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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声音一大,韩峰就怕了,而且韩峰确实懒,苏红喊他修围槛,喊了好久他都没修。

        他连忙说:“你声音小点儿,等咱妈眼睛好了,赶紧把玉还了去。”

        苏红脖子一梗:“我还了她就得给玉凤,玉凤养女我生儿,凭啥玉是玉凤的?我就不给。”

        韩峰毕竟懦弱,怕老婆,说:“行行,你会生儿子你厉害,但这玉不能就这么放着。”

        苏红也在四处张望。

        玉佩是个宝,可也是个烫手山芋,藏家里吧,怕老太太翻出来,卖吧,一时半会没有合适的价格,也舍不得出手。

        她看了眼玉凤家,忽而灵机一动,自菜园子挑脚,转到二房来了。

        陈玉凤从屋后抱了两件晾干的衣服,正在叠。

        “玉凤这是打算着要随军吧,都开始收拾衣服啦,要不要我帮你?”苏红笑着说。

        陈玉凤说:“只要咱妈的病好了,我们马上就走。”

        苏红一改往日口径,说:“上首都好啊,去了赶紧缠着老二再生个大胖儿子,不要怕没人养,送老家来大嫂给你带,大嫂会带男娃。”

        陈玉凤冷眼瞧着她走了,眼看日影西斜,月亮爬上山坡,快要凌晨一点了,她坐在窗前,就见苏红挑脚进了她家菜田,挖把几下,把个东西埋到了西北角。

        那块儿有个老蛇窝,陈玉凤怕蛇,在那块不敢种东西,路过也要绕脚的。

        韩峰跟在后头,也是鬼鬼祟祟的:“你埋自家田里嘛,埋这儿干啥?”

        “我埋自家田里,给婆婆翻出来咋办?”苏红依然有理:“放玉凤家田里,万一给你妈翻出来,咱就说是玉凤偷的,她疼玉凤,不会多追究的。”

        “你就不怕玉凤锄地的时候翻出来?”韩峰问。

        苏红胸有成竹:“不会,这地儿是个蛇窝,玉凤胆小,不敢来。”

        要说苏红唆使韩明烧被窝,为了家和,为了丈夫如今难得的好名声陈玉凤愿意忍的话,这事儿便是叫韩超再坏了名声,动拳头,她也不能再忍了。

        大嫂前脚走,陈玉凤从脖子上摘了块地摊儿上买的小玩意,进了菜田,忍着被蛇咬的恐惧,挖出玉,换成自己的小玩意儿了。

        你栽赃嫁祸,我偷梁换柱,礼尚往来嘛。

        转眼又是几天,苏红俩口子心不在焉,时不时的就要看眼菜园子,也盼着王果果那病,尽量治的慢点,虽这么说要遭天打雷劈,可她希望婆婆那眼睛,永远不要治好。

        但仅仅不过一周时间,王果果就回来了。

        趁着那辆吉普车,重见光明的王果果,全囫囵的回来了。

        只见一道绿光在镇头一闪,车已经停在学校门口了。

        众目睽睽之下,王果果从车上下来,再不是原来那摸摸索索的样子,走的风风火火!

        韩明以为奶奶还是瞎的,做着鬼脸,刚想伸脚想绊一下,给王果果抬脚踢上屁股,踹了个猛趴。

        前后不过十天,瞎了快三个月的王果果重见光明,而且是走回来的,要不是今儿镇上恰逢赶集,大家忙着做生意,肯定又是一场热闹,不过隔着摊位,大家也得感慨一句:军区医院也是神,居然能叫盲人重见光明。

        再说韩峰俩口子,这几天倒是难得做人,也在摆摊儿,卖的是王果果眼睛没瞎时做的剁椒酱,桂花酱,引子酱等各种酱料。

        眼看吉普车进了镇子,苏红的手就在发抖。

        再看婆婆混身没有别的伤口,只脖子上贴了一小块胶布,竟是风风火火的样子,一想婆婆那凶悍利狠的劲儿,给吓的手一抖,哐的一声,才盛满剁椒酱的罐头瓶啪一声碎地上,鲜红的酱汁洒了一地,杀人现场似的。

        买酱的大妈哎哟一声:“韩家大嫂,你怕不是眼瞎,我的罐头瓶给你摔坏啦!”

