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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玉凤打死都不会追生儿子的,她所有的爱都要给这俩小闺女。

        这夜最开心的人是苏红,甚至觉得唆使儿子烧被子是个英明的决定。

        瞧瞧,韩超都来跟婆婆睡了,这证明他还是原来那个爱躁的脾气。

        但愿他刚才没打玉凤吧,玉凤那么可怜,再给他捣两拳,不是更可怜啦?

        可怜的玉凤呐,上的啥首都,留下伺候婆婆才是最明智的选择呀。

        鱼太腥别人不吃,苏红忍着腥往嘴里填,但她心头,美滋滋。

        次日一早,天才亮,只听一声隐隐的喇叭声,向来爱睡懒觉的苏红估计是韩超要走,爬起来,带着两眶眼屎往外跑。

        出门只看到一股汽车尾气,因为陈玉凤家院门大开,围的人多,遂也凑了过来,明知故问:“咋了,你们看啥呢,怕不是韩超把玉凤打的起不来了?”可怜的玉凤,别给韩超打瘫了呀。

        孙大婶瞪她一眼:“打个屁,没想到韩超人闷,还挺会,瞧瞧,带的这都是啥?”

        苏红定目一瞧,甜甜手里一朵粉色的小头花,正在往发辫上绑。

        蜜蜜半个身子埋在旅行袋里,从中翻出一盘磁带:“妈妈快看,你爱听的歌。”

        俩娃昨晚还不肯要爸爸,今早却因为爸爸留下来的旅行袋,跟掉进麦仓的老鼠似的,乐翻天了。

        这时苏红还没反应过来,直到孙大婶说了句:“挺好,给你婆婆治好了病你们再走也放心点,只要你婆婆病好了,她一个人难道不能过日子?”

        苏红这才反应过来,死不肯花二房钱的婆婆居然给韩超带着,上城里看病去了?

        婆婆不是不肯占二房一分钱便宜的吗?

        韩超昨天晚上啥也没说,也没劝。

        暴脾气的婆婆就跟他走啦?

        还有,婆婆那眼睛真能治好?

        要治不好也就罢了,要治好了……苏红下意识伸手摸了一下胸口。

        韩超不仅买了好些个头花、香水,口红类的小玩艺儿,而且给陈玉凤带了很多磁带,其中一盘是她最喜欢的韩宝仪,名字叫《粉红色的回忆》,这该是新歌。

        这个陈玉凤得听一听。

        不过婆婆的病到底多严不严重,能不能治,韩超没回来就是个未知数。

        既然是开着小汽车去的,时间应该不长,所以今天陈玉凤不出摊也不下田,就在菜园里拨拨草,弄弄花,专心静等。

        苏红却一手摸着胸口,站在公路上,脖子都快扯断了。

        转眼夕阳西下,一天该完了。

        忽而一辆吉普车出现在公路上,苏红紧张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不过开车回来的并非韩超,而是另一个穿着军装的小伙子。

        “同志,我婆婆咋样啦?”苏红连忙问。

        这小伙是韩超派来的,以为苏红是韩超爱人,笑着说:“嫂子,咱大婶是脑子里有血栓,堵住眼睛的视觉神经了才瞎的,照了X光,医生说血栓还不大,微创手术就能通栓,但得去北京军区医院,他让我回来带个话,病能治,咱大婶的眼睛能看见,你安心收拾,准备随军!”

        这么说婆婆的病真能治,还直接上首都了?

        而且婆婆的眼睛就能看见了?

        苏红目瞪口呆,天旋地转。

        陈玉凤赶来,听到这个消息,悬了好久的心这才算落到了胸膛里。

        但她不经意转头,就见苏红依旧摸着胸口,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转了个圈儿,往齐彩铃家的酒坊去了。

        这些年婆婆可是大房的主劳力,等病好了,一样能干活。

        大嫂该高兴才对啊,她急啥,又为啥上火?

        因为韩峰不喝酒,苏红几乎从不进酒坊的,今儿这是怎么了,居然跑酒坊去了?

        陈玉凤怎么觉得这其中有什么内情?

        错脚儿的,她也跟了上去。

        刚进酒坊,就听大嫂语慌气乱的说:“齐大叔,快,这玉佩我卖!”

