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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第九章



                                            自那日在书店被墨家兄弟拉着听了一首“I’ll  never  break  your  heart”,许知敏尝到了“何为魂不守舍”的滋味。

        心中的燥意一波波地翻滚,窗外的蝉儿一声声“知了”地叫,无法相信自己居然不能静心温习功课,她霍地起身。

        “知敏姐?”墨涵从课本中抬起头,疑问道。

        “我去洗把脸。”说完她急匆匆地往公共卫生间走。

        手握住门把一拧,察觉到门对面也有人在拧转开关,她一慌立刻放手。门顿开,墨深立在她眼前,仅着一件背心和一条短裤,脖子上绕着条毛巾,俨然是刚刚洗了澡。

        她记起了。放学未见到他,随墨涵回到家后听佬姨说了:墨深上午有体育课搞得满身都是汗,先去冲凉了。

        都怪自己的一时鲁莽。许知敏微窘着脸,飞速地转过身。

        墨深大大方方走过她身边,忽然回过头:“等一下你到我房里来。”

        去你房间做什么?许知敏几乎脱口而出,想到这话有点儿暧昧,赶紧咽回肚子。

        墨深笑了笑,穿过客厅,直接进了自己的卧室。

        许知敏用冷水洗了把脸,感觉人清醒了不少。擦干净双手,不甘不愿地踱到他房间的门口。

        墨深已是换上了得体的衣物,对她道:“进来吧。”

        她才不想进去呢。立定在门旁,纹丝不动。

        他对此并不介意。拉开抽屉取出一盒磁带,抓住她手腕将磁带放入她掌心,道:“十块钱。”

        她望了下磁带壳夹杂的白纸,上面第一首写着的就是“I’ll  never  break  your  heart”;上次问过书店的服务生,得知这张专辑只有碟片,磁带尚未有从国外引进。他为了她,去哪里专门录的带子……

        “为什么?”为什么他要对她这么好?

        “没有为什么。你也不用谢我,因为第一我收钱,第二我收买你。”

        他对任何人说话都是这样的吗?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性。不,最少从没见过他和梁雪这样对话,他和梁雪总是嘻嘻哈哈、没个正经的。她情愿他也这么对她,就像对其她的女孩子一样,可使得她整天提到嗓子眼的心稍微安定下来。但是他似乎有意对她不这么做。面对这频繁击来的剑,她唯有能做的是——淡淡一笑:“你不需收买我。”

        经过这段日子的相处,他早已摸透她的脾性。他不是乔翔,对待用剑攻不下来的盾,还不如泼点意外的硝酸水。于是他无辜地搔搔头发,唉了一声:“这样啊,那怎么办——不然我跪下来求你收下它?”

        看着他拍拍膝盖像是真的要跪落地板,她从没碰到过如此荒唐的事,不由慌了神,急忙摆摆手:“我收下行了。”拿着磁带走了几步,听到卧室里传出隐忍不住的低低的谑笑声,一向沉静的她也不禁冒起了些许火苗子。

        收拾起书包,走入佬姨的小间,谨慎地关上门。又拉开书包链,取出里面的小录音机和耳麦。磁带算是他硬塞给她的,然里面的歌是她很想听的,事即已如此,没必要为难自己。把卡带放入录音机,躺下,戴上耳麦,摁下播放键,静静合上眼帘。

        耳畔的一句句“I’ll  never  break  your  heart”,像是海浪击打着礁石,一个浪头接着一个浪头,裹着她纷杂的思绪:亲人、朋友,有意,或是无意,这种人与人彼此间无法避免的伤害,与爱是孪生一般,同等地存在着。她看得太多,也听得太多了。“I’ll  never  break  your  heart”是甜言蜜语,更准确地说,是口蜜腹剑。没理由,像她这样的人,会受到它的诱惑。

        手伸了出去,摸到停止键,却没有摁下。不,她要将它作为警惕的钟,留在身边时时提醒自己。

        眯起满意的笑,她将脸磨磨舒适的枕巾,进入了平和的梦乡。

        没料到梁雪也喜欢国外流行音乐。

        “你听的是BSB的歌吧。这个组合超级红,我有他们的海报,你要不要?”梁雪坐在桌子上晃着两腿。

        许知敏摇摇头,只道:“你几时开始喜欢上的?”

