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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页


  “头儿,那你打算怎么做?”
  “打算个球,都被人袭上门来,难道还当做没发生吗?”张怀德看着受伤的兄弟就来气,尽管这一回被扰的只不过是几处与好些个弟兄,可这让刚才还信誓旦旦,剑指新博的张怀德如何能忍住这份气?!
  “去,把睡下的人都给我们拖起来!”
  张怀德的眼神狠厉下来。
  “我们现在去太守府——”
  与此同时,就在太守府。
  马作义一把推开来报的人,气得双眼通红。
  “张!怀!德!”
  这王八犊子……居然趁着现在来偷袭太守府!
  马作义的脑子急急转动起来,叫了一声:“赶忙派人去,把剩余的人手速速撤回。先不管叛军,且据守太守府,切莫让张怀德那王八蛋成事!”
  太守府易守难攻,且藏着的粮食还是足以供应,总好过跑出去挨打。
  吩咐下去后,马作义的脑门几乎是嗡嗡叫。他背着手来回踱步,好不容易才压下了一点焦躁的情绪,还是忍不住骂了一句:“是得有多蠢,才会说自己是谢金送来的!果然是张怀德才能想得出来的混主意!”
  是不是叛军的人,难道他们没长眼吗?
  这军队里带出的痕迹,那是怎么都掩饰不住的!
  …
  谢金有些茫然。
  染血的士兵们挨在他的身旁,好些人身上的伤势都是这几天层层叠加的,但那锐气不减,只不过他们眼中也同样是困惑。
  “校尉,他们是疯了?”
  谁能想到刚刚还在和他们殊死拼搏的县兵会突然退去,而且就在他们离开不久后,一直按兵不动的起义军突地骚乱起来,带着几百人就气冲冲朝着太守府去了。
  而赫然挡在他们之中的叛军残部,仿佛都在一瞬间得了隐形术。
  竟是左也不理他,右也不理他。
  叛军:?
  谢金擦擦脸上的血污,严肃地说道:“暂且不管他们怎么会突然撤离,先带伤者回去!”他一声令下,众人皆动起来。
  等他们退回西街,便看到在入口处徘徊着几十人。
  叛军残部当即亮刀!
  “是何人?”
  “且等等!”
  对面同样有人高声叫道。
  谢金闻到了血腥味。
  他按下了身旁人亮起的刀刃,率先跨出了步去,“你们是何人?”在暗色中,看不清楚来人的模样。只不过从他们戴着蒙面巾的举措,怕是不想见人。
  “谢金?”
  他一说话,对面就有人认出来他。
  “你就不想知道,今夜这虎头蛇尾,究竟是如何吗?”
  谢金眼神一厉:“此事是你们所为!”
  “嘿嘿,确实如此。”对面有人这般轻轻笑起来,看起来还蛮快活。
  …
  太守府几乎是奋战了一夜。
  直到天明的时候,起义军还是没有退去。
  马作义忙得焦头烂额,再加上偶有几处守备不足,就会让起义军的人冲进来搅杀,再生生被他们给逼退回去。
  简直是难上加难。
  “别驾,出事了!”
  正在此时,底下有人跑来,气喘吁吁地说道:“上谷连率的那小郎君不见了!”
  马作义刚挨到坐具的屁.股立刻弹了起来,手掌都忍不住颤了颤。
  “不见了,什么叫做不见了!”
