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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页


  
  安澜回忆起来了,他只见过这位师叔一次,他和师傅之间似乎有些不合,少有来往,所以印象不深。师傅,他突然想到师傅,师傅死了,还害了父亲……,还有连枷,连枷去了哪?怎么不在自己身边?他面上显出些狰狞痛楚,喉头一甜,涌上一大口血。赵远致吓了一跳,忙伸手来扶他,手还没碰到安澜的袖子,就被一个不知哪来的小姑娘一把推开。小姑娘瞪了他一眼,转身去扶着佑儿,表情焦虑的很。
  
  安澜恍惚了半天才回过神,他刚才不知为什么一时控制不住,心神俱伤,还好他现在内力极弱,不然恐怕就此走火入魔,一命呜呼。看见尾儿已经一脸惊恐,心中后悔,自己又把她吓坏了。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尾儿见他神智归位,才松了一口气,感到一颗心终于不受控制的乱跳起来,声音大的像擂鼓。
  
  安澜轻抚着她的头,看她眼里全是泪水,不禁有些后怕,若自己真有什么三长两短,不光聂连枷不知会怎样,单尾儿恐怕就会痛苦一生。她已经失去了亲生哥哥,所有的亲人,不能再失去自己了。
  
  他柔声道:“尾儿,我没事,这位是我师叔,我刚才一时间有些失控,现在已经好了。”尾儿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袖,手指都发白了。安澜好生心疼。
  
  抬头看见北定王一脸惊异的指着自己,又看看尾儿,又再惊异的看看自己,不禁苦笑,这下热闹了。
  
  一堆人众星捧月的把他送进拥澜院,见到匾额时,赵远致微笑了下,不露声色,北定王则是一直惊异的指着自己,他今天受了好多惊吓和委屈。那个娘娘腔竟然是平时难得一见的表兄,而且一出现就吐了血,把自己打的抱头鼠窜的小姑娘在他面前乖顺的像只可怜的小白兔,一脸害怕被抛弃的恐惧。最后表兄进了暗堡的机要重地,竟然还有间单独的院子。平日稳重老成的北定王华丽丽的傻眼了。
  
  聂连枷不多时便冲进了院子,也不管在场多少生人,一把捞起安澜,上上下下看了个仔细,他差点被吓得心疾突发而亡,好容易两个人团聚,他是受不得一点差池。
  
  安澜轻声安慰他:“我自己就是大夫,你怕什么,没事的。”
  
  聂连枷连话也说不出,他和尾儿两个一左一右握着他的手,都成了柔顺害怕的小白兔。
  
  就不提更更惊异的北定王了,赵远致咳了一声,上前轻道:“聂堡主,我是佑儿的师叔,略通医术,不如让我瞧瞧,别耽误了什么。”
  
  两只兔子立刻敏捷的跳开,让出一脸无奈的安澜,赵远致上前把了把脉,端看了会儿,问安澜:“你以前是不是受过什么重伤?”
  
  安澜点头:“几年前的事了。”
  
  赵远致道:“你从前受过寒,伤了肺,重伤之时未加调养,最近情绪上大起大落,适才不知为何,新病旧患,内外交困,一时迷了心志。接下去须得静养进补,应无大碍。”
  
  安澜点头称是,聂连枷终于算吐了口气,向赵远致道了谢。赵远致心怀愧疚,刚才若不是他贸然相认,恐怕也不会有这么一出。便提出留下来为安澜调养一阵子,他平时云游四海,居无定所,在哪里也无所谓。聂连枷求之不得,把以前永柳他们住的小院收拾了给赵远致和北定王住,又看着安澜守了一夜,这才放了心。
  
  
  
                                    
  第  11  章
    之后的几天,安澜彻底成了笼中之鸟,走到哪里都是呼呼拉拉一堆人。聂大堡主再忙,每个时辰还是会回来看一眼,赵远致和尾儿就不用说了,几乎寸步不离,北定王是寸步不离安尾儿,他的两个侍卫寸步不离北定王,再加上二管家,丫头,小厮,扇风的,倒水的,拿披风的,送汤药的,安澜几乎要跪地求饶。
  