        “苏红,前儿我想要,给你五百你都不出手,现在嘛……”齐大叔说。

        “给多少都行,这玉佩我得赶紧出手。”大嫂忙得说。

        陈玉凤没看见东西,但心里清透透的亮。

        因为婆婆瞎了之后不小心落水,丢的正是自己心爱的玉佩。

        而如今,玉佩却在大嫂的手里。

        她屏住了呼吸。

  风风火火(婆婆重见光明了...)

        陈玉凤蹑脚,凑近酒坊的窗户。

        齐大叔说:“苏红,我顶多能给你四百块,我只有四百。”

        苏红愣住,声音忽而拨高:“我婆婆最稀罕的就是这块玉佩,当初我公公好酒,好赌,家里啥值钱的都给他拿出去赌了,就这东西,打死她都不给,肯定是值钱东西,你才给我四百,那怎么行?”

        齐大叔可不着急,他说:“你干嘛卖我呀,到县城,卖给有钱人去呗。”

        “不是你当初说想要它,我会偷它?”大嫂声音愈发高了。

        齐大叔更加悠哉了:“哎哟,四百我也掏不了,你要诚心想卖我,三百八。”

        又砍一刀?

        这齐老头是个无赖,当初强.奸了个女知青,弄大人家肚子才有的齐彩铃,后来女知青跑了,他就跟韩父结伴,赌博喝酒,流氓死狗类的人物。

        当初就是他一个劲儿说王果果的玉值钱,还说要谁能拿来给他,他愿意掏五百块,苏红才铤而走险,拿的玉,谁知这老流氓他翻脸不认人?

        她这时才发现自己是给这老流氓坑了,深吸口气说:“你这叫趁火打劫,我不卖!”

        “那你可得早点找个买主脱手,别明儿你家老太太眼睛好了,杀回来,小心她剥了你的皮,她当初打你公公打得有多凶,你又不是没见过。”齐大叔得意洋洋的说。

        笃定了她脱不了手,慢慢等,说不定将来200块就能拿下。

        想起婆婆的凶,大嫂一个哆嗦,但没舍得摘玉佩,从酒坊里出来了。

        陈玉凤提前一步走,已经回家了。

        俩闺女还没乐够,甜甜只爱头花香水,蜜蜜却喜欢爸爸包里一只只或金或银的小牌牌,戴脖子上显摆,假装那全是她得的奖牌。

        陈玉凤给南瓜打着蔓子,不一会儿,就见本在街上下象棋晒太阳的韩峰给苏红揪着耳朵,从门前经过。

        她绕个弯儿,沿着河边的围栏进了菜田,就听苏红气急败坏的说:“咱妈的眼睛要好了,搜到这块玉可咋办,以她的性格,怕不得扒了我的皮?”

        韩峰其实没想坑他妈,主要是他怕苏红,而关于苏红偷玉的事,他心里其实是反对的。

        他妈是个云南女人,那块玉也是从老家带来,仅剩的一样旧物了。

        真要给苏红卖了,老太太得多伤心?

        听说妻子没有把玉卖出去,他倒有点庆幸。

        而且他心里过意不去的还有另一件事,他说:“老婆,平常菜园的围栏都好好的,就我妈跌河里那天断了,要我说,围栏就是你故意弄断的,你是为了那块玉故意害我妈的命,赶紧把玉还了吧,她爱给谁给谁,要不然,我就跟她说,你拆园子围栏,故意害她的命,看她不收拾你!”

        陈玉凤仔细回想,是了,当初婆婆想把玉给她,她没要,后来婆婆摸着瞎去菜田里拨萝卜的时候,就不小心跌河里了。

        是大嫂救的人,也是她摸的玉。

        菜园都有围栏,王果果瞎了,走路全凭摸围栏,那围栏怕不会真的是苏红故意撤的?

        她心头一寒,心说大嫂这是故意杀人呀。

        为了一块玉,她至于吗,杀人可是犯法的。

        苏红一听丈夫冤枉自己,也提高了嗓门:“为了块玉我犯得着杀人吗,你妈瞎就该好好屋里窝着,谁让她四处乱跑的,菜园的栏杆坏了多久了,我喊着让你修你不修,雨一泡它不就垮了,要我说,是你害的你娘,你个懒死鬼,不修围槛,害你妈落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