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朝的耳尖偷偷红了红, 嘴上却很顽强,
“你能做什么?”
林晗靠在霍朝身后,原本只是虚圈住他的手, 缓缓收紧从腰间下摆拂过,这冰凉绮旎的触感一下子刺激到了霍朝, 他肌肤颤了颤,忍不住就想逃。
但前一句话才刚说出口, 这会儿就落荒而逃, 霍朝实在迈不开步。
……真丢人。
林晗笑眯眯地蹭了蹭他的腰窝, 保证道,
“真的什么都不做。我发誓。”
……还敢说!
霍朝一把抓住林晗不老实的爪子,瞪了她一眼, 把人按在床上,
“老老实实睡觉,别整天看什么乱七八糟的。”
“那朝朝一起?”
林晗另一只手还握在他腰上,轻轻拽了拽,霍朝十分不给面子地拍开了,
“不用。我有床。”
他站了起来, 朝旁边的陪床位走了两步,掀开被子正要做下去, 一只圆圆小小的蛇头突然窜了出来, 它直起身警惕地“嘶嘶”了两声。
一见是霍朝, 又睡眼惺忪地钻回了被子里。
“……”
霍朝攥着被子,额头青筋跳动, 转头去看林晗。林晗趴在枕头上,半托着下巴,朝霍朝笑,
“是我哥带过来的。他说蛇太寂寞了会死的。朝朝,要和它一起睡吗?”
……
宋宅。
宋浩在书房的门口站了半夜,也没等到里面的人开门。管家实在看不下去了,上来劝,
“少爷,今天的事您也知道了,老爷实在忙的磨不开身,您看,要不您先回去休息,等明天——”
“明天……”
宋浩突然冷笑了一声,他双眼不满血丝,看上去甚为恐怖,
“明天他就会有空了吗?”
女儿又怎样,宋玥还不过是他挥之即来用之则去的牺牲品,他早就不该对这种人抱有任何希望!
宋浩一拳打在雪白阴森的墙壁上,血丝从他拳头里渗出,管家终是不忍,叫来医生给他包扎,
“少爷,您这是何苦,大小姐其实没有您想象的那般……”
宋浩却突然打断了他,
“老林呢?今天不在?”
林杰是宋家的vip专属医生,宋乾非常信任他,往常宋浩被罚,受的伤都是他在收拾。
曾经也是肿瘤科的名医。
管家只当他是想替宋玥要人,解释道,
“他家里有点事,请了几天假。等过段时间吧,我去催催,你放心,小姐的病老爷肯定也是放在心上……”
每回都是事后□□脸,宋乾动鞭子的时候也好,宋玥哭的时候也好,从来都是袖手旁观。
这种惺惺作态,宋浩只觉得恶心。
他两三步走出宋宅,钻进车里,离得很远了,才道,
“去查查,林杰这几天到底去哪了!”
很快。
林晗的手机收到了消息。
她捂住怀里人的耳朵,伸手按停了震动,荧光照在林晗有些冷的瞳色里,霍朝不舒服地翻了身,往下挤了挤,离林晗更近了,只露出一点头顶乱翘的发色。
……好暖和。
林晗的目光柔和了下来,她把宋浩发来的位置传给了禹淑琛,放下手机,转手搂住自己送上门的暖炉,压了压他乱翘的头发,一起睡着了。
第二天,霍朝不出意外地起晚了。
他睡的太熟,如果不是邓佳的电话他觉得还能再睡十个小时。
邓佳则认定他昨晚一定是干了什么羞于告人的秘密,所以才会见色忘义,打了两遍电话都不接,
“你知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你完全错过了最精彩的那一刻!”
霍朝听了半天也没听到重点,一头倒在枕头上,想着要不直接去问赵元得了,邓佳忙道,
“哎——别挂!真的是好消息,原梗那小子的母亲找到了!”
霍朝闻言,下意识皱了皱眉,从床上做了起来,
“找到了?禹淑琛找到的?”
“人是他们找到的,不过消息听说是林晗给的。”
邓佳嘿嘿一笑,
“话说,昨晚她还有精力干这事,霍朝,你是不是不行啊?”
