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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几世坎坷故,百年机缘如


  不久,  叛军庶人顾权一党,公开向天下发出檄文。
  檄文有言。
  天顺帝当政二十六载,早年虽也曾励精图治,  使得朝野安定,  百姓生活得以好转。但对于朝中权贵,  只知任用而不知管束,任由一些贪慕权势之人在高位多年,  培植党羽,把持了朝政。天子年老多疑,  最喜猜忌,  只愿听从奸佞奉承的好话,  而忽略了万民的心声,固步自封、久束湿薪。以至上天降下惩罚,灾祸不绝。甚至连紫微帝星降生前来救世,都陷入了危局。若是再这般下去,大昭国运危矣,  太平之日将再难维继。
  如今他们起兵,  不为争权夺势,  只为了让天子依循天道,  以百姓为重,  亲贤臣、远小人,革故鼎新,  承继天理和民心。同时,亦再一次强调,  君者,舟也,庶人者,  水也的道理。水则载舟,水则覆舟。
  最后,这檄文还直接点明,除了要严惩楚太傅一党老臣之外,还恳请天子退位让贤。一来避免继续占据帝位压制了紫微帝星的运势,致储君重病难愈;二来,这天下之主的位置,原本就应当由天命之人来坐。
  上承天理,下抚万民,才是为君之道。
  如果天顺帝答应这些条件的话,顾权自愿遣散部下,并以死谢罪。
  这封檄文通篇没有提及前朝之事,只是多次点出天顺帝性子多疑,又以顾权的口吻,许下了和平的条件。
  待这檄文传出后,因其辞藻华美又朗朗上口,很快便流传于天下。至此,关于这场兵灾起事的缘由,又开始众说纷纭。
  确实,直到如今,这些叛军也没有打出过前朝陈氏的旗号。根本无从知晓,那与前朝勾结一事,究竟是杜撰还是事实。加上后面顾权甚至不惜以性命做筹码,也不禁让人怀疑,他做这些,是否真的,不只是为了自己。这连年的灾祸,又是否真的,因天子失德而起?众口铄金,向来是最不需要道理的。
  随后,元晦道长与陈忠又约束起那些边兵,摆出了秋毫无犯、军纪严明的样子。
  “替万民言”这四个字,甚至成为了叛军穿州过府时,时常呼喝的口号。
  加上那些关于紫微星君的传言,也都道紫微气数被当今天子压制,天顺帝克死了一任储君,若再不退位,只怕如今这难得的紫微天命之人,也在劫难逃。渐渐地,百姓心中虽始终将这些叛军视作乱臣贼子,但对“退位让贤”一说,大多也都产生了摇摆。
  元晦道长的目的,达成了一半。
  **********
  那日楚澜见过黄玄后,再回到宫中,已是暮色四合。
  她去合坤宫看过皇后与满满,没坐多久,便起身告辞。毕竟顾子湛还昏迷着,皇后知道她心中担忧,便也没有多留她。
  当她回到东宫,进入顾子湛正躺着的寝宫,挥退了一干宫人后,顾子湛便很快地睁开了眼。
  不用楚澜多问,她自己便先回答道:“还是我。”又笑着问:“今日可还顺利,要不要再手谈一局?”
  楚澜眸色晦暗下来,摇摇头,“不必了。”
  眼神中闪过几分不信任,楚澜问向对方:“为什么她还醒不过来?”
  床榻上的顾子湛有些无奈,“因为她的神识,正在与另一个人的——也就是你口中的顾澈,进行拉扯。我一早就跟你说过,你当初贸然将那枚蕴血魄玉放到她的身边,大大增强了顾澈神识的力量。如果不是我在旁边护着,只怕你心心念念的那个小澄儿,早就被顾澈吞噬,灰飞烟灭了。”
  楚澜面上看不出喜怒。“那枚血玉我已交给了疯道人黄玄。”
  顾子湛点点头,“师叔祖道法高深,他可有嘱咐?”