        “那个时候,墨涵常常在跆拳道馆用CD机听他们的歌啊。”

        果真是他们两兄弟的缘故。

        梁雪忽然将一只手搭在她的肩,凑近她耳朵道:“我替你收拾了那姓乔的一顿。”

        “啊?”许知敏低呼。

        “那小子不知走了什么狗运,居然在前几天正式进了跆拳道馆。”

        许知敏立即想起那日在书店。后来,当她摘下耳机时,墨涵突然摁住她的手,帮她重新戴上耳麦,道:“还有一首。”

        她或多或少从他脸上牵强的笑察觉到了什么。不好直接开问,悄悄侧过脸,见墨深自若地立在原地,忍不住出声:“你刚刚没离开吗?”

        墨深好笑地看着她:“你是不是做梦想到我了。”

        她眨了眨眼,自己不是那种会撒娇的女孩,以她与他的关系也不能。于是缄默地回过头,然心底总觉得隐隐的不妥。

        现听梁雪说起乔翔的事,不知怎的就将这两件事联系起来了。

        梁雪尚在她耳畔嘀咕:“那个乔翔啊,其实没多大本事。嘿嘿。所以他第一场和我对打,我就趁机‘扁’了他一顿。活该,谁叫他总找你茬子。”

        许知敏微笑:“谢了。”心暗想,乔翔这下知道梁雪的厉害了,只要跟在梁雪身边,乔翔应该不会对自己怎样。

        岂知,下午最后一堂体育课就出了趟事。

        班里分为四组,分在四个场地自由活动。其中一组在篮球场,趁老师不在,男生们分成两队打起比赛,女生们在场边为喜欢的球员呐喊助威。

        许知敏和梁雪立在一棵榕树荫下,避开人群,边乘凉边快活地聊起话儿。

        “乔翔这小子的个头还挺高的嘛。”梁雪眺望篮球场,叹道。

        确实,乔翔的个子在班里算得上最高的了,打起篮球来也有绝对的优势。眼看乔翔在篮下连连得分,对手冒急,不小心用力过度将其推倒在地。

        众人一见,害怕地哑了声。平常谁敢惹到乔翔啊。个个心里都喊着这下可完蛋了,乔翔要发飙了。

        众目睽睽,等了会儿,乔翔没在场地上爬起来,却是两手紧紧抱住左腿痛苦地□□着。

        “不好,抽筋!”梁雪焦急地喊。

        然,大伙儿都怕了乔翔的性子,无人敢靠近。

        “叫老师吧。”

        “谁去叫老师。”

        七嘴八舌,任时间流过,没人动脚。许知敏揪揪眉心,虽然她是挺讨厌他的,不过,她也见不惯有人在她眼前受病苦煎熬。最记得,母亲常在半夜三更喊着脚抽筋……

        跳下台阶,她拨开了人群,径直走到了乔翔身边,对傻立在对面的一男生说:“帮忙!”

