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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页


        那豪客笑道:“贺拔都督,你要是不吃,可就可惜了,今天这一桌花的可都是你的钱。”
        贺拔岳愕然。
        他来时仓促,可没有带一枚制钱出来。
        那豪客道:“你不是悬赏黄金万两,寻找宇文黑獭的下落么?”
        贺拔岳大喜,道:“你知道宇文泰的下落?”
        那豪客点了点头,做了肯定的表示,贺拔岳几乎是无意识的猛然捉住那豪客的手,手指几乎揿入了那人的皮肉之间,道:“黑獭在哪里?”
        那人笑了笑,看着手被贺拔岳揿的几乎发白,道:“贺拔都督,宇文黑獭有你这样的朋友、兄长是黑獭之福啊,黑獭如今和宇文洛生关在一处,在大牢里,你这样满世界的如何能找到?”
        “啊?”
        贺拔岳大吃一惊,他再也料不到他几乎就把晋阳城翻过来没有找到的宇文泰,竟然已经被投入大牢。他长长叹了口气,除了这个地方因为尔朱荣令他不得靠近,其他地方都找遍了。
        几乎不用怀疑,这名豪客所言,必然是正确答案。
        宇文泰忠孝,又与宇文洛生相依为命,必然会去和宇文洛生共一个命运,他只恨自己之前为什么没有想到。
        那豪客道:“宇文洛生处斩在即,你现在可以进大牢看看他了。”
        满桌珍馐,贺拔岳一口都没吃,便离开了天香楼,并立刻向尔朱荣递交了探视宇文洛生的申请,那豪客所言果然不差,尔朱荣几乎没什么犹豫,批准了他的探视。
        牢房中光线非常的昏暗,气氛也比较森严。
        宇文洛生和宇文泰果然关在一处,两个人的身上都是衣服破烂,衣襟上血迹斑斑。他们打杀了不少尔朱兆的将士,所以被擒回来后,自然也受了不少苦头。
        只是因为尔朱荣当时出去迎接高欢凯旋,所以,他们没有立刻审讯,被丢在这深牢大狱之中。
        牢房内阴暗潮湿,不时有一只小老鼠从这个洞穴逃往那个洞穴。监狱里面,地上堆了一些稻草,这是他们睡觉的地方,其他几乎什么都没有。
        由于是重犯,所以,两个人都被手腕粗细的铁链锁着,不过铁链还算长,他们在墙下的肢体动弹、手脚活动没什么妨碍。只是走不了两步,便拖得铁链哗哗的作响。
        宇文洛生显得面色极度凝重,坐在阴暗的牢房中,仰着头,睁着眼,一动不动,目光中有些悔恨之意。这次的失利,如果一开始他便听从黑獭,很有可能这次的悲剧就不会发生了。
        但现在一切已经后悔无及。
        黑獭本已逃出,最近竟然又自投罗网,他几乎想不到,为了自己,黑獭简直受了太多苦,他看着身上血肉模糊、但依旧平静的宇文泰,一时脑海中浮想联翩。
        宇文泰盘着腿坐在那里,闭目养神。
        昏暗的牢房中不辨日月,两个人自从进来,俱各也不知道关了多久。
        一阵响动,伴随着踢踏踢踏的脚步声,脚步声在他们的牢房门口停下了。
        紧接着,是狱卒打开牢门的声音和推门牢门的吱呀一声,随后狱卒走了进来,将壁上的油灯点亮,另有两名狱卒搬了一张小桌子进来。
        宇文泰睁眼看去,是贺拔岳与贺拔胜兄弟以及贺拔仲华、独孤信,提着几壶酒和一包牛羊肉走了进来。
        “贺拔、独孤,是你们。”宇文洛生大喜,站了起来。
        宇文泰也紧随着站起来打了招呼,只见贺拔岳狠狠的踢了贺拔仲华膝弯一脚,嘶声道:“你个兔崽子,你给我跪下。”
        贺拔仲华噗通一声跪倒在宇文洛生和宇文泰身前。
        宇文泰连忙上前将他扶起。
        宇文洛生叹口气,道:“贺拔兄弟,何至如此,仲华也不是有意陷我于危难,此乃天数,宇文洛生命中合该有此一难。”
        宇文洛生这般一说,贺拔家的三人更感惭愧,贺拔仲华哭了起来。
        宇文洛生叹道:“仲华,大好男人,哭什么哭?我宇文洛生就算死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他望了望独孤信,道:“独孤,你也来了,很好,很好,今后跟着贺拔,好好干一场。”