“……滚蛋。”
霍朝从床上下来,打算去洗漱,
“原梗知道了吗?”
“我找你就是因为这个。他妈本来就没几天了,又经过这两天的折腾,医生说可能要不行了。”
霍朝一顿,正好这时林晗从洗手间出来,
“你醒啦?”
林晗应该是刚洗了澡,长发还湿着披在肩上,身上穿着件白色柔丝睡袍,领口开的还有点大。
“原梗知道后,一直情绪失控,说什么也要去医院,我和赵元商量了下,想给他申请个取保候审,你觉得行吗?……霍朝?”
霍朝低头含糊地应了一声,伸手把林晗的睡衣领口合紧了一点,
“我问问。”
霍朝询问地看了林晗一眼,林晗低头看了下自己被合得严丝合缝的领口,又看了看霍朝,认真道,
“是我没有吸引力还是朝朝你太害羞?”
“……”
“什么吸引力?你们在说什么?”
霍朝咳嗽了一下,堵住了邓佳的嘴,
“没什么,她同意了。你去把人保释出来吧,医院地址发我,我先过去看看。”
挂了电话,一抬头,林晗还靠在洗手间的门边,大有不给出回答就不让他进去的架势。
霍朝没法,凑上去低头在她脸颊亲了一口,林晗忍不住笑了,
“就只亲脸颊呀?”
“不然呢?伤还没好,就敢洗澡。”
霍朝瞪了她一眼,催促她回去躺着,等洗漱完,霍朝才想起来问,
“你是从哪查到的消息?”
“……巧合。”
林晗垂眸道,
“我不是去过宋乾的老宅吗?见过林杰一次,他是宋乾的私人医生,不过以前也是知名的肿瘤科医生。原梗的母亲病的那么重,他就算把人拘禁了,也一定不会掉以轻心。想来想去把人交给他的可能性最大。就让人查了下这个人最近的行踪。”
霍朝唔了一声,想起来之前在东海大酒店,那女人好像确实说过在宋乾家门口见过林晗,是那时候吗?
……
原梗到医院的时候,急救室的灯已经灭了,霍朝就站在门外。
短短几日的时间,原梗的面目更加憔悴了,来的路上他就有了心理准备,可是真看到了病床上的人,还是失控地大哭起来。
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这个他拼尽一切也没能留下的人,最终还是离他而去了。
霍朝靠在门外,盯着正在痛哭的原梗,不知道在想什么。
邓佳一向不喜欢这种允悲的场合,他看了霍朝一眼,一起把人拉走了。
“他撞人虽然受人胁迫,法律却不容情,坐牢肯定还是免不了的。为了一个将死之人值得吗,你说”
邓佳递撒在露台的栏杆上,给霍朝一只烟,霍朝接了没点上。
“不知道。或许吧。”
霍朝的表情很冷淡,看上去没什么触动,邓佳忍了忍,还是没忍住,
“你知不知道,以前有段时间学校里到处都是关于你的流言,说你妈之所以病情加重突然去世,是因为你们大吵了一架?”
气氛瞬间冷了下来。
邓佳其实一出口就后悔了,他很快就转了话题,
“待会你还不能走,你得跟原梗一起回警局,还有笔录要做。我问过了,没什么大事,还是上次的车祸,估计是因为过两天要……”
邓佳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了,宋浩从电梯里出来,正好迎面碰上了他们。
邓佳有点惊讶,倒不是因为这么巧,而是宋浩的状态,他看上去很不好,简直跟原梗有一拼了。
不过,他显然要比原梗凶狠,只是看到霍朝的那一刻,表情很奇怪,敌意没少,但多了一分屈辱,
“……不要太得意,霍朝。要不是为了宋玥,你以为我会帮你吗!”
邓佳听的莫名其妙,见他没解释就走了还一副“你心里清楚”的样子,更加无语了,
“他这是气糊涂了?脑子坏了?”
霍朝却皱起了眉头。
……宋玥?
“奥,对,你是还不知道吧?”
邓佳想起了什么,
“宋玥之前在拘留所里被查出来有乳腺癌,听说还挺严重的,宋浩给她申请了保外就医,就是不知道批下来了没有……”
这时,霍朝的手机响了下,是林晗。
——朝朝^_^中午想吃什么?