        “怎么帮?”那男生吃惊地看着她。

        “你先抓开他两只手。”

        听她的口气很是自信,他蹲下,照着她的话拉开了乔翔的手。

        “你们想干什么?!”乔翔大喊大叫,才不信她会对他好。

        梁雪这会也跑过来帮忙了。她们两人很有经验地一个拉住乔翔的脚踝,一个往乔翔的膝盖上狠劲一压。乔翔只觉得前刻紧绷的神经突然一松,疼痛淡然消逝。不由惊奇地看向了许知敏。见她起身要走,急急忙忙手伸出去捉住她胳膊肘:“别走。”

        许知敏愣了愣,厌恶地想甩开。

        “求你,陪我去卫生室。”

        求?这么唯我独尊的一个人,竟然用了个求字。起了些微的怜悯,她想捉开他的手垂落了下来。

        与另一名男生一起将他搀扶到卫生室。乔翔躺在床上,抓着她的手臂,那小狗似的眼神一直紧紧跟随着她。同班同学抹了下鼻梁,把乔翔交给保健老师,溜出了屋子。老师在乔翔的腿上敲敲打打了会儿,嘱咐了句注意休息,也离开了卫生室。

        留下他们两人,许知敏开口了:“你躺着吧。我陪你到放学。”

        “当真?”他不敢松手。

        这时的他还真像她家里邻居的三岁小孩。许知敏失笑,手拂开脸旁垂落的发丝:“我不骗人。你那时给我的手机号码,我也是在你转学后才撕掉的。”

        说到那会的事,他脸色黯淡了下来,这才放开了她的手。

        她搬了张椅子在床旁坐下,看他一直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心思他是为了之前的事,干脆快言快语:“我今天算救了你吧。过去的事儿,咋们两清。”

        “不是的。我的意思是说,墨深——”

        墨深?一股寒意爬上了她的背。蓦然回头,墨深正倚在门柱边,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和乔翔。

        他几时来的?放学了吗?还是谁通知他?她心口一紧。

        旁边未注意到来客的乔翔仍往下说:“墨深说,只要把我和你之前发生的事告诉他,就让我进跆拳道馆。我知道我脾性有些坏,可那小子也不是个好人。许知敏,你听见没有——”

        “她没听见。对不对,许知敏?”墨深靠在门边,噙着的那抹笑似是在等着鱼儿落网。

        听到墨深的声音,乔翔的舌头当场打结,浑身一个颤,僵成了石像。许知敏则若有所思地遥望向了窗外:到底,不是墨家兄弟受她的牵连非得与乔翔纠缠,而是她把乔翔扯进了她与墨家兄弟的这个漩涡。

        雪白的窗幔层层叠飞,响彻校园的铃声打破了屋子里片刻的死寂。

        她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对向了乔翔浅笑道:“很抱歉。刚刚因为铃声的关系,我都没能听清你说什么。你能再说一遍吗?”

        乔翔瞪着她,手握成的拳头微微地打着哆嗦。

        他果然不敢说啊!她笑得愈加地璀灿:“等你想到再说吧。放学了,我也该走了。”起身走了两步,加了一句,“对了,我们之间的事儿,到今天为止。”

        乔翔努着嘴,仍一声都不敢吭。墨深双手抱胸,懒懒地。

        比起墨深,他只不过是一只嗷嗷叫嚣的没用的虫子。许知敏咬下唇,走出卫生室。迎面走来梁雪,将她的书包带了过来:“墨深来了?我去课室时刚好碰到他,他问,我就说起了。——许知敏,你没事吧?”

        许知敏接过书包:“放心,以后乔翔不会再惹我了。”

        梁雪安慰地拉拉她的手,走上前跟墨深谈了几句。

        相处这么多天了,许知敏也不是个傻瓜,看得出梁雪对墨深有着些特别的情感。提起书包径自走出了教学大楼。

        自此,算是与乔翔的梁子告上一段落。

        是幸事,也说不上是幸事。许知敏停驻在大楼门口,对向天空轻轻地透出口气。

        天上的彩霞犹如仙女的飘带,一条条纠缠着,蜿蜒到宛似边际的校门。五彩的光晕,映在一名青年那英俊的脸庞,洒脱的笑容一如她往日的记忆中那般的亲切迷人。许知敏惊愕地举起手捂住了嘴巴。

        青年向她张开了双臂。她飞奔下楼梯,用尽所有的力气喊:“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