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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弱点


  “我说过,  自然就做得到。”
  如果不曾亲身体会这样的环境,无法理解那些人对与战鬼的狂热到病态的忠诚。
  常暗岛,是一座孤独的岛屿。
  人有七情六欲,  贪嗔痴爱憎恨欲,但是这座连咒灵也无法衍生的神秘岛屿,却是连人类憎恶厌恨的诅咒的自由也吞噬殆尽。
  没有不活下去的理由,却也没有活下去的理由。
  ——常暗岛的永夜,甚至覆盖了人类的灵魂。
  而白鸿站在这儿,  她也始终都站在这儿。
  ——只要战鬼不退,  他们就没有任何恐惧的理由。
  我来,我见,  我征服。
  如王君临,  天下归往。
  无需思考,  亦不需思考。
  只需要追随她的脚步就可以了。
  白鸿是这里唯一的选择、唯一的方向、唯一的正论。
  那不仅仅是战场绝对胜利象征这么简单的存在、当自己的所作所为都已经失去了理由,  连活着都成了原因不明的本能行动,那么孤独的人类最为迫切需要什么足够强大的信仰来支撑他们脆弱的灵魂——神明也好,恶鬼也好,只要能够拯救他们即将被黑暗吞噬的灵魂,  那么他们自然会如同趋光的飞蛾一样扑向这里唯一的明亮火源。
  渴求他者之光,借以寻求自我的救赎。
  伏黑甚尔亦步亦趋跟在白鸿的身后,  手指紧紧抓着白鸿递来的刀鞘。
  他的前方,  是白鸿的背影。
  明明已经身处地狱之中,她却仍然像是在自家庭园闲庭信步般从容自在。
  ……为何不会迷茫?
  为何不曾恐惧?
  伏黑甚尔为了活下去,  已经舍弃了太多的东西;自尊,  理性,  亲情,  血缘……只要能够活下去,  什么代价都可以支付。
  “——甚尔。”
  白鸿忽然开口,她声音轻快语调不急不缓,比起询问,更像是漫不经心地聊天。
  男人下意识跟随她的节奏,呼吸、脚步,语速,他在这种荒芜的寂静之中寻找到了一种奇妙的安稳,伏黑甚尔的目光追随白鸿飘逸的发尾,跟着反问道:“什么?”
  “你明明没有咒力,为什么还要收集咒具?”
  伏黑甚尔下意识地答:“啊?没有咒具的话没办法处理诅咒吧。”
  “诶——”
  白鸿懒洋洋的拉长尾音。
  “也就是说你这些年一直还在当咒术师?”
  “是术师杀手,偶尔也兼职一下诅咒师。”伏黑甚尔轻描淡写地纠正道。“这世界上又不是所有看得到诅咒的都想当咒术师,咒术界本来就是一群定位模糊眼高于顶的家伙,看不顺眼他们的有的是……我也就是顺便做做,好在这行老板大方,挣的钱也不少的。”
  “但是有很多其他的法子吧?轻松简单来钱快的工作,既然都当了杀手难道还要局限在术师一途吗?明明天予咒缚的身体那么好用。”
  “天予咒缚打不死咒灵的,你以为我为什么这么努力弄这么多的咒具啊。”
  啊,这样。
  白鸿盯着伏黑甚尔的表情变化,语气平和,嘴角却隐隐带笑。
  思维被无意识固定在了咒术界的范围内吗……?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伏黑甚尔再怎么随心所欲,他骨子里仍然刻着属于咒术界的痕迹,就连促使他离开那里的原因很大程度上也是由于对咒术界的冷漠憎恶,即使他此刻自觉已经离开了那边,仍然下意识地使用着咒具,弥补自己天予咒缚所谓的“不足”。
  明明很清楚自己这边根本用不上咒术界的东西不是嘛。
  年轻的少将微微侧头,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老实说,你会上岛我有些意外,但是最让我惊讶的还是游云与飞鸟……怎么,咒术师的世界就让你这么不甘心吗?”
  甚尔反问:“怎么,明明你和我一样清楚咒术界都是一群什么样的东西,你在五条家根本就是被当做宠物养着的吧……在那种鬼地方长大你吃的苦头还少?难道你甘心?”
  白鸿耸耸肩。“我还好呀。”
  她又笑,是真心实意的觉得没什么关系。
  “你觉得我现在过得不好吗?”
  “少将大人自然是比我这种猴子过得舒服的……”伏黑甚尔夸张的叹了口气,“但是你若是一直生活在这种地方,我也说不出来你过得好这种话啊。”
  “什么呀。”
  白鸿轻笑起来。
  “兄长大人,您这不还是心有不甘嘛。”她脚步悠哉,轻飘飘地晃到了伏黑甚尔的身侧。“这么不甘心的话,为什么不试试别的法子呢?”
  “我试了呀。”
  伏黑甚尔目光一转,盯上白鸿那双幽深的眸子:“我这不是找你来了吗?”
  “虽然来找我,却是带着诅咒和咒具来的呢。”她微微侧眸,意味深长地开口道:“兄长是觉得,我一个这么多年没怎么和咒术界联系的人需要这些?”
