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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浊酒意阑珊 (一) 我当然不喜欢他。……


  昨夜落了一场细雨,  今晨一早空气湿润清透,凉凉入肺腑,似能把人也由内而外地洗净。
  宫殿内炉火碳烧着,  一片暖意。
  门外一地潮色,露珠压着绿叶。
  “娘娘,  虽立春了,天儿还是凉呢。”
  安夏说着将厚毡替娘娘裹上。
  云温仪此处清净素雅,  她喜静,  侍奉的宫女也不多,  近身伺候的都是陪了许多年的心腹。
  她立在门外看景,气质如人,静若湖莲,  年岁徒增她眉间秀婉。
  “又一年过去了,时间过得真快。”
  云温仪说话也轻缓,温柔似水,听着都是享受。平夏最喜欢听娘娘讲话,她点点头,  “是阿,  又过年了,今晚可得热闹了。”
  “不过,  奴婢看娘娘像有心事。”
  平夏直觉素来准,  云挽收了思绪,  看着她笑了笑,“嗯,  本宫是在操心,什么时候能将你嫁出去。”
  “哎呀娘娘讨厌,奴婢不同你说话了。”
  平夏害臊地跑开,  沏热茶去了。
  远处浓雾渐散,青山巍峰尽显。
  宫里一大清早便开始忙碌今夜的春宴。
  各宫各部都溢着热闹的氛意。
  温庭之同纳兰忱顺路一同出宫,踩着拨云见日的晨曦。
  “后宫毕竟不同朝前,贵妃娘娘那边到底暗中做了什么手脚很难查清,小王爷今夜务必当心温仪娘娘的处境。”
  纳兰忱微微点头,“本王提醒过母妃,令她注意身边的人。”
  他说着迟疑道,“不过本王在想,太子殿下既要碰陛下逆鳞,恐怕没这么简单。只怕我皇长姐......”
  “殿下那边有裴大人,想必不会有太大的问题。”温庭之说完想起什么,提道,“按巡御史的事情,基本可以定下了。”
  纳兰忱看向他,“是陆钦臣?”
  “嗯,这一回户部栽了大跟头,从上到下,牵扯到的人太多,想必陛下也该重视起朝堂风气了。”
  纳兰忱有些感慨,“是阿,官官相护,层层渗透。究其根本,这一次的吏部又如何能摘干净呢。原本才识该位拜庙堂的寒门学子,被千两金银湮没,可悲可叹。”
  “所能看到的尽如此,可想而知那些未能曝露于光下的,还有多少难以企及的无奈。”
  温庭之敛了微沉的神思,悄然转开话题。
  “对了,微臣听闻过了年节,陛下便要给静嘉公主择驸马。”
  “是,父皇可能是怕她还惦记裴大人。”纳兰忱笑道,“本王听说得从文武两试之中挑选,宗族世家,高门新贵子弟方可入选。不过也没有特别严苛家世,最重要的是这个过程中看静嘉有没有看上的。”
  温庭之闻言了然抬眉,“如此,依微臣看来,文武两试结果如何也并不十分重要。要静嘉公主喜欢,胜样貌出众即可。”
  纳兰忱不禁朗声笑,  “本王看能和裴大人比美貌的,也只有温大人了。”
  *
  裴郁卿手腕的伤口未愈,还需每日换药。
  那醉蘼委实厉害,除了他这般自制力强的人,还有谁能撑得住呢。
  崇一见自家大人一只手给自己换药,忍不住开口道,“大人,还是属下帮您换吧。”
  “不必。”裴郁卿淡声拒绝,“你走罢,待会儿殿下过来见到我一个人艰难换药,自会心疼我。”
  “......”崇一方才的不忍烟消云散,欲言又止一番,转身离开。
  爱情这回事,真教人难懂。
  裴郁卿脆弱而坚强地给自己换药换纱布,秦书来时便见他一只手缠绷带,缠了散散了缠。
  “我帮你。”
  她自然地接过来,帮他包好手腕的伤口。
  裴郁卿勾着唇,看她今天的打扮。
  青丝随绾,不是齐整不苟的尽梳,而是有些风吹凌乱的美,落在眼尾的碎发让人想抬手替她撩开。
  发髻流苏凤钗垂落至肩后,宝石蓝耳坠隐熠生辉。胭脂淡妆绘着眉目,眼尾是粉橙敷色,抬眸便是一眼多情。
  杏色立领纹绣缎裙,淡蓝罩纱一半披在肩上,一半挽搭玉臂。
  难得见她精致粉妆,在打扮上花心思。
  裴郁卿一瞬不瞬地看着她,轻轻叹气,“太漂亮了,殿下。”
  “嗯?”
  秦书没听清他说什么,给他包扎的空挡抬眼看他询问。
  裴郁卿蓦然顿了顿,抬手轻理了理她额角的碎发,“臣是说,殿下太漂亮了。”
  他说着认真望着她,“殿下,你方才看臣那一眼,微臣连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秦书不想搭理他,包扎完就丢开他的手。
  她靠在椅子上若有所思了一会儿,随后坐直身子看着他,认真问,“我真的好看吗?”