  楚澜声音却陡然升起寒意。“他的身份,你是如何知道的?”
  “我原先从不曾听澄儿说过,她身体里除了顾澈的神识外,还有这么一个你的存在。你说你是护着澄儿的,那你到底是谁?又是为何会出现在此?”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楚澜极少有如今这般情绪波动明显的时候,她面前的这个顾子湛显然也是知道这点的。因此,面对楚澜这一连串的质问,也微微怔住。之后,忽然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笑容,说道:“凡事皆讲究个有来有往。你看看,你说的这些,都是为了找我解惑,却怎么连筹码也不说?你就不怕你惹恼了我,会连带着你家澄儿一起受伤?”
  楚澜直视着她,沉默了下来。随着她的沉默,室内的空气也变得愈发压抑。
  一点点变长的时间加重了这种压抑,顾子湛有些捱不住,轻咳下,“我开玩笑的,我不会的......”
  楚澜却打断她,“澄儿为人温和,但亦是有傲骨的。她在,我便陪她,若是她不在了,我也会将该毁的都毁去了,再去陪她。”她这话一字一句分外坚定,令顾子湛也呆愣住。
  片刻之后,顾子湛苦笑下,说道:“不必这样,我不会害她的。我可以把一切都告诉你,但到底信不信的,就看你自己了。”
  “我是顾澈,字子湛,便也是顾子湛。而你的澄儿,实际上也与我一般。我不妨告诉你,这一条路,我已经走过许多遍了。”
  “最开始的那一世,我曾经浑浑噩噩了十八年,神识始终被人压制着,一直到紫微降世,我才得到了短暂的清明。但是那时候的我,只当人心本善,吃过不少的亏。后来,虽然有了防人之心,但因着见识浅薄,周围又群狼环伺,防不胜防,最终,还是遭了暗害。”
  “我神识几乎被吞噬殆尽,只留了如今这一抹残魂,因着不甘心,始终飘荡在这世间。我无法转世,又因着执念太重,牵动紫微星君久久无法返回紫微垣,阴差阳错之下,不得不反反复复经历这一世发生过的事情。”
  “后来,我发现将重新一世中顾子湛的神识在最初被夺舍时,引至异世可以保持元神不受损害。所以,我便开始将顾子湛的元神引向异世,待紫微天命回归时,也可以自动召回。”
  “你等一下。”楚澜拉过一把木椅,在顾子湛面前坐好。眉心皱的死紧,“不要着急,你从头开始,一件一件的,都说清楚。”
  *
  被楚澜打断,顾子湛也冷静下来,她揉揉太阳穴,强迫自己打起精神,开始细细道来。
  当年自太/祖晚年,紫微星君离宫,经历许多纷扰,随着顾澈的诞生,降生在了当时还是豫王的顾权府上。
  元虚道长与元晦道长作为天机门最后的传人,虽然身负满门被害的血海深仇,但出于自小便接受的守护天道的职责,在算出紫微星君托生的时日后,还是提早来到了顾权的豫王府上,保护紫微星君顺利降世。但在那时,元虚道长先生出了私心。
  既然他的仇人天顺帝并非是身负紫微命数的天定帝王,那么他不如便利用顾澈这层身份,唆使顾权生出夺位之心,灭掉天顺帝,替自己的师门与父亲报仇。
  元晦道长陈璇虽出身陈朝皇室,是陈末帝之女,但她的生母并不受宠,位份又低,生下她不久后便亡故了。幼年时,末帝陈付性情残暴、荒淫无度,他无心朝政,只知在奸臣的教唆下整日玩乐,甚至杀人取乐。对待这唯一的女儿,也从不上心。后来,不到四岁的陈璇被陈付宠妃所害,阴差阳错之下丢出了皇宫,便被袁道成捡到,收为弟子抚养。
  她与元虚道长自小长在一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暗中便生出了情愫。待师门被灭,恩师也被天顺帝处死,元虚与元晦相依为命,甚至违背了道门清规,私自做了夫妻。
  在元虚道长带着元晦道长进入豫王府后,元晦便发现,她怀孕了。
  做了母亲后,元晦道长的心思,也渐渐发生了改变。
