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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期财运隆隆,盼心意相通


  十一月初一,黄历显示:婚姻进益生贵子,玉帛金银箱满盈,官运亨通皆吉利,男荣女贵寿康宁,总之,是个诸事皆宜的好日子。
  顾子湛一早便来到大理寺报到。
  大理寺的大门敞开,正对着外面的照壁上獬豸画像栩栩如生,一口獠牙怒目直视的样子令人遍体生寒。
  顾子湛在门口站定,就看到远处来了两辆马车,为了争个第一,两车互相挤来挤去,几乎要撞在一起。
  顾子湛看这个样子就知道,必然是傅友与王书礼到了。
  一瞬间头又疼了起来。但想到自己与他二人皆为同窗,又同批被分到大理寺,原本就是要一起去面见大理寺卿的。加之傅友与她如今来说,身份尤其特殊,顾子湛只好停住脚步,一脸严肃,在门口等着这二人。
  顾子湛在心里想着,希望自己这般威严肃穆的一身正气,可以镇住对面那两个互相看不顺眼的二愣子。
  结果,傅友见到她的第一句话却是:“老顾,我大老远就看着,你怎么与那獬豸越长越像了?”
  顾子湛:“……”
  王书礼你怎么还没把这个智障玩意儿打死?
  身份特殊又如何,依旧欠揍的令人忍不住想动手捶爆他的狗头。
  而为何傅友如今身份特殊了起来?这就要从与楚澜相约的那天说起了。
  **********
  那日,天顺帝在与顾子湛说过话后便颁下指令,将她调去大理寺。豫王因此对她十分不满,认为她拒绝的没到位,在府中对她也没甚好脸色。
  对此,顾子湛脱离豫王府的想法更迫切起来。
  她脑中依稀想到一个赚钱的门路。所以第二天约楚澜相见,除了要把自己即将去大理寺任职的消息告诉她,也想把这赚钱的门路对她说说,让她把把关。
  而傅友本是与几个狐朋狗友约在饕餮楼吃酒,见到顾子湛便要把她也拉去,顾子湛被他缠的不行,一没留意,不小心说出了是约了楚澜相见。
  这下,傅友更不走了。
  顾子湛头痛不已,情急之下给段勇使了个眼色。
  她本想让段勇用言语缠住傅友,却眼看着段勇回她一个了然的神色,随后悄悄走到傅友身后,接着,一把将傅友拦腰抱了起来。
  傅友受惊刚要叫出声,段勇一把捂住他的嘴,抱着他转了个圈,背对着顾子湛,大声说道:“少爷!人我拖住了,您快跑!”
  顾子湛被震惊了。
  万万没想到她和段勇竟一如既往的没有默契。
  顾子湛对正被段勇公主抱着的傅友投去同情的目光,忍住笑道句抱歉,又嘱咐段勇不要伤了傅友,便一溜烟跑走了。
  *
  冲进包厢门,顾子湛转身就把门紧紧合住,大口喘着气。
  楚澜已先到了。
  刚才见微先顾子湛进了门,已将外面发生的事同楚澜说了个大概,见到顾子湛这个狼狈样子,见微便先笑出了声。
  顾子湛一脸尴尬,强行保持着礼貌的微笑。
  楚澜同见微低语几句,就看见微气啾啾地向外走,路过顾子湛的时候,还冲她翻了个白眼。
  顾子湛在楚澜对面坐下,接过她递过来的茶盏,仰头一口喝了个干净。放下茶盏,眨眨眼睛,“阿澜,我有话同你说。”
  楚澜弯唇浅笑,  “不急,你先缓缓。”将手帕递过去,轻声埋怨“这么大个人,怎的还这般冒失?”
  顾子湛只觉得老脸一红。她本来就弯的彻底,现在又对楚澜动了心,最怕这种无心之撩了。把自己被调去大理寺的事说了,顾子湛又把自己打算做的生意,也一同讲了。说完之后,便有些紧张的盯着楚澜。
  她很怕楚澜与这个时代的许多读书人一样,觉得经商不是正途,瞧不起那些黄白之物。
  却见楚澜微蹙眉头思索一番,随即眼眸一亮,认真说道:“这个主意甚好,子湛眼光果真不俗。”又拍拍她的脑袋,补了一句,“这脑筋也确实好用!”
