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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各方展手段,相逢得偷欢


  这一夜,窗外飘飘落落的,  重又下起雪来。
  雪落在树梢上,  被风一吹,  发出扑簌簌的声响。本就温暖的屋中又翻起热浪,几不可闻的颤抖声线,消融在暖帐里。
  总之这一晚,  在外威风八面的顾大少,憋憋屈屈的几乎躺了个通宵。
  也不算是躺吧,反正各种她原先对楚澜做过的花样,如今一个不落,  被好学生楚澜全还了回来。期间她几次求饶,直到楚澜抵在她耳畔轻语:“便算是补给我的生辰贺礼可好?”顾子湛立刻老实躺平,乖乖做受。
  这直接导致第二天起身时,顾子湛腿一软,  差点没站起来。
  别别扭扭支着两条长腿,  顾子湛披着大氅坐在桌边,端着鸡汤一边喝,  一边拿眼神控诉昨夜那作乱之人。
  瞧着楚澜一脸神清气爽,  顾子湛才彻底明白,  往日里她在床上的那些威风,  不过全是因为楚小姐懒——懒的跟她计较,也懒得亲力亲为。
  楚澜看着顾子湛这副小媳妇做派,忍不住一笑,嗔道:“你够了啊,  干嘛得了便宜还卖乖?”
  顾子湛瘪瘪嘴,又揉揉腰,嘟囔道:“果然便宜占不得。便宜过了头,唉,就都是操劳了。”
  楚澜心里忍不住学着见微翻个白眼,不去跟这无赖计较。自从顾子湛的“死讯”传回京城,见到那枚戒指开始,她便日夜难安。既要同各方人马周旋,又要担心顾子湛这边会不会报喜不报忧。而那夜的梦境,也令她惊惧不已。这许多事凑在一起,压得她有些透不过气来。
  直到此时见到好端端就在眼前的顾子湛,她心中那些不安,才渐渐消散。
  又想到一事,楚澜问顾子湛:“对了澄儿,你这几日身子如何?那些怪事,有没有再出现?”
  顾子湛摇摇头,“没有,最近顾澈都没再出现。”又笑笑,安抚楚澜道:“莫要担心我,这几回,她都只是在我心智不稳时借机生乱,只要我自己坚定些,还是不需要怕她的。”如今,她对顾澈也再无畏惧,反倒是那日在梦境中最后出现的声音,令她心存不解。但她没有发觉的是,她对此,除了好奇和疑惑,竟从不曾有过恐忧。
  楚澜也明白,但心里的担忧还在。总要寻到方法,彻底解决这个隐患的!到底是分身乏术,虽然她已将见微派了出去,但也不知何时,才能寻到那想要的东西。
  顾子湛知她担忧,亦心疼她这许多日的辗转反侧,上前牵起楚澜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又贴在自己的心口处,“我有这种感觉,即使再遇到她,我也不会怕她的。”
  “因为我有你啊,我牵挂着你,就不会让我失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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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子湛这边是春/光无限,邢康那边也是风生水起。
  他一早就知道,那位陈御史,是豫王的人。
  想来,陈御史的目的也简单。江北不少州县官都是豫王一系,粮仓有亏的问题,也不是一两天了。如今遇上北境兵灾,江北的官仓只要一打开,这些问题必定会暴露,也总要有人来背这个黑锅。至于人选是谁,自然不言而喻。除了背叛豫王的邢康,还能有谁?
  至于青、梅江两县的问题,不过是其中最不起眼的一环而已。当年他能凭一己之力替豫王将那私铸官银之案办成,眼下,他有了天顺帝做靠山,自然更加得心应手。
  这边,梅江县县令朱弘科眼见邢康三两下的功夫,就将陈御史拿下了,在单独面对邢康时,早吓的面如金纸。
  他心中畏惧何事,邢康也是心知肚明。这点小伎俩,在邢康面前,简直是班门弄斧。如今邢康想要做成的,另有其事。
  无需多费口舌,朱弘科就跪在邢康面前,吐露了一干二净。邢康不禁在心中哂笑,豫王老矣,就这几个小鱼小虾,竟也敢拿来嫁祸他?这些手段,对付当年王允和那样的傻子是够了,但想对他邢康下手,真是痴心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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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好的一个机会就在眼前,邢康自然不会放过。
  三言两语间,朱弘科已经将这青江县官仓的情况讲了个七七八八,从邢康的屋子出来后,又惊又怕,加上跪了许久,朱弘科双腿几乎站立不稳。
  等在外面的师爷见状,忙上前扶住他,问道:“老爷,钦差大人怎么说?”
  朱弘科哭丧着一张脸,“他、他什么也没说啊。”又惊慌地向这师爷问道:“王师爷,你说,事情到了这一步,我、我该怎么办啊!”