  她因着幼时受的苦,对陈朝没有一丝留恋。救她出水火的袁道成,自然就成了她远胜过父亲的存在。袁道成和天机门收留了她,给了她一个家。可当袁道成不明不白的死后,她的家也没有了。故而想要报仇的执念,她甚至还要胜过元虚道长几分。
  当有了这个孩子后,元晦道长忽然想到,天机门中有一门秘法,可以改换掉一个人的神识,这就是改天换命。
  这个念头一起,便再无法压制。
  *
  元晦道长在显怀之前,便借故离开了豫王府。
  为了保证能在顾澈出生前诞下孩子,元晦道长给自己用了催产药,早产生下了一个儿子,小名叫做承无。承无比顾澈大了几个月,而在顾澈降生后,紫微天命也随之到来。
  元晦道长深知,元虚道长自幼接受袁道长的教诲,对于守卫天道这一点,看的比她重很多。所以,即便元虚道长想要借顾权的手去复仇,也从未想过要伤害顾澈,更不要说对紫微星君的命定之人下手,改换神识,更改天命。
  于是,在决定改天换命之后,元晦道长便连他一起,隐瞒了下来。
  只是这门秘法终究不是正道,天机门古籍上记载这些的目的,也是出于批判和谴责。在元晦道长将她自己孩儿的神识换进顾澈身体中后,很快,天象上便出现了巨大的震荡。短短的时间里,大昭各地灾祸突起,天象诡谲,反常的气候频频发生,死伤了无数的人命。
  元虚道长终于发现了不对,等到他来询问元晦道长时,才知道了这一切,竟都是元晦道长所为。
  但那时被换进顾澈身体里承无的神识愈发不稳,两股意识交缠着、争夺着,顾澈年幼的身体慢慢便有些支撑不住,大病一场接一场的发生,已到了快要支撑不住的地步。
  最终,元虚道长在天道和人欲上,选择了后者。为了保住亲子的神识,元虚道长将蕴血魄玉的另一种用途告诉了元晦道长,并以此增强了承无的神识。慢慢的,顾澈本身的神识被压制,隐在了灵海深处,陷入了沉睡。
  然而就在同时,紫微星君的气息,也慢慢微弱。随着顾澈的神识沉睡之后,也渐渐消散了。
  元晦道长受到反噬,神思不稳,心性大变。
  元虚道长也后悔了,想要将顾澈的神识释放出来,却发现已是无能为力。
  在这期间,他们的儿子,承无的身子也虚弱下去,本就是早产伤了根本,又因着元神不在,没过多久就死去了。此时的元虚道长,因着这最后一根稻草的飘落,也彻底陷入了疯魔。她不觉得这一切是自己强行改天换命引发的恶果,反倒认为是元虚道长没有全力相助,连带着对他也记恨了起来。
  之后,元晦道长便离开了豫王府,四处游历,希望能找到可以将顾澈神识彻底清除,并将承无的神识与紫微天命融合的办法。
  而元虚道长则留了下来,照料着他们以顾澈的身份,慢慢长大的孩儿。直到他们算出十八年后,紫微星君将再一次降世,与顾澈进行融合时,许多的念头也重新冒了出来。
  只是这一回,两个人的意见,彻底发生了分歧。
  *
  听她讲完这些,楚澜有些不可置信。
  元晦道长有过一个孩儿,且她与元虚道长生怨也与这孩子的死有关,这些,楚澜曾在元晦道长的只言片语中,隐约有猜到。只是她也不曾料到,按照对面这个顾子湛的说法,她曾经无比敬重的师父,竟是这样一个丧心病狂之人。
  缓了很久,楚澜像是终于将这其中巨大的内容接收完,手指紧紧扣在一起,声音却一如既往的平稳,说道:“你说的这些事情里,并没有你。”
  顾子湛微垂下头,唇边有苦笑闪过。“看来无论经历多少遍,你都是这般的冷静自持。”
  “你说的不错,这里面并没有我,而我也不是一开始就能知道这些的。若不是当初太过天真,我也不会走进这一团黑暗里。我只是一抹孤魂,因着执念和难解的命运,徘徊于这人世间。没有来路,亦没有归途。”
  顾子湛不再多说心事,又开始讲了起来。
  在第一世中,十八年后紫微星君重现人世,顾澈昏迷之后再醒来时,占据上风的神识,已换了人。
  因着紫微星君的来临,天象震荡,承无——元晦道长那个占据了顾澈身体十八年的儿子,神识受到波及,暂时隐退了下去。
  沉睡了十八年的,顾澈原本的神识清醒,也就是这位正在与楚澜交谈着的顾子湛。
