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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饭桌上不喝酒的叶初棠就像个异类,只捧着饭碗,安静地默默吃菜。

        “诶,我们的宝贝珍珠怎么突然就不喝酒了?爹记得你以前也能喝上几口啊?”叶放觉得女儿一个人吃饭的样子有点落寞,赶忙关心问候她。

        “当初就是喝了酒,才犯了错。”叶初棠对叶放道,“所以现在就尽量不喝了。”

        “不对,不对,犯错的是那些算计你的人,酒无辜,你更无罪。”苗氏递给叶初棠酒盅,让她喝一杯,“这酒真不错,喝了解乏,回头好好睡一觉,会更有精神赶路。”

        叶初棠就抿了一小口,甘甜醇厚,有淡淡的米香,的确是好酒。她咂咂嘴,觉得不够,便又喝了一盅,再一盅……很快,她就跟叶放和苗氏打成一片。

        一家三口在雅间内嬉闹作乐,小半个时辰后吃饱喝足,各自回房。

        叶初棠晕晕乎乎地被熙春搀回房后,就半眯着眼睛脱了衣服,钻进浴桶里。熙春早已经把热水准备好了,水里还特意加了花瓣。叶初棠进到热水里后,感觉自己浑身每一个毛孔都张开了,透着清爽。

        叶初棠享受地闭上眼,借着酒劲儿,颇感有几分飘飘然,似要羽化成仙而去。

        “要是有樱桃茶就好了,再加点冰。”  叶初棠觉得自己的嗓子有点干。

        熙春笑应,出门的时候特意带了樱桃酱,问店家买点冰来就是。

        “娘子且等片刻,婢子这就去弄。”熙春关好房门后,便嘱咐清夏看好门,匆匆下楼去。

        不一会儿,刘淳来找清夏,将买来的一篮点心拿给看。

        清夏就挑了两样出来,下楼去厨房找盘子来装点心。

        秦路机灵,特意挑了这个当空,将萧晏引路至叶初棠的房门前,对萧晏道:“叶娘子就住这一间。”

        他真真算是服了皇帝陛下了!

        昨晚发现叶娘子走了,他特意问陛下,要不要派人跟着,陛下的回答是什么?说什么不必了,不惹她生气。乍听好像他们家陛下终于大度了一回。结果呢?陛下确实没用派人跟着叶娘子,因为他自己亲自来了!

        原本豫州已经准备好的一出大戏,陛下都不看了,只为看他心中的小娘子。

        萧晏挥手示意秦路退下,就敲了敲门。半晌,他没听到屋里有声音,萧晏就又敲了两下。

        “进来就是。”屋里传来叶初棠慵懒的声音,略有两分不耐。

        叶初棠头靠在浴桶边缘,舒服得快要睡着了,突然被敲门声给闹醒了,才有了点脾气。

        听到屏风后传来脚步声,叶初棠就道:“好端端的,你怎么还客套上了?敲什么门呢,我正做美梦呢。”

        叶初棠打了个哈欠。在氤氲的水汽下,困倦上头的她懒得睁眼。叶初棠背过身去,手背搭在浴桶边缘,叫熙春给她擦背。

        “你猜我梦见什么了?”叶初棠在熙春给她擦背的时候,对她道,“我梦见他了。”

        擦背的人在很认真地擦背,没有说话。

        “虽然只刚分别了一晚,我就忍不住想他了。我觉得这是病,得治,你说宋青之那里有没有治我这种病的药方?”

        “没有,他若敢有,寡人就杀了他。”

        叶初棠身子明显僵硬了一下,随即扭过头来。

        在看到萧晏的那一刹那,叶初棠故作惊呼了一声,急急地催他快出去。

        萧晏依言走到屏风后规避,背对着叶初棠所在的方向站着。尽管他刚被叶初棠吼过了,但他的嘴角一直带着浅笑,心情大好。

        叶初棠草草穿上衣服后,对着铜镜简单理了理自己的头发,仍然保持着少许凌乱之美。然后叶初棠就慌张走到萧晏跟前,质问他怎么会在自己房中。

        “无意为之,敲门的时候,没想到你在沐浴。”

        叶初棠停顿了片刻,似乎是在回忆,之后她才道:“我以为熙春才让进门,哪里想到会是陛下。守门的婢女该打,竟将我一人留在屋中沐浴!”