  王师爷瞧见周围有人,忙小声安抚朱弘科几句,末了,说了一句:“老爷,事到如今,您啊,怕是要出点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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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夜,一张日日昇票号的一万两银票,被送到了邢康手上。
  邢康看都没看,直接将这银票退了回去。
  第二日一早,送到邢康手上的银票,变成了两张。
  邢康依旧没要,又退了回去,却一改先前着急办事的做派,悠悠然在这管驿中耗了一整天。
  朱弘科却惶恐更甚,差点承受不住去上吊。顾子湛下落不明,那粮仓废墟中又有一具焦骨,他根本不敢把这事儿往外说,更不敢去向豫王一系的官员探听消息。那可是位世子爷啊,若是真在他这里出了闪失,他哪里还有命活!况且他已在邢康面前说了个底儿掉,豫王定饶不了他,如今邢康也是这般不理不睬,他是真觉得活不下去了。
  那王师爷将他拦下,朱弘科哭道:“你拦我作甚!这个姓邢的油盐不进,分明就是想要逼死我啊!”
  王师爷略一思索,却笑了开来。朱弘科这边急的正哭,见到他笑,气的差点没背过气去。
  王师爷连忙给他顺气,  奇_书_网_w_w_w_._q_i_s_u_w_a_n_g_._c_o_m  又指挥仆从将他扶到椅子上坐好,挥退了众人,才开口说道:“老爷,您可千万莫要再做傻事了啊!这事依小人看,嘿,有戏!”
  朱弘科看向他,泪眼婆娑问道:“怎、怎么说?”
  王师爷抚着胡须,停顿一下,开口道:“您想想,这邢大人虽没有收下咱们的银票,但他却也并未将此事声张出去啊!若他当真是个清官,哪能容得下这些?”
  朱弘科一愣,问道:“那、那他是什么意思?”
  王师爷轻笑一下,低声道:“恐怕他的胃口,远不止这些!”又对朱弘科劝道:“老爷,如今,是舍不得银子保不住命了!”
  于是这天夜里,邢康又收到了一张银票。这一回,面额是十万两。
  邢康对那送礼之人笑笑,收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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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天,朱弘科面色好了许多,匆匆赶来见邢康。
  一见面,不待他再多哭诉,邢康开门见山问道:“朱县令,下一步,你可想好要怎么做了?”
  朱弘科“哐哐”磕了两个响头,抹了一把眼泪,回答道:“我朱某人一条贱命,全听大人安排!”邢康笑笑,扶起他来,让他在对面坐下。朱弘科哪敢让他来扶自己,连滚带爬连邢康手都没敢挨,半侧着身子虚虚坐上凳子。
  邢康向他看去一眼,又摇摇头,面露为难叹道:“唉,朱县令你这事啊,有些难办!”
  朱弘科一惊,又跪了下去。
  邢康大笑,“你这又是做什么?男儿膝下有黄金,本官可受不起朱县令这样的大礼!快起来,你起来再同本官说话!”
  朱弘科畏畏缩缩起身,立在邢康身前。
  邢康才又开口:“如今,本官奉圣上旨意,前来江北押运粮草,可这眼下,你青江县的官仓空空,我是想帮你却也有心无力。”
  眼看朱弘科身子一软,似乎又想下跪,邢康忙止住他。原本的笑脸瞬间一变,训斥道:“你好好说话,若再是这般,不如将那银票拿回去,也省的本官还要在此替你做这许多筹谋!”
  朱弘科顿时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就这么打着哆嗦站着,不住哀求着。
  邢康摆摆手,又叹一口气,“罢了罢了!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况且朱县令终究算不得大奸大恶之人,本官便帮你这一回吧!”
  朱弘科顿时狂喜,脸上的表情都有些扭曲,忙问道:“大人,那下官,如今该如何做?”
  邢康微微一笑,“这事说来也不算难!只要官仓里有了粮食,本官便不再追究,到时候镇远军来了,自然也不会发现。”
  听他这么说,朱弘科又苦下脸,“可是,大人,下官如今,哪里还能找来这许多粮食啊!”
  邢康却悠然一笑,启唇吐出一个字:“借!”
  随即又缓缓说道:“本官瞧着,这江北的州县官中,可有不少是你的同年旧识啊!江北几十个州县,此次需要调集粮草的,不过七八个,余下的那些官仓里,总不能各个都是空的吧?你一人遇到难事,不如叫众人帮你。”
  又讥讽一笑,“朱县令的家财,应当也还能支撑的住吧!”
  朱弘科哪敢多言,擦擦头上冷汗连声道谢,便应了下来。又想到顾子湛那事,朱弘科忍不住又带上哭腔:“大人,下官、下官还有一事不知该如何办。那日,葬身火海的,是、是那个顾大人吧!她、她可是位世子爷,我、下官,哎呀,这可怎么办啊!”
  眼看朱弘科又要哭,邢康厌烦的摆摆手,骂道:“此事你就不要管了,本官自有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