  伏黑甚尔皱皱眉,他很清楚自己的妹妹骨子里就不是什么正常的东西,从幼年那个破落的庭院里连温饱也勉强的野孩子,到如今这万人之上的年轻少将,白鸿一共也就花了不到十年的时间,就完成了别人可能一辈子也达不到的高度。
  她十岁被当做宠物接进五条家,又有几人能想到她能坐上今天的位置。
  伏黑甚尔看着白鸿,觉得自己此刻似乎隐隐约约触碰到了她能在十七岁就成为少将真正的理由。
  “甚尔很讨厌咒术界吧。”白鸿微笑着,循循善诱,“但是很可惜,你讨厌那里,却也无法摆脱那里——术师杀手的名头的确漂亮,用毫无咒力的身体对抗术式千奇百怪的术师们,付出的代价肯定不是一句‘辛苦’就能简单概括的,但是即使如此、即使是这么强的甚尔还是放弃了自己在咒术界那边的基础,仅凭这你我自己都不愿相信的血缘亲情的联系就出现在了这里……”
  “怎么,那边连让你找到一个活下去的理由都没有了吗?”
  伏黑甚尔沉默下来。
  若是以寻常眼光来看,白鸿对自己一无所知。
  但是在另一重意义上,她却比这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了解自己——那种深刻入骨,剖析灵魂的了解。
  没人会愿意把自己的内里剖开给另个人看,即使这个人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关系最为相近的血亲。
  伏黑甚尔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眼里隐隐有了些期待的兴奋,他注视着白鸿的眼睛,低声开口:“你想做什么。”
  白鸿耸耸肩。“我没打算在这个岛上呆一辈子,我猜你也不想。”
  “我当然不想。”
  “就是这个。”白鸿随手打了个响指,“我呢……有一个小小的构想,不过目前仅限于计划状态,尚且还没有一个推动的契机——大致来说,我想处理一下咒术界。”
  伏黑甚尔:“……”
  男人的脸上露出了空白的茫然表情。
  “……什么意思?”
  “随便怎么理解都行,”白鸿笑眯眯地说,“说是改革也好说是革命也好,随意那边的人怎么理解,虽然我个人来讲,更希望把这件事叫做‘一次小小的内部的机构改革’……为此我需要一个理由,不需要太靠谱的那种。”
  “兄长大人,您介意过来当一下这个理由吗?‘为了叛逃在外的亲爱兄长血洗咒术界’,您觉得这个理由怎么样?”
  伏黑甚尔:“……”
  “你想我死。”
  “怎么会。”白鸿一脸的真诚:“这可是妹妹最真诚的爱啊兄长大人,如果我成功了这就是让您名留青史的好事情,到时候留下来的名声就算死了也不会太差,可比咒术界普遍看不上的天予咒缚来得好得多了不是嘛?”
  伏黑甚尔不理解那些弯弯绕,但好在他足够了解自己妹妹的脑回路,把那些庞大的东西砍掉细枝末节只剩下最本质的东西,白鸿说的大致也能勉强理解。
  “总而言之就是你需要一个开战的理由,然后我就是那个被你当做靶子的倒霉鬼——”
  伏黑甚尔冷着脸笑起来,“小丫头年纪不大心怎么这么黑。”
  如果她真要以这个位置的高度对咒术界动手,第一个死的不是她妥妥的就是自己。
  “您客气。”
  白鸿面不改色的微笑。
  “妹妹我这个位置做的也不是十足的够稳,虽然自己留了后手,但是以防万一我还是需要准备一点弱点给别人看,我觉得看不过亲哥哥受苦受难这理由挺不错的。”
  如果说森鸥外那边的异能者是用来牵制上层必须要保留她的底气和理由,那么咒术界这边的安排就是白鸿亲手送上的自己的“弱点”——
  桀骜不驯战无不胜的战鬼将会暴露出自己的逆鳞,至于对方是选择把她的弱点当做牵制的筹码还是统一战线帮助她保护起来,将决定白鸿的下一步决策。
  如果是前者,那么她也不需要太过留情面,如果是后者,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可以变得简单许多。
  她太年轻,太强大,可惜尚且还不到可以无坚不摧的时候。
  现在的问题是——
  “兄长大人,您强到可以被所有人追杀也能安安稳稳活下来的程度了吗?”
  “……如果我说没有呢。”
  白鸿的脸上露出了显而易见的惋惜表情。
  “那么您大概需要接受训练了。”
  年轻的少将相当虚伪的叹了口气,很快又跟着露出了清爽无比的笑容。
  “就从这里开始吧。”
  她让开一侧,从不远处的花海中央,窸窸窣窣爬起来无数身着军装和古老战甲的活尸,它们肢体扭曲动作诡异,唯一的共同之处就是似乎都已经注意到这边,正以一个相当恐怖的速度狂奔而来——!
  伏黑甚尔瞧见那些比诅咒还恶心的玩意背后寒毛直竖,他瞪大眼睛,下意识扭头对着拔高声音咆哮起来:“你刚刚才说过不会让我出事!?”
  “您在说什么呀兄长大人——”
  白鸿歪了歪头,一脸无辜。
  “只要您能全须全尾好好活着走回去,那不也算是‘没出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