  她最初昏迷时只是个什么都不懂得婴孩,虽然接收了一些承无的经历和过往,但整个人依旧如稚子般懵懂善良。久而久之,她便成为了顾权手中的傀儡。浑浑噩噩着,她害了许多人,也伤了许多人。
  这个顾子湛,经历了人心的险恶,经历了背叛和利用,唯一让她的心中抱有光明的,就是那时短暂出现过,后来因着对她的失望而离开的楚澜。
  那一世的楚澜,藏在她心中最柔软的地方,也是她唯一的寄托。
  到了后来,为了实现自己的打算,元晦道长与陈忠,这个陈朝国灭时逃出来的大太监取得了联系。由陈忠在西南培植的叛军,被元晦道长安排着,与顾权勾结在了一起。
  最终,顾权利用顾子湛这个紫微天命的身份,在朝廷上培植了大片的党羽,趁着太子顾源身死之后散播流言,起兵反叛,攻入了皇宫。
  那时顾子湛的神识因着顾权的行为受到冲击,使得在元晦道长暗中帮助下,力量大增的承无,趁机占据了心神。承无在杀掉顾权之后,又将天顺帝杀害,凭着一身的鲜血,成为了大昭的皇帝。
  那时的承无,心中已无一丝善念。他与元晦道长联手,最终彻底将顾子湛本身的神识绞杀。紫微星垣中,血色弥漫了天地,天象彻底大乱,人间变如炼狱。
  只是原本以为自己会灰飞烟灭的顾子湛却发现,在经历了彻骨的疼痛过后,满心仇恨的她在虚空之中,重新睁开了眼睛。
  没有人能替她解惑,她仿佛被命运之手推着,进入了往事的又一次轮回中。
  这一回,她变成了一个旁观者。蜷缩于灵海中的一隅,看着自己的身躯又一次被元晦道长利用,看着那个名叫顾澈,或者叫做顾子湛的神识,再一次被邪祟压制,最终彻底湮灭。
  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她终于有了一个模糊的意识。也许,她存在的目的,就是要从元晦与承无这一对母子手中,夺回神识,并与紫微星君融合,维护天道的运转。她既然身负天命,就该舍弃一切,成为这天下间,真正的神明。
  只是当轮回再一次开始时,顾子湛却发现,她作为一个旁观者,对再一次发生的事情,根本无能为力。
  换作平常的时候,她可以护住这一世顾子湛的神识,但在承无元神强劲时,她却根本无法抵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顾子湛一次又一次的被夺舍,被打败。一次又一次的灰飞烟灭,融化在虚空里。
  而这其中的根源,便在于每一次顾子湛神识觉醒的时候,都太过懵懂,也太过弱小。
  直到又一次,无意中的,顾子湛发现,她可以将这一世中顾子湛的神识,在刚出生被承无压制时,引入另一个时空中。
  在那个时空里,顾子湛一点点长大,接受教育,慢慢长成一个较为成熟的灵魂。她有着一点一滴积累下来的学识和经验,懂得基本的人情世故。在面对这世间的险恶时,也才能有了可以自保和抗衡的能力。  但也许终究是阴差阳错,也只有在这一次,她才终于等到了机会,能够现身出来,将这些旧事合盘讲出。也只有这一次,她终于能直面楚澜,寻求她的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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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澜静静听着她的话,这人身上始终萦绕的沧桑与寂寥,这时也得到了解答。
  无数次的心死之后,还能依旧保留着不屈和坚定。也许这就是顾子湛,是她的澄儿,在剥去一切的外在后,最本质的赤子之心。
  但不得不说,眼前这个顾子湛,与她的澄儿,也并不是完全相同的。
  她的澄儿待人更为体谅,虽然心中有着坚定的是非观念,但其中的信任和乐观,包容和善良,要比面前这个更擅长揣度人心、运筹帷幄,将一切控制在手中的顾子湛,更让她觉得真实。
  楚澜忍不住出言打断她,“所以,即便在消除掉承无的元神后,你也要一步步控制着我的澄儿,左右她的人生,使她成为人世间无欲无求的神明?”