  顾子湛脸红更甚,这种赚钱的思路其实是她从现代社会搬过去的,但心却依旧因为楚澜的一句话而欢喜的飘了起来。
  *
  她穿越过来之前,现代社会正流行起了盲盒这种东西。顾子湛也不能免俗,同她好几个损友一样,沉迷其中不可自拔。要不是她穿越的突然,双11她都想好要再囤一批了。
  她想到赚钱的法子和抽盲盒类似,但考虑到古人的喜好怕与现代人不同,所以做了改良。这个时代远不像现代社会那般,有各种各样的技术可以让人们足不出户就能见到各种珍藏的名家书画和精致古玩,对于这些东西的把玩和鉴赏,即便是上流社会中人,也未必都有机会去见识。
  但只要是读书人,都对这些历代的名家珍品充满了好奇,追求之心与后世的追星差不多。所以顾子湛便打算将这些东西按比例缩小,之后分成不同系列装进袋子,运气好抽到整套的人,便可一观全貌。
  对于名家字画,顾子湛打算将其仿制品拆分成八份,装入不同的锦袋中,打乱放置;而那些流传下来的珍宝器物,也是缩小仿制之后按类别分成系列,全部由人随机挑选。改动一下,“盲盒”变“盲袋”。
  每个人的喜好不同,自然想要挑中的东西也不一样。况且只要东西做的好,得了第一件,便会去想着第二件。
  楚澜也觉得顾子湛这个主意极好,新颖又不落俗套。
  只还有些疑惑,楚澜便道:“但你这般急着要去赚钱,可是有甚急用之处?若是有难处,我可以帮你的。”
  顾子湛又红了脸,许久,讷讷道:“我总靠着豫王府也不是回事,况且,这不,不是想给你多挣点聘礼嘛……”
  正经人楚澜莫名也脸热了起来。
  *
  强行说回正题。先前二人间那些旖旎的气氛消散,又渐渐恢复了自然。
  眼下还剩下一个关键,那就是,该去哪里找到善于临摹仿制之人。
  顾子湛对此也有些发愁,忍不住在楚澜面前叹气起来。
  顾澈做了多年的世子,钱财上倒是有些积蓄,对于君子六艺也十分擅长,但要说要临摹的一模一样,还是很有些难度的。
  这个主意刚蹦出来的时候,她最先想到的是傅友和王书礼。傅友见识广博眼光毒辣,可以监督这些仿品的相似程度,而王书礼府上有那个擅长临摹之人,倒是可以借用过来。
  只是她与王书礼关系一般,那小子与傅友不和又小气得很,这事怕是难成。
  话说到此处,楚澜却笑着打断她。
  “何必舍近求远?你面前便有一位高人,只要你能讨得她的欢心,她自然可以助你成事。”说罢,嘴角扬起,翩然一笑。
  顾子湛没有想到楚澜竟还有这种隐藏技能,又被她话语里难见的亲昵惹得心中发烫。当下有些惊讶,眉毛刚刚挑起,又很快舒展开来。忍不住自豪的想着,她喜欢上的人,如何优秀,都不过分。
  忍不住上前牵住楚澜的手,带上几分小儿女的娇憨。
  “以身相许成不成?”
  说罢,惊觉自己有些孟浪,忙有些紧张的向楚澜看去。
  楚澜却未觉出被冒犯,反而心里一热。面上保持着淡然,没忍心挣开她的手。
  想了想,正经答道:“不好,这样的话,我有些亏了。”
  顾子湛一呆,眉眼瞬间苦兮兮起来。
  楚澜被她逗乐,强忍笑意解释道:“顾世子当真好算计。先前还说要给我挣聘礼钱,如今倒想着空手套白狼了。”眼眸生辉、似笑非笑,几分撩人却不自知。
  顾子湛厚着脸皮,打蛇随棍上,“赚到的银子我分文不取,全送给阿澜可好?”
  楚澜赏她个白眼,佯装嗔怒道:“你果然将我当做白狼了。”
  顾子湛心中紧张的厉害,强做镇定,眸中含着自己也未察觉到的深情,“那,阿澜可愿入我套中?”
  目光相接。一瞬间,楚澜几乎被拉进她的眼眸。
  她在顾子湛的眼中,仿佛看到星辰满空、山河涌动,万般光彩中,只有自己一人的身影。
  *
  再不识春风的人,此时也该明了,眼前这人,竟已对自己有了别样的感情。
  一时间,楚澜思绪万千。
  她心中少有的生出了恐惧,有些慌乱,害怕伤了这人。
  *
  顾子湛对楚澜来说,是全然不同的。即便相处算不上多,但点点滴滴,皆流淌入心,带给她的是从不曾有过的宽心与惬意。
  顾子湛曾说,楚澜是她最信任之人,其实,楚澜心中对她,不知不觉中,竟也有了信任。只是楚澜只以为这是知己相交,却不曾想到,竟会有人在其中乱了心。
  但当真是不曾想到吗?
