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尽说些奇奇怪怪的话?”
白羽飘忽地一笑,“其实在我的潜意识里,我的的确确想要遗忘,可是浓烈的思念却无时无刻不在充斥我的神经,让我想忘却忘不掉,我给它起这个名字就是为了欺骗自己,以为这样自己就真的能够遗忘。”
“……”
春暖花开的四月正值旅游旺季,烽火台上渐渐聚集了许多慕名前来观赏夜景的中外游客。
最终,白羽在离开前将‘遗忘’留在了城墙的一个角落。
引君入瓮
周一,上班时间。
一身黑色职业套装的明翠踩着稳重的步子踏进海汐集团总经理华译彬的办公室,看见他正悠闲地靠坐大班椅内,把玩着手里的小瓶子。走进仔细一看,方知是“遗忘”。阳光从华译彬身后的落地玻璃窗照进来,凝聚在通透的水晶瓶身上,瓶内的蔷薇开放得格外明媚,灿烂,动人。
明翠随口笑问,“华总,你对香水也感兴趣?”
华译彬淡淡地瞥了一眼对面淡雅素静的脸,唇角微扬,似是不经意地说,“昨晚在长城上捡的。”
明翠心下大惊,面色却未改,“昨天你也去了长城?”还捡到了白羽留在那里的“遗忘”,My God!世界上不会有如此的巧合吧?!
“怎么?你也去了吗?”华译彬的目光别有深意地飘过来,浅浅笑意染在唇边,刹那间冰雪消融,英气逼人,但她心里却莫名地发毛,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被他抓住了把柄似的。
“嗯,陪一个朋友去的。”她强迫自己保持镇定,双手却不自觉地在身前交握。
“是白羽吗?”他的身体带动着椅子滑近桌沿,略微倾身,修长的手指点了点桌面上摊开的报纸,语波不兴地问,“这两个女人可是你和白羽?”
她凝神一看,心口骤然一紧,掌心溢出薄薄冷汗。
占据了娱乐版大半个版面的那张巨型照片是两个女人奔跑的背影,一黑一白,影像大得都有些发虚了,可的的确确是她和白羽。
她们俩会见报她倒并不觉得稀奇,毕竟白羽是首位获得香水界最高殊荣菲菲奖的中国籍调香师,名声在外,地位崇高,她的一举一动自然是媒体关注的焦点,而她决定回国发展当然也是件轰动人心的大事。那日在机场身份暴露,那群狗仔岂肯善罢甘休,不拿此事做文章反而有些说不过去。但这位高高在上日理万机的大忙人却能通过如此模糊虚幻的背影把她给揪出来,委实让她惊讶。
充其量她也就是他的助理——与他接触最多的同事而已,毕竟不是他所关注的女人,他平时哪有工夫去留意她的背影究竟是什么样的?如今却准确无误地辨认了出来,简直令人不可思议。
当然,这位海汐集团的一把手的本事还不仅限于此,别看他年龄不大,心思却深沉缜密,表面上不咸不淡地和这位助理扯一些与此事不相关的话题,但却不着痕迹地把她肚子里的那点儿信息钓了个一干二净,待她猛然醒悟时,为时已晚。
在得知白羽与娇韵集团的大公子西门清云私下交好,并且她极有可能向竞争对手靠拢时,他当即对明翠说,“帮我把白羽约出来,我想同她见一面,亲自和她谈。”完全不带感情色彩的公式化语言,听在明翠耳朵里跟命令没有什么区别。
她当即面浮难色,不敢轻易表态。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这个道理她是懂的,既然自己在为华译彬效力,那么为他招揽公司需要的人才就是她分内的事,不应推辞,但她要招揽的这个人不是别人,是跟她交情非浅的朋友,六年的友情摆在那儿,她实在不能强人所难。
白羽已在她面前明确表现出排斥海汐的强硬态度,虽然她并不知晓详尽原因,但若把她生骗出来与海汐的总经理见面,那自己以后还有何颜面见她?
在饭碗和意气之间权衡半天,她毅然选择了意气,于是抱歉地华译彬地说,“华总,对不起,恐怕我不能那么做。”
华译彬大概早就料到她会推脱,也不生气,只是不慌不忙地说,“我只是让你帮我把白羽约出来,又不是让你背叛她,你不必如此不安。”
明翠苦笑,“在未经她同意的情况下把她骗出来和你见面,这和背叛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这要看你用什么样的方法。”他调整了一下坐姿,幽深的眸光凝在她脸上,让她感到阵阵寒意,“如果你的方法得当,她就不会觉察我和她见面是你刻意而为。”
“那华总有何高见?”