  顾子湛有些错愕,“这本就是她该要经历的人生。天道有常,凡人岂可参破,又谈何左右?”
  楚澜摇摇头,“维护天道的职责,不该成为她的枷锁。她是人,是有血有肉、有喜怒有欲念的人,她成不了神明,也不该成为神明。这一点上,若是你执念太深,与那元晦道长母子,又有什么分别?”
  “为了救她,我可以帮你。但无论我做什么,都不是要她为了天道牺牲自己,而是要让她,只做自己。”
  “所以,在一切尘埃落定后,我希望你能不再打扰,让她从心而为。”
  *
  面前的顾子湛,缓缓睁大了眼。
  她的眼神变得有些悠长,好似透过楚澜,看到了另一个人。
  她几乎要忘记了,在久远的过去,好像有一个人,也同她说过类似的话。
  “那些人是因你而死的,这点你不该推脱。也许,在做下这些助纣为虐的事情时,你该问问自己的心意。从心而为,无愧于心,才当是你该要去学的。”
  猛地,顾子湛红了眼眶。她遮掩的低下了头。
  良久,顾子湛艰涩开口:“可是啊,这么多的岁月变迁,我总要有些寄托的。”
  楚澜顿住,心中涌上些不属于自己的酸涩。
  半晌,她转开话题,问道:“对了,你说你已经历过许多次这样的轮回,那么,为什么在那些时候,你不能像今次这般出现,同我讲这些事情?还是说,你讲过,却也并没有寻到解局之法?”
  顾子湛也收敛好心神,重新迎向楚澜的眼眸。
  “其实,我之所以在这一回能够现身,皆因为你。你与她命格相合,又彼此心意相通,有你在她的身边,无形中便是对她元神的呵护。所以,虽然承无的神识会变强,会在此时压制住她,但只要你在,她就能保有一丝的清明,不至于被彻底的吞噬。”
  “其实,也只有这一世,你们才真正的相守在一处。也许你,也是她的执念吧。”
  “这一点,她比我幸运,比每一世的顾子湛,都要幸运。”
  “我们啊,都等了太久了。”
  楚澜的眼眶,蓦地泛起了湿润。心也仿佛被擂鼓击中,酸涩的疼痛中,有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将这瞬间的软弱逼回,楚澜稳下心神,语气坚定。“既然如此,我该如何救她?方才,黄玄道人同我说,那蕴血魄玉可以贮藏精魂,但若是擅自抽取魂魄,容易使得元神出现空缺。所以直到最后,他也只是收下了那枚血玉,让我回来考虑清楚,再去找他。”
  顾子湛也重新绽放出微笑。“师叔祖说的不错。但他并不知道,还有我从旁护着。毕竟顾子湛才是紫微天命最适合的融合之人,如今承无的元神已日渐力竭,以我的力量,可以保证在他抽离时,不会牵扯到顾子湛本身的神识。”
  “你可以回复师叔祖,他随时都能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