邓佳瞅了一眼,叹了口气,
“啧,谈恋爱就是好,还有人嘘寒问暖,你要不先去约个会?”
霍朝却没说话,他盯着林晗的短信,皱了皱眉。
——有事。中午不回去了。
林晗隔了一会才收到霍朝的回信,林竞言就站在她旁边,看见她的神色,心里叹了口气,
“林晗,你撒了一个谎,就可能要用无数个谎言去圆,他总会知道的。而且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情吧?”
林晗按灭手机,语气很轻,
“可是他比表现的还要敏感。他知道我算计了宋玥,算计了宋浩,会猜不出我……算计了他吗?”
林竞言皱了皱眉,忍不住纠正,
“准确来说,这并不是算计,你只是不想林含把他抢走而已。”
“那他会喜欢我吗,哥?”
林晗突然抬起头,她眸色俞深,像是有风暴在聚集,林竞言一愣,不明白她的意思,
“当然。你在担心什么?是因为林含吗?你不是知道吗,霍朝是不会喜欢林含那样的——”
“所以我想要她消失。”
林晗一字一句道。
不是融合而是消失。
林竞言心中一惊,他猛地后退了一步,有些惊疑不定,
“……林含?”
对面的人却无人回应,良久,林竞言才听见一声讽刺的笑声,
“你是在叫我吗?哥,哥?”
听到这声阴阳怪气的哥哥,林竞言竟然松了一口气,
“刚刚也是你?”
林含抬头看向他,勾起一个似笑非笑的笑容,
“如果我说不是呢。”
林竞言脸色有点青,林含却不在乎,她抬起手臂,小青蛇从她肩膀处探出了头,在她手臂上饶了一圈,支起身子歪头看向林竞言。
“怎么不说话了,你今天来不就是特意来见我的吗?”
“……”
这也能知道?
“其实告诉你们也无所谓,因为你根本就阻止不了。”
林含站了起来,她抓起外套,随手披上,
“我们打了一个赌。”
林含打开门,回头冲着他露出一个恶意满满的笑容,
“谁能得到霍朝,这具身体——就属于谁。”
林竞言愣住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他冲出房门,只来的及看到已经关闭的电梯。
林竞言的脑袋乱成一锅粥,
“秦医生,你听见了吗,这个赌……林含她是想要抢到这个身体的控制权,她对于林晗实在太危险了!她……”
“林先生,你冷静点。”
秦静仪从隔壁的房间出来,她把手里的水杯递给林竞言,
“我觉得你理解的有偏差。你想一想,她如果只是想要身体的控制权,为什么前几年从来不出现呢?”
林竞言一愣,确实……自从五年前,他把林晗强行带回国,林含就几乎没有出现过,甚至林竞言一度都以为她消失了。
如果不是……
林竞言突然停住,秦静仪却点了点头,微微感叹道,
“……七年了。林晗的病情总算有了新进展。霍朝或许能成为治疗方案的关键点,我能跟他聊一聊吗?”
……
霍朝把原梗送回警局,自己做完笔录,也没多做停留,就走了出来。
他手里拿着手机,神态却是难得一见的犹豫。
刚走两步,就因为不专心,被后面跑过来的人撞了下。
是个女人,一身皮衣,镶着唇钉,一看就是刚从局子里出来。
霍朝还没吭声,人倒是先骂上了,
“艹!你他娘没张眼睛吗?谁tm都敢撞?”
霍朝回头看了她一眼,这女人顿了下,突然变了语气,
“你……小帅哥,长得挺不错的啊,有女朋友了吗?你看我怎么样?”
“不怎么样。借过。”
霍朝躲开她的手,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那女人的脸色顿时就黑了,
“你知道我是谁吗你就拒绝?!你给我站住!”
霍朝懒得理她,两三步,就走远了,过了马路,一抬头,就看见林晗正站在车前等他。
这场景何其相似。
几乎跟那天重合了。
霍朝停住了脚步。
林含倚在车窗前,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怎么不过来?我有这么可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