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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页



        白梦来说“避难”,其实是受了钟景委托,出门查一查那个叫香玉的通房丫鬟。既然矛头指向了曹老爷,钟景也不可能被杀姐仇人曹夫人当火铳使指哪儿打哪儿,她得有些自己的判断。

        白梦来接了单子,查真相的同时,恰好还能外出避一避风声。

        这回他倒是学乖了,知晓不能声张了。

        主仆三人,一朴实无华的鸦青色马车凑两匹毛色发亮的骏马,轻车简从地离开了皇城。

        玲珑不免感慨,白梦来逃难的时候,是真机敏。华盖香车也不坐了,知道那样张狂,定会被曹夫人逮住。

        一个被算计了、丑态毕露的女子,能做出什么,真是不敢细想。

        他们前脚刚走,曹夫人就逮着帷帽亲自来金膳斋堵人了。

        只见得金膳斋大门紧闭,青石板台阶上,放着两块红砖头,上面摆着一封信。

        曹夫人知晓自己扑了个空,脸色铁青。

        她捡起地上的信纸,里面写着:“白某办事不利,夫人此前给的酬金就藏于石缝之间,白某如数奉还。”

        曹夫人一敲砖块,里头露出一点油纸包来。那两根金条,就被黄皮纸包在里头,裹得严严实实。

        好你个白梦来!

        这是想和她撇清关系,倒戈钟景那一头呢!

        怪道之前说钟景是精怪,偏偏她还没疑心。

        曹夫人这些时日也暗地里去查钟景底细了,原来她是双生女,此前尸首异处的那个,应当是她的孪生姐妹钟瑶!

        只是这种事,告诉曹老爷,或许他也不会信,甚至是不在意。

        左右都是能伺候好他的侍妾,姐姐妹妹又有何不同?

        待他腻了,就会弃之如敝屣。

        不过,曹夫人倒想借一借钟景的丧子之痛,看看她愿不愿意投靠她的阵营了。

        曹夫人心中有思量,此处按下不表。

        另一边,钟景权当赵姨娘的事儿不存在,她心里有了点心思,决定靠自己杀出一条血路。

        于是,她去小厨房里熬了香味四溢的鸡汤,继续将她笨蛋美人的形象演绎下去。

        钟景没置气曹老爷不处置曹夫人的事,还柔情蜜意地给他端汤来,这实属罕见。

        曹老爷不知她是真对自己百般信赖,还是旁的什么缘故,面上笑道:“怎么?不使性子了?”

        钟景楚楚可怜地依偎到曹老爷怀里,为他开脱:“妾身想过了,即便老爷处置了夫人又如何呢?改日再换个刻薄不好相处的主母,您不在府内的时候,还不是妾身会受人磋磨?老爷留着夫人,是看她受了如今的敲打,今后也会收敛一些,不再为难妾身吧?”

        宠妾温柔似水,帮他把借口都想好了,曹老爷怎会不顺坡往下走呢?

        于是,他扶了抚钟景的乌黑长发,宽慰她:“你明白爷的心意就好,若是换个手段高明的主母,恐怕你连在这里娇声和爷讲话的命都没了。”

        钟景佯装很感动的样子,道:“唉,是妾身福薄,没能留住孩子。还有赵氏的尸首,您就让妾身来安葬吧!左右是妾身领入府中的,她这般惨死,实在是吓得妾身梦里都睡不踏实。”

        人都死了,尸体也让仵作验了。曹老爷高枕无忧,自然也愿意卖钟景个好。

        他道:“随你吧。”

        钟景灿然一笑,艳若桃花。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将赵姨娘和那叫老吴的厨子葬了一起。届时给他们立个碑,再烧些纸钱。人都死了,那就尘归尘土归土,前尘往事,不计较也罢了。

        钟景揽住曹老爷的脖颈,娇声道:“有一桩小事不知妾身是否有告诉过老爷……”

        宠妾媚眼如丝,饶是经验丰富如曹老爷,也有些顶不住。他的手不老实,肆意在钟景油亮的团花缎面长衫上游走,慵懒地问:“哦?是什么?”