  也许是像此时隐在鬓发后发红的耳尖一般,早已存在,却尚不自知罢了。
  正如她尚未发觉的——她竟不曾对这份惊世骇俗的情感有半分抗拒和不解,就这般自然而然的承认了。
  微垂下头,楚澜不敢去看顾子湛的眼睛。
  但顾子湛还在等着她的回答。
  *
  许久,直到顾子湛眼中的光彩渐渐消散,楚澜也一语未发。
  顾子湛只觉得心里和眼里都酸胀的厉害。
  眨眨眼睛,顾子湛垂下头,轻咳一声,有些刻意的说笑道:“我以为那日在国子监外,你要我莫忘记与你的约定,说的,是你愿意与我成亲、假成亲的。想不到是我会错了意,唉,真是抱歉啦——”
  “我同意的。”顾子湛话音未落,便被楚澜打断。
  咋惊之下,顾子湛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见她呆愣在那里,楚澜只得上前一步,朱唇轻启,又重复一遍,“我说,我同意嫁给你,我也一定会嫁给你。”声音坚定,好似阴霾天骤然乍晴。
  *
  “咣当”一声,房门猛地被人推开。
  二人尚沉浸在各自的思绪里,这忽然的变故,将满室停滞的空气打破。
  双双回头,就看见出现在门外呆若木鸡的傅友,与他身后同样呆愣的段勇。
  显然,楚澜的那番话,他二人也听到了。
  傅友呆立在那里,正哆哆嗦嗦地伸手指向她们。
  说时迟那时快,他身后的段勇猛地醒过神来,一把捂住了傅友的嘴,随后便要把他再一次拦腰抱走。
  傅友腾空的瞬间,整张脸都委屈了起来。
  **********
  待二人将傅友放进来,门被重新合上,三个人面面相觑。
  傅友气鼓鼓地从顾子湛与楚澜之间挤过去,在凳子上重重坐下。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对顾子湛很狠狠翻了个白眼。
  顾子湛自己的情绪还没有消化完,被傅友这么一搅和,她心里像堵了一团棉絮,上不去也下不来。看看气鼓鼓的傅友,又朝楚澜望去。
  楚澜一脸面无表情,倚在窗边,置身事外。
  偏偏傅友不理会那些,只觉得顾子湛是要把他家小表姐骗走的坏人。黑着一张脸,傅友大手一拍桌子,问顾子湛:“不解释一下?”
  顾子湛长叹一口气,  “唉,这是我俩之间的事......”
  她话刚说了半句,傅友就被气的跳了起来,“放你的臭狗屁!婚姻大事,结的是两姓之好!什么叫你俩之间的事?你给我说清楚,你是不是有心想要欺骗我们家游儿?”
  顾子湛冤枉,“我没有啊,你想到哪里去了!”
  傅友怒意不减,喝道:“你别跟我狡辩!你要真心待游儿,就该正正经经回去请你老爹上楚府提亲,而不是在这里瓜田李下单独相会!”说到这里,又恨铁不成钢地看了楚澜一眼,被她眼神一冷,想教训的话就说不出口了,只能哼了一声,自己去生闷气。
  顾子湛无奈,她知道傅家上下对楚澜都极为看重,傅友与楚澜年岁相近,亲厚尤甚。只好先将自己的心思放一边,软下声音同他解释:“傅兄,我顾子湛人品如何,这么多日的相处你也该知晓。我是真心待阿澜的,她是我珍之重之的人,你且放心。她能同意嫁给我,是我三生修来的福气,我会将她明媒正娶,做我此生唯一的妻子。”说罢,忍不住向楚澜看去。
  楚澜正好也在看她。
  四目相对,各怀心思。
  傅友得了她的保证,才稍稍放下些心来,但还是忍不住有些气,皱着眉瞪了顾子湛许久,忽地嘟囔出一句,“顾澈,我拿你当兄弟,万万没料到,你竟然想当我姐夫。”又悲愤道:“我竟然还得管你叫姐夫!”
  顾子湛差点把口水喷出来。
  楚澜也忍不住了,拎起傅友的后衣领,便要将他丢出去。
  傅友忙嚷着求饶,又抓紧时间恐吓顾子湛,“我警告你顾澈!你要是敢对不起我家游儿表姐,我们傅家上下都不会放过你的!”
  楚澜被他惹得又好笑又好气,在门口把人放下,拍拍他的衣襟,终于开了口:“好了,你莫要担心了,我心中有数的。”
  傅友委屈巴巴,“当真?”
  楚澜点头:“当真。”
  傅友眼珠一转,一把拉起顾子湛,“那也不许你们孤男寡女同处一室!顾老弟我就先带走了,一日不提亲,一日不许她单独来见你!”
  楚澜被他烦的头疼,顾子湛又拉扯不过傅友,今日之事也已经说的差不多了,二人索性就此分开了。
  于是,在傅友这里,顾子湛便成为了正处于考察期的重点监视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