  晚上便哭丧着脸,聂连枷硬着心肠,全当自己瞎了。安澜只好苦中作乐,每日和赵远致谈论些岐黄之术,勉强自得其乐。
  
  赵远致长袖善舞,学识渊博,游历甚广,常讲些野史轶事,言词幽默,生动有趣。安澜很快找到了乐子,和赵远致打得火热,走到哪里就说到哪里。
  
  熟悉之后,赵远致更露出了逗趣耍宝的一面,安澜整天笑个不停。他们彼此所学所好相近,话题无数,默契十足,往往一个人话没说完,对方已经接下去。安澜对这种默契陶醉不已,晚上和聂连枷说话,三句不理赵远致,开口闭口,师叔说……,师叔跟我讲过……,师叔就曾经……
  
  几天下去,聂连枷还是受不了了。他把安澜揽在怀里,先东扯西谈了会儿,状似无意的问道:“你师叔的医术仅次于你师傅?”
  
  安澜点头,又想开口描述师叔有多厉害,多渊博。聂连枷赶紧打断:“他说你受过重伤?为什么不好好调养?”
  
  安澜温柔的靠在他身上,淡淡开口:“懒呗,还用问。”
  
  聂连枷深深的看着他,安澜身上有无数的秘密,他似乎永远都无法属于什么人,他几乎想把他撕碎了,吃进肚子里,或者捏成拇指大,牢牢的攥在手心里。聂连枷紧紧地箍着安澜,深沉的说:“我不问,我只希望你好好活着,陪我到老。”
  
  他顿了顿,下定决心道:“堡后的深山里有个山洞,我祖上有人掉进去过,里面光滑如镜,深达数十丈。他在里面困了十几天出不来,便吃洞底不知名的野草维生。
  
  后来终于有人发现把他救了出来。他发现自己一身内力没剩多少,体力和精神却特别好,有些陈年淤积的伤痛也都莫名痊愈,知道是这种草的关系,就扯着绳子又进洞一次,把这种野草取出来,炼成了十颗救命药丸,是聂家不传之秘,一直藏在密室里。
  
  这药消耗人的内力,却几乎可以包治百病,延年益寿,我先祖便是个活例子。我输给你两成内力,咱们试试这药,有效最好,没用也不伤身,好不好?”
  
  安澜听了脸色极差,聂连枷赶忙安慰,内力没了可以再炼,人只有这一个,他不想他有任何一点闪失。如果不是安澜吐了血,他也不会想到这上面。
  
  安澜不停的摇着头,紧抓着聂连枷的手臂,表情痛苦至极,聂连枷脸色也变了,整个人跳起来,想去叫赵远致。被安澜一把拉住,他们紧紧拥在一起大半天,安澜才平静下来,发着抖问:“这药,还有几颗?”
  
  药还一次都没有用过,极少人愿意牺牲自己的内力来换多一点的寿命。安澜让他悄悄去拿来给他,聂连枷不知所以,飞快去取了来。打开盒子,里面整齐的排了一排,却只有九个。
  
  安澜凑上去闻了闻,一脸苦笑,笑容里充满了心酸和哀伤,他知道剩下那颗药在哪,那颗药被他吃了。师傅当年真是用心良苦,安澜极力压抑心中的痛苦和激荡,他不能再吐血,连枷受不了,他自己也受不了。
  
  聂连枷几乎把牙咬碎掉,他不知道怎么分担安澜的痛苦,只能加倍用力的拥抱他。安澜伏在他的肩上,颤抖着流泪,他已经努力隐忍,还是痛楚难当,索性哭他一场。半响,安澜抬起头,眼睛、眉毛、脸颊都哭的红红的,聂连枷忍着心中的疼痛,逗他开心:“看你哭的,像只小老鼠。”
  
  安澜挤出一个微笑,笑得聂连枷差点也掉了眼泪。安澜却是真心的笑了:“连枷,我想九榛或许真的是我哥哥。”
  
  聂连枷以为他要转移话题,也跟着附和道:“我看也是。”却再也说不出别的话,声音里含着哽咽。
  
  安澜轻轻摇了摇头:“不,我是真的这么认为。”他意味深长的看着聂连枷,淡淡的笑容,释然而平静,他们都是吃了无数苦的人,自己不该也不能再怀疑猜忌他。
  
  安澜坐直了身子,郑重的看着自己心爱的人,沉声道:“连枷,我要向你道歉,因为就在一刻钟前,我还不能绝对的相信你。当年我们相遇,时间地点上太巧合,我派人查回的消息里,也有很多令我心生疑窦的地方。可如今看来,恐怕还是我连累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