  她靠过来靠的近,裴郁卿轻轻往前一凑就亲到了她,“好看。”
  秦书用力拍了下桌子,目光如炬。
  裴大人收敛距离,指腹轻拭了拭唇角,认真回答,“好看。”
  秦书沉吟片刻,暗自思量着什么。
  裴郁卿正欲和殿下培养培养感情,转廊处静嘉的大嗓门渐近而来。
  她似乎遇到了什么令她生气的事情,火急火燎,走路带风。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静嘉一过来就倒了杯茶喝个见底,喝完又倒了一杯继续喊,“气死我了!”
  “怎么了。”秦书稀奇地瞧着她,能把她气成这样,十有八九是叶华年吧。
  “叶华年,叶华年是王八蛋!”静嘉愤愤地坐到一边的椅子上,控诉他的罪行,“你知道吗阿姐,我竟然撞见他、他和其他公子哥一块去楼子里喝花酒!”
  “更可恶的是他说我没有那个什么楼里的头牌姑娘漂亮,本公主雍容华贵高高在上,他竟然说我不漂亮!”
  “他、他还说没有人愿意娶我,没有人喜欢我这样的!”
  静嘉一口气不带停地怒斥叶华年的种种罪行,说完深呼吸了两下,瞧见秦书和裴郁卿没有一点儿反应,“你们怎么不生气呀!”
  秦书喔了一声,“他太过分了。”
  “嗯,罪无可恕。”裴郁卿附和。
  面对如此敷衍,静嘉语塞。
  他们两个好过分。
  真是夫妻一对,一丘之貉!
  静嘉顾自坐在凳子上生闷气,秦书疑惑地托腮看她。
  “请问雍容华贵高高在上的小公主,您在气什么呢?”
  “我!”静嘉顿住,转着眼珠子想了想,“他喝花酒!”
  “噢,所以你是因为他喝花酒生气。”秦书瞅着她,漫不经心道,“可是叶华年喝花酒,跟你有什么关系?”
  “......”
  静嘉愕然一瞬,莫名心虚起来。
  “他......他......”
  “他说你不漂亮,没人喜欢你。他说了又不算,你骂回去就是了。”秦书似笑非笑地望她,  “管他说什么,反正你又不喜欢他。”
  “我当然不喜欢他!”
  静嘉像被踩了尾巴似的一下子站起来,语无伦次地辩解,“我...我怎么会喜欢他,他那样的臭纨绔,我......本公主就是一辈子嫁不出去也不会喜欢他!”
  秦书装模作样哦了声,静嘉刚说完,叶华年便从庭门悠悠晃了过来,懒洋洋地声音一听就让人生气,“那可真是多谢小公主不嫁之恩。”
  静嘉睁大眼睛看向他,更心虚的厉害,“你干什么偷听人家说话!”
  “谁偷听了,本公子光明正大走过来,就听到某位小公主说无论如何也不会喜欢我。”
  静嘉侧目怒嗔他一眼,“你不是在喝花酒吗,来这里做什么。”
  “自然是怕有些小公主胡乱冤枉本公子的清白。”叶华年说着随手端起桌上盛着茶水的杯子喝了口茶。
  静嘉愣了一瞬喊道,“那是我喝茶的杯子!”
  “噗——”
  叶华年一口未咽下的茶水尽数喷了出来,静嘉抬袖挡住脸,袖子上都被淋湿了一些。
  “叶华年!”
  “咳咳咳——”
  叶华年咳得直不起腰,耳朵都红了。
  他恼羞成怒地皱眉教训她,“你不早说!”
  “我......谁叫你拿起来就喝的!”
  “你不喝倒出来做什么!”
  “那你自己不会倒一杯吗!”
  “有现成的谁还去倒啊!”
  “你无耻!”
  “你以为小爷愿意喝你喝过的杯子吗!”
  叶华年说着拿袖子擦了擦嘴巴,颇嫌弃的模样。
  静嘉怒不可遏地推他,“我还没嫌弃你呢!”
  两个大嗓门吵的不可开交。
  裴郁卿按了按眉心,虚弱地撑着额角,“殿下,微臣头疼。”
  秦书随口应了一声,兴致勃勃地看着静嘉和叶华年又吵又打。
  裴郁卿幽然叹气,这两个讨人嫌的家伙去哪里吵不行,非跑他上卿府做什么。
  他俩是快成了。
  他和殿下就快要完了。
  上正厅有三阶石阶,静嘉一边和叶华年吵一边和他相互推搡打架,叶华年注意着躲开,退至阶下。
  静嘉没注意脚下,一脚踩空直直栽了下去。
  秦书微惊,下意识起身想过去扶她。
  叶华年见她跌扑过来,来不及反应,伸手就搂住了她的腰接住了她。
  这三阶台阶的高度颇离谱,离谱到她栽下去,叶华年正面接住她,高度正好四目相对,唇瓣相接。
  秦书站在原地,悄然吸了口气,扬眉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裴郁卿头疼地撑着脑袋,恰好也挑着眉一瞬不落地完整看到了一切。
  静嘉怔愣半晌,都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眼底只剩惊愕,眸汪一盈润水。
  叶华年垂着眼睑,只能见少女微粉琼鼻,而后只觉唇上柔软不似人间物,呼吸满馥馨香。
  周遭寂静无声,唯风略耳。
  除此之外,便只剩彼此清晰可闻、心口一下一下的闷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