  马作义目眦尽裂。
  “方才,那外头的贼人突破的点,正在耿小郎君的宅院外,等我们赶过去的时候……那院里已经没人了。”也不知道都被杀了,还是被那贼人们给掳走了。
  马作义听完这话如遭雷劈,整个人呆坐了下来。
  “完了完了……”
  耿况有多疼爱他这长子,马作义可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
  西街。
  “咳咳——”
  耿弇咳嗽了几声,总感觉喉咙痒痒的。
  然后就被蔡绪宁捏着鼻子灌进去一大碗姜汤。
  耿弇皱着脸,喝完后差点没吐出来。
  “现在可没什么药,要是着凉了就多喝点姜汤暖暖身子。别的或许没有,姜还是给够的。”谢金板正地说道。
  此时已经是天明,昨夜乱糟糟的西街已经安静下来。
  这个时辰本来应该是百姓们醒来的时辰,可如今太守府外围着那些喊打喊杀的人,到了天明也没有停止。就算是胆子再大的人,探出来查看情况后,也只会立刻缩回脑袋。
  谢金是个很严肃的青年。
  蔡绪宁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觉得他和徐广英或许很有共同语言。倒不是说两人多么相似,而是他们都习惯于承受责任重担,以至于在他们身上留下深刻的印记。
  “谢金,谢过诸位的帮忙。”
  谢金抱拳。
  经过了昨夜这么一遭,谢金也清楚眼前这些人的帮助。若非如此,怕是现在还在和县兵纠缠的人,就是他们自己了。
  蔡绪宁笑着说道:“将军不必如此,还请快快坐下。”
  谢金被重新按了回去,却也坐得笔直。
  光是从那笔挺的腰身,就多少能看出来几分军人风范。
  谢金是个聪明人。
  昨夜的骚动,须得是异常清楚太守府与起义军脉络的人才能动手,人不在多,只要让双方都误会便是。人多容易起摩擦,管着一大堆人的谢金比旁人更清楚……尤其是他知道,那张怀德看似是个温和可亲的性格,实则冲动易怒,极其暴躁,轻易被撩拨就容易失控。
  若非谢金并无多余精力破局,他也会想从张怀德下手。
  “你现在打算怎么做?”
  刘秀突地说道。
  谢金看向这个最话少的郎君。
  从昨夜至今,他几乎没看过这人说过一句话。但是那耿弇与蔡绪宁的处事却隐隐以他为首,这让谢金一直惦记着。
  “你可是有什么建议?”
  谢金做习惯了军人,说话也很是直接。
  刘秀道:“先把城门口属于马作义的人杀了。”
  谢金微愣。
  蔡绪宁接口说道:“你现在是在城内,而马作义的人马显然更靠近新博亭。马作义肯定不会傻乎乎一直在城内斗,假定时间内他没法歼灭敌人,外面等候的人手肯定会先扑来。城门口有三家的人,他要来个里应外合很是容易。等他们顺利长驱而入,就能避开后续与你、与张怀德的兵力前后夹击的可能。”
  马作义要避免什么,他们就偏要让什么发生。
  谢金明了他们的意思,脸色当即就严肃起来。
  “你们是说……”
  “将军要学会变通。”刘秀淡淡地说道,“化被动为主动,此法,你先前不是做过一回了吗?”
  谢金沉默。
  “两位说得有理。”他道,然后又说,“不必叫我将军,直接称呼我谢金便是。”
  他是农家汉出身,也没有表字什么的,家人因为太守左宫的命令而活活饿死后,他来来往往盖是赤条条,孤身一人。
  等谢金带着人出去,屋内就只剩下他们自己人了。
  这屋子是打通的大间,看上去颇有蔡绪宁后世那种大通铺的感觉,要睡下他们几十人不算难事。只是看着这处隐有生活气息的模样,怕是在不久前,他们的主人还在此处生活。
  蔡绪宁对耿弇说道:“你昨夜太过冲动了。”
  他说的是昨夜耿弇在谢金面前摘下蒙面巾子的动作。要是谢金不信耿弇的话,直接认为他是探子卧底一刀劈了他,那可是天神也难救。
  耿弇就也悄声说道:“别怕,我之前就听说谢金的性格板正严肃,这样的事情,他是不会做的。”
  他刚吃完姜汤,现在舌头都是辣辣的感觉,整个人厌厌地趴在桌上。
  “那谢金会听你们刚才的建议吗?”
  刘秀没有说话,蔡绪宁却点头:“他会。”
  蔡绪宁看得出来,谢金并非是一个喜欢追名逐利的人,更甚至他压根就不喜欢动脑,算是一个比较直愣愣的兵大哥。会走到现在这步纯粹是阴差阳错与各处的压力,迫得他不得不走到现在的位置。
  他需要对手底下这些人负责。
  一旦有了这样的重任,他不想做也得去做。
  耿弇趴在桌上不说话。
  蔡绪宁估摸着得过去了几分钟,他哀嚎起来。
  “天啊,阿耶不会想杀了我吧!”
  他昨夜是想搅浑马作义的打算,不让他这么轻松就成事。但是今日看来这事压根就没止步于搅混水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