        贺拔、独孤等人见了他视死如归的样子,更觉心痛,热泪如流。

四十一、今朝有酒今朝醉
        宇文洛生心知贺拔岳他们进来必然也颇不容易,这一进来,很多事情反而都明晰了,他们要么是有了救援的希望才会进来,要么是救援已经绝望,也不得不进来和他们透个消息。
        只看贺拔岳这般对仲华,宇文洛生心中微凉,心知进来的消息必定不是好消息。
        但眼下,他已经无暇顾及是好消息或者是坏消息,他知道,贺拔兄弟和独孤信他们必然已经尽了全力。便道:“你们进来,怕也是费了很多周折吧。”
        贺拔岳惨然,摇了摇头。
        宇文泰淡淡的站起来,脸上带着微笑,看了贺拔岳、贺拔胜手中的美酒、牛羊肉,便上前拿了过来,拍开美酒的封泥,又将酒、肉分递给宇文洛生,一时扯得手上、脚上铁链齐响。
        贺拔岳见了这般情状,心头更是难过,一脚将贺拔仲华踢倒,脚尖不住的乱踢,口中边踢边骂:“都是你这个畜生,畜生。”
        贺拔仲华也不闪躲,便任由父亲打骂。
        独孤信和贺拔胜上前抱住了贺拔岳。
        宇文洛生叹道:“贺拔,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别太过了,仲华无心之失。你们让我好好吃这最后一顿美餐好不好?都坐下来,这事也不全怪仲华,黑獭劝我谨慎的时候,那时候也有挽回机会,是我自己”
        宇文泰扶起贺拔仲华,丢了一块牛肉给他,喝了一口酒,把酒盏也递给他。
        贺拔岳扶住宇文泰道:“黑獭,你怎么这么糊涂?”
        宇文泰笑了笑,道:“做兄弟嘛?当同生共死。”
        他心里想着宇文泰还说想到救人的办法,当时自己心中还抱了一线希望,现在想来也不过是让自己宽心之举,想到这里,贺拔岳长叹,自己扇了自己一个耳光。
        “洛生兄,惭愧啊,我已经尽力了,只是,只是……是贺拔无能,不能教你跟黑獭脱去此番牢狱之灾,我也该打。”
        他还要再打,贺拔胜攀住他的手臂,流下泪来。
        宇文洛生招呼:“大家都坐下,坐下。”
        众人都依言坐下。
        贺拔仲华说着、抽噎着:“爹爹在大将军府邸门前跪了一天一夜,大将军都不答应,爹又去请求高欢,高欢避而不见,爹又去求尔朱兆,尔朱兆……”
        宇文洛生摆了摆手。
        “仲华,不消说了。”
        他转头看了看贺拔岳,满含深情,道:“贺拔,你辛苦了,宇文洛生与你这场兄弟,没有白交,只是,再不必做此啥事,大丈夫死则死耳,何必低三下四。”
        贺拔岳叹道:“是我无能。”
        独孤信见众人伤感,举起酒杯,道:“喝酒,喝酒。”
        宇文洛生、宇文泰也举起酒盏:“喝酒,喝酒,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惧他做甚?”
        贺拔胜也举起了酒坛子:“说得好,洛生兄,我们当再努力。总之,绝不放弃。”
        贺拔岳道:“正是。”
        宇文洛生端起酒壶,灌了几口酒。众人牛肉就酒,喝了几回。但见宇文洛生面色欢然,毫无惧色,众人一时都是佩服不已。这几人都是当世的英雄豪杰,消耗酒肉都极快。
        贺拔岳在尔朱荣军中又甚有身份,不一时,又有狱卒送了酒肉进来。众人再喝了一个时辰有余。贺拔岳眼见辰光不早,便道:“我们也不便多呆,洛生你多保重,等我消息。”
        宇文洛生忽然一把拉住了贺拔岳的胳膊,眼中流露出恳求神色。
        贺拔岳见他忽然间神色沉重,心知他必然有极重要的话要说,便道:“洛生兄,有话但说无妨。”
        宇文洛生思忖半晌,又看了看宇文泰,道:“贺拔,我如今无复他求,只能求你和各位朋友了。黑獭年纪不过弱冠,我兄弟不能同死,若都死了,我这一门便绝嗣了,我朝以孝治国,你再去求尔朱荣时,保黑獭一条性命,黑獭并未多伤你军性命,都是我做的,黑獭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