        钟景目光灼灼,犹如妖魅一般在他耳畔低语:“妾身,小名月儿。”

        曹老爷闻言,默不作声。他审视着花容月貌的钟景,不知心底在想些什么。

        (

  第七十章

        第七十章

        曹夫人有意放出消息来,自然是还留了线索,没将通房丫鬟香玉的家中人赶尽杀绝。

        玲珑从兰芝那边得来了香玉家宅的地址,骑着小白龙灭景追风,先一步奔向皇城外的药尘镇。

        她骑着马在弄堂里晃荡,等白梦来的马车跟过来。

        玲珑趴在小白龙身上等人,无聊极了,望着香玉的家宅胡思乱想。

        虽说这些丫鬟婆子在皇城里当差,月俸是比旁的小门小户要高许多,可也没富硕到能让她们在皇城内租赁小院的地步。

        这些不是家生子的奴仆,基本都是住在靠近皇城的远郊乡镇,这样家中老子娘也好在他们每月回家省亲时,拿到月钱。

        对此,玲珑嗤之以鼻,和白梦来嘀咕:“照我说,这样的能卖儿卖女的人家,父母亲不疼爱,那就该断绝往来,还尽孝心!人都被卖到别家去当牛做马、任劳任怨了,还想贪图她手里的月钱,真是可怜。”

        白梦来隔帘听着了,飞出一声冷笑,道:“那你呢?被主子家派到金膳斋来,卖给我为奴为婢,倒还要回那处险恶地去?”

        白梦来说那句“卖给我”时,莫名有些暧昧。他言语里含笑,带三分轻佻七分逗弄,问得玲珑哑口无言。

        玲珑不想说主子不好,含含糊糊地道:“那我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

        玲珑摸了摸腰刀,杀气腾腾地道:“组织里的人知道我手段高明,即便签了卖身契也能杀了这后来的主子,逃出生天,因此很放心我在外执行任务。”

        闻言,白梦来沉默。

        他突然有一丝不爽,问:“若是你主子要你杀了我,你也下得了手吗?”

        玲珑呆若木鸡,好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要是从前,她可以坦率地称是,如今她和白梦来关系越来越好,有僭越主仆情谊之嫌,真的要动手,恐怕她会犹豫不决。

        玲珑有一瞬息慌乱,结结巴巴:“你……你身边有柳大哥嘛!他武艺高强,我肯定是一下子下不了手的。”

        也就是说,主子的命令比他更重要,玲珑还是会执行任务的。白梦来心里凉了半截,脸色铁青。他冷冷讽刺:“你倒是纳忠效信,一心为主。”

        玲珑也知道她这话说得太没有人情味,于是小声辩解:“你放心啦,你不会那么容易就死的,还有柳大哥护主呢。”

        白梦来阴森森地问:“那若是你我二人独处的时候,你起了杀心呢?”

        玲珑还没想明白,她为何会和白梦来独处。可是她也不愿意让白梦来难过,于是破釜沉舟地道:“要不然你现在就开始练武吧!若是你武艺超过了我,到时候兵戎相见时,你可以杀了我,继而逃生。”

        玲珑说得直爽坦荡,全然不在意生死。

        她确实不怕死亡,也不想伤害白梦来和柳川。

        如果真的有那一天,他们能击败她,那她愿赌服输,切腹自尽也可以。

        奈何,白梦来听得这话迟疑了很久,小妮子宁愿自己死,也不想伤他吗?

        白梦来的心情有阴转晴,莫名好了不少。

        他微微勾唇,好半晌,才温声答:“杀了你……我舍不得。”

        “什么?”玲珑方才好似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话,让她的心跳骤然擂动,六神无主。

        “没事。”白梦来淡淡道,“端脚踏子来,扶我下马车。”

        “哦。”玲珑从小白龙身上解下缝好软垫子的小杌凳,摆到马车前。

        白梦来日常用具向来金贵,就连下马车也要踩在锦凳上,方能不慌不忙整理衣摆子,维持美姿仪。

        玲珑对此十分鄙夷,觉得他太娇气了,比宫里头金枝玉叶的娘娘还要讲究。

        香玉家的宅院早不住人了,十分破落,想来此前的日子也很清贫,不太好过。他们上前叩门,那门环一敲就扬起洋洋洒洒的粉尘,呛得玲珑直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