        其实叶初棠从人进门后悄无声息时,就察觉出来了来人不是熙春。这人的脚步声几乎听不见,见她沐浴还继续保持安静沉默,叶初棠用脚指头想都能猜到来人是谁。

        “是该处置了,不可有二次。误了你清白,当以命抵。”萧晏说罢,就要帮叶初棠处置清夏。

        叶初棠忙抓住萧晏的手,“倒也不必为此要了她的命,她素来做事谨慎小心,大概昨晚熬夜赶路,脑子昏涨,才有所疏漏。”

        萧晏食指划过叶初棠的脸颊,勾在她的下颚处。因刚沐浴过,皮肤正泛着粉红,水水嫩嫩。

        “你是谁的女人?”

        “自然是陛下的。”

        叶初棠在被迫对上萧晏冷肃的双眼时,很懂他这问话背后的意思。皇帝的女人怎容许存在着被人玷污清白的风险,谁犯下此过失,谁就理该被处死。

        “那阿晏是谁的男人呢?”

        “你的。”萧晏毫不犹疑。

        “在岭南雁城的习俗是男人听女人的话,所以这次阿晏就听我的话,我的婢女我来处置。”

        “这又不是在雁城,再说寡人是大晋国君——”

        叶初棠踮脚,亲住了萧晏的嘴,把他后半句没说的话尽数都堵了回去。

        叶初棠在离开萧晏的唇瓣后,就调皮地用双手就勾住了他的脖颈。

        “阿晏听谁的话?”

        萧晏轻笑,“你觉得寡人是因色而枉顾是非法则之人?”

        叶初棠又亲了一下萧晏,这一次她轻咬了一下萧晏的下唇,舌尖浅浅掠过,勾人得很。

        “阿晏听谁的话?”

        如出水芙蓉,清丽天然,娇姿艳绝。这般心尖上的可人儿,依偎在他怀里,撒着娇儿,使小性儿娇嗔地问,他如何能拒绝。

        “罢了,听你的。”萧晏道。

        “‘罢了’去掉,听起来更悦耳。”叶初棠小小声嘟囔道。

        “听你的。”萧晏依言重说一遍,格外有耐心地哄着叶初棠。

        叶初棠笑了,在萧晏脸上奖励性地亲了一口,才放过他。

        萧晏手背在身后,一直在克制。等叶初棠开了门,接了熙春送来的樱桃茶后,萧晏才算压抑下冲动,随叶初棠在桌边坐了下来。

        “喝茶。”叶初棠乖巧地送樱桃茶到萧晏跟前,问他怎么会来这找自己。

        “听说你生气了,便来哄你。”

        “我好哄吧?你还没哄我呢,我就哄你了。”叶初棠真渴了,话毕就喝了半碗樱桃茶下去。

        萧晏用帕子细心地擦拭嘴角的水渍。

        “刚梦见谁了?”萧晏还惦念着刚才叶初棠把他当熙春时,说的那句‘我梦见他了’的话。一晚没见便想念之人,所指的应该是他没错。虽然心中已经确认了,萧晏还是想再亲口印证一遍。

        “这还用说么。”叶初棠像被揭了短似得,捂住脸颊,眉眼弯弯对萧晏笑了笑。

        萧晏的点了下叶初棠的鼻尖,也笑了。

        如暴雨初霁,静然美好。

        “阿晏现在可以跟我说说,昨晚为何会那般了么?”叶初棠还是要试图去了解萧晏身上她难以理解的部分。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今后她在京城,肯定免不了还会跟他打交道。叶初棠更喜欢掌控别人的感觉,而不是被别人掌控。萧晏纵然脾气暴戾,发起疯来叫人难以揣摩,十分骇人可怕。可他也有软肋,就是她。

        “因为王湛?因为他见了我?因为他比阿晏更快出手,解决了马刺史的案子?”叶初棠问出了她心中所有的猜测。

        “是也不是,比这更多。”萧晏知道叶初棠追问这个,是因为她被他的异常行为所困扰到了。

        萧晏凑到叶初棠身边坐着,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如视珍宝一般:“寡人以后尽量不在你面前如此。”

        “不要,我只想见真实的阿晏。”

        叶初棠果决地摇头,所言的话太过善解人意,令萧晏心中为之一动,令他差点险些忘了叶初棠其实是个无心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