他轻轻地笑了一下,只表达了意愿,并没有提出任何实质性的建议,“我希望白羽这周日能出席秦枫的婚礼。”
明翠彻底无语,一动不动地杵在那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华译彬不再看她,只是将目光静静地落在手中的香水上,凝眉沉思。
遗忘,那位神秘的调香师为什么要给香水起这个名字?
指尖不经意地滑过瓶子底部,忽感凹凸不平,翻过来一看,上面刻着一行玲珑小字,在阳光下熠熠发光:谨以此香水纪念我失去的爱情。
“明翠?”
“嗯?”
“这瓶香水是白羽的吗?”
明翠瞠目结舌,“你……是怎么知道的?”人有时太聪明真是件可怕的人。
他从明翠的表情里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但笑不语。
蓝天晴小心翼翼地驾驶着白羽的法拉利,在拥堵的路面上走走停停。
“喂,调香师的收入是不是很高啊?”蓝天晴好奇地问。
白羽闻言不禁抬头,停止了观赏手中的“女神之泪”,“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好奇呗!你才回国一周,名车豪宅就都有了。”
白羽失笑,“房子去年就买好了,车也是一个月前买的。”
“你说你年纪轻轻一女人,就在中法两国购置豪宅名车,真是大手笔。”蓝天晴的语气不无羡慕,“要是我哪一天在买这些天价物品时也能像你这样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好了!”
“有钱未必是好事。”白羽无奈道。
“但也未必是坏事。”蓝天晴反驳,“起码能够买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但并不是所有东西都能够用钱买到。”比如,爱情。
蓝天晴沉吟一声,冷不丁问,“白羽,你觉得空虚吗?”
“嗯?”白羽一时没反应过来。
“那些有钱人总说自己很空虚,你呢?有这种感觉吗?”
白羽怔了怔,答,“曾经有过吧。”
“那现在呢?”
“我已经学会了如何排解空虚。”
“那你谈过恋爱吗?”蓝天晴假装不经意地问,“你有没有爱过什么人?”其实对于答案,她并不抱什么希望,与白羽认识这么多年,她多多少少也清楚,情爱是这位调香师的禁忌话题,所以过去从未这样正面地问过她,今天也只是一时兴起,想试探一下,如果她实在不愿意说,她也不会逼供。
乍一听到这种问题,白羽的心仿佛被针刺了一下,痛感虽不强烈,却带出了无穷无尽的酸楚。她的目光飘忽散漫地落在前方,陷入了绵长的沉默。
就在蓝天晴认为自己等不到答案,准备挑起新话题时,她却很突兀地开口,“有。”
蓝天晴大感意外,不由地扭头瞥了她一眼,琥珀色的眼瞳亮晶晶的,闪动着兴奋和激动,“怎么以前从没听你说过?什么时候的事?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她赶紧趁热打铁,生怕机会稍纵即逝。
哪知白羽却淡淡地回应,“旧人旧事,不值一提。”这不啻于当头浇了那个满怀期待的小丫头一盆冷水。
小丫头立马噘嘴抱怨,“切!你这人真扫兴!真不够朋友!”心里好比到手的鸭子飞了一样难受。
白羽笑着转移话题,“我要是不够朋友的话,就不会和你一起去参加婚礼了,你知道,我一向不喜欢在公众场合露面的。”
蓝天晴白她一眼,一副受不了的表情,“是,是,是,是我冤枉你了!不过你今天打扮得这么朴素,没人会看出你就是大名鼎鼎的白羽!”
白羽得意地笑,“本来就没人知道白羽长什么样子。”想了想,又疑惑地问,“你朋友想看女神之泪,你带过去给她看就行了,为什么非要拉上我?她究竟是什么人?”
蓝天晴目不斜视,眼睛直直地盯着前方的路况,不自在地干咳一声,敷衍道,“你亲自去才显得有诚意嘛!再说她不光想见识一下女神之泪,还想认识你。”顿了顿,又嘻哈打笑道,“去参加婚礼沾沾喜庆有什么不好,老是把自己关家里容易得抑郁症,你不会希望自己提前进入更年期吧?!”
“死丫头!”白羽扬手,作势要打她,她的脑袋灵活地一偏,躲开。
车子里的气氛又归于轻松愉快,但还是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从白羽心头漫过,快得让她抓不住,因此她也没有去深究,糊里糊涂地被蓝天晴拐到了秦枫的婚礼现场。
重逢
车子刚一抵达目的地,就有两个人迎上来,其中一个便是今天的新郎。
白羽微眯起眼睛,看清楚来者之后,脸色不由地一变,但随即又不慌不忙地从手袋里拿出墨镜,戴上。
蓝天晴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不敢做声。
“天晴,你带我来参加的是海汐集团副总经理的婚礼?”白羽的目光朝她望过来,蕴藏在里面的情绪被深色的镜片遮挡,但强烈的负罪感却从她心底升起,令她觉得那两道目光异常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