        苏红赔着笑把自家一个罐头瓶赔给了人,又替人打了满满一罐剁椒酱,转头看丈夫,一脸祈求。

        韩峰毕竟男人,手不抖眼不花,摇头,示意苏红稳着自己。

        只要玉没翻出来,他们就不怕。

        真要翻出来,也只能委屈玉凤一回了。

        ……

        王果果先到的二房,进门就要笔,她虽没读过书,但简单的字会写,还写得不错。

        刷刷刷,一张欠条已经打好了,从裤兜里掏出一块手绢,连带里面包的存折和钱一并儿推到了陈玉凤面前。

        这手绢是韩超走的时候陈玉凤给的,里面的存折上有她们俩口子攒了七年的全部存款,陈玉凤给韩超的时候说的是:“先拿这些,不够我再四处去借。”

        越大的医院治病手段越高,但手段高就意味着价格高。

        军区医院对军人免费,但军属要收钱,而且陈玉凤听人说过,进了手术室,刀口拉得长,价格反而便宜,要刀口小的,价格才高呢。

        所以她有心理准备。

        可饶是有准备,看到欠条上写着三千块,还是差点吓晕!

        她攒了七年的家当,总共3790块,婆婆一趟医院,只剩个零头了。

        王果果难得温声:“凤儿,这笔钱花的着实多,医生说是个啥微创设备,管子通到脑子里的,但是效果好,通完妈就能看见了,你放心,妈眼睛好了,自己会做生意赚钱,这钱妈以后一定还你。”

        陈玉凤掀开折子,里面还有七张百元大钞加90块零钱,她把欠条夹进去,又把房门关上,深吸口气,从兜里掏出了玉佩。

        这玉佩韩父偷过几回,给王果果像发疯一样抢回来的。

        前阵子落水丢了,老太太元气大伤,如今它居然又回来了?

        看婆婆脸色大变,明知说出来,婆婆刚动完手术的脑子怕要受不了,而她爆脾气的丈夫,说不定立刻就会跑到大房,提拳把大哥捣成肉酱。

        但该说还是得说,随机应变的说吧。

        陈玉凤尽量公正的,把婆婆如何落水,大嫂如何偷了玉,又如何跟齐大叔交涉着卖,以及意图栽赃自己,把玉藏自家田里的事,完完整整说了一遍。

        说的时候她一直往丈夫身边挪。

        怕他要冲动,要打人,先得稳着他。

        韩超一直在掰手指。

        他要生气了,或者想动手揍人,有个习惯,不说话,只掰指头,掰的咯咯作响。

  小叔(痴心的小妹...)

        不过如今的韩超已不是曾经那种冲动易怒的脾气,他没像陈玉凤想的一样暴怒,冲动。

        反而一言不发,默默听着。

        王果果从看到这块玉佩就在发抖。

        不大一块玉,给她掬在手里,不停的开合,攥紧,又放松。

        看得出来,肝肠寸断的伤心。

        苏红有没有故意撤围槛不好说,但韩峰怎么能跟着苏红,故意给玉凤栽赃嫁祸?

        当初要不是为了韩峰,丈夫酗酒又滥赌,她早走了,她是为韩峰才留下的,后来就又有了韩超。

        可她怎么就教育出韩峰那么个儿子?

        但默了好半天,她却说:“凤儿,这是我自己的事儿,你们就别管了,赶紧上首都吧。”

        她这个态度叫陈玉凤有些生气:“妈,就算大嫂不是故意的,你以后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头疼脑热,我们又不在身边,他们要不管,你咋办?”

        王果果说:“咱们重新分家,我以后就住在你家,跟你妈一起做点小生意,赚了钱,还你的医药费。”至于大房俩口子,如今她眼不瞎,人也精神了,那笔账,她慢慢跟他们算。

        陈玉凤想要的是医药费嘛,不是啊,她想要的是婆婆的病好起来。

        再说了,苏红真是无心拿的玉,还是故意让婆婆落的水,除了她自己,谁知道?

        以后万一婆婆再有个三长两短呢?

        王果果是个闲不住的人,见屋里有些乱,已经着手开始收拾了,看儿子儿媳妇还在边上杵着,眼睛一瞪:“七年没见,你们一个就不想一个,不想说几句贴心话,杵我这儿干嘛,我脸上有花儿还是有戏给你们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