我一边说,一边慢慢地把手搭在剑柄上。然而这条蛇却用温柔的女声对我说道:“请救救我,好心的先生。”说完,她举起的身体朝前倒下去,横着跌进火热的煤炭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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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一会,哈泽坎重新出现在我身后。“对不起,”他小声说道,“我那是条件反射。”男孩瞥了一眼躺在灰烬中的蛇又说:“看来你不需要我帮忙。”

        “现在需要了。”我对他说,“我们得把她弄出来。”

        “你疯了吗?”哈泽坎惊讶地问,“对不起……糊涂了吗?”

        “你给我搭把手,行不行?”

        尽管很害怕,男孩还是跟着我朝蛇走去。她现在看上去已经丧失了意识,可能是身下的那些炭火干的好事。我也不管皮靴子踏在火堆上发出的焦臭,一脚踏进温热的木柴里。想要把手伸到蛇身下面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因为底下余烬未灭。不过我能从侧面把她翻过来,然后再用胳膊抬起她。

        仅仅是我们中间的那一段,就大约有九英尺长,超过两百磅重。哈泽坎和我把她的身子翻过火堆,朝黑乎乎的楼梯上抬去。她鳞状的皮肤沾了我们一手,我想这最好是正常的蜕皮现象,而不是她的皮下组织已经被烧脱落了。

        哈泽坎呼哧呼哧地跨着最后几步台阶,咽着口水说:“托比叔叔……说蛇肉……吃起来就象鸡肉一样。这是不是我们为什么要……布特林,看它的头!”

        从肮脏的厨房窗户里透进的星光照在让男孩大惊小怪的生物脸上。这条蛇的确长着一个人头:一个约莫十二岁的女孩的脸蛋,柔滑粉嫩。尽管她的嘴里突着两根尖利的牙齿,然而这并没有遮掩住她细腻的绿色皮肤和闪烁着金黄色光泽的长发,以及其中体现出的那份甜美温顺。

        “她到底是什么东西?”哈泽坎喘着粗气问。

        “纳加人。”我说,“一种蛇人。我在印记城遇到过一些成年纳加人,可没见过这么年青的。她才蜕第一次皮。他们小的时候脑袋长得根本就不象人。”

        “她在这儿干吗?”

        “我不知道。也许她是被人当作宠物……或是奴隶养着的。他们几乎和人类一样聪明,还具有魔力。要是你抓到一条把她当家人养大的话,她可是你相当厉害的帮手。”我把手贴在她的脸上。她身子冰凉,但我的手指能感到呼出的气。“至少她还活着。”

        “可我们拿她怎么办?”问话的是站在厨房门廊里的米丽亚姆。我不知道她刚才去哪儿了,可能是在其他房间里搜刮宝贝。

        “我们得待她好点。”我回答道,“有些纳加人天性恶毒。不过大部分都很文明。”

        “她毕竟是条蛇。”米丽亚姆抱怨说,好象别的都不顶事似的。

        “谁是条蛇?”亚斯敏抱着俏皮话走了进来。

        “她。”我指了指。即使是在昏暗中,我还是能看见亚斯敏睁大了眼睛。

        “她是条蛇。”亚斯敏承认。

        “而且她正在醒过来。”哈泽坎说。

        纳加人的眼睑动了几下,她的嘴里下意识地发出低沉的呻吟。米丽亚姆紧张起来,哈泽坎也退后了几步,只有我还站在那儿。但愿她是个淑女(也但愿她虚弱不堪),不要用那些尖牙咬我。

        “你们是谁?”她无力地问道。

        “朋友。”我告诉她,“我的名字叫布特林。”

        “我的卵名叫泽瑞丝,”她回答说,“我还没取齿名,不过……非常抱歉。我累坏了。”

        “发生了什么事,泽瑞丝?”亚斯敏温柔地问。

        “有人来过。”纳加人回答道,“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一天都在楼下,蜕……蜕我的皮。这家人非常好,把我秘密地藏在这儿。他们自从在城外发现我以后,就一直对我很好。”说着一滴泪珠从她的眼角滚落,“你们能告诉我他们发生了什么事吗?”

        “反正没好事。”米丽亚姆咕哝着。

        “恐怕她是对的,尊敬的半蛇。”俏皮话说,“我们查看了房子,一个人也没有。不过希望——”

        “在瘟城里没什么希望。”米丽亚姆打断了他。

        泽瑞丝闭上了眼睛,盈眶的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潸然而下。“这不是座友好的城市。”她喃喃道,接着又睁开了眼睛,“那些士兵们以为我是一条寻常的蛇,他们都是懦弱的人,不敢靠近来看我的真面目。”

        “算你走运。”我对她说,“要是他们知道了你的真面目,现在你就不会在这里了。”

        “也许是的。”泽瑞丝点点头,“所以他们仅仅是往我身上丢火把,直到我装死为止。”

        “装死!”米丽亚姆哼了一声,“我还以为纳加人都会放魔法呢。”

        “我还不知道我能做什么,”泽瑞丝说,“事实上我刚出生。就在那些人用火烧我的时候,我还没蜕完皮呢。我……原谅我,我感到很虚弱……”

        亚斯敏递给她一只长颈水瓶,里面只有影怪村子里打来的咸水。可泽瑞丝还是感激不尽地喝了下去。等纳加人喝完后,我把她的头轻轻放了下来,叫她好好休息。我让哈泽坎陪在她身边,然后站起来同亚斯敏和米丽亚姆交换着意见。

        “怎么样?”我轻声问道。

        “屋子里一个人也没有。”亚斯敏回答说,“我说我们留在这儿,让米丽亚姆去找她的朋友……十一月,是这个名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