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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薇含笑不语。
  风策跟叶晓枫之间怎么回事,唐薇很早就知道了,甚至可能是他们这一圈人里头,第一个知道的。
  这几天相处下来,唐薇感觉阿连可能也知道,至于Amy……别看她平时大大咧咧一副不拘小节的样子,其实Amy心思很细,加上风策对叶晓枫可以说是百依百顺,这对于一个明星而言是绝对反常的,毕竟再怎么好相处也不可能好相处成风策这样。
  何况他还不是对人人都这样。
  唐薇一直觉得风策有着很好的修养。而修养这种无实质的东西往往一般时候体现不出来,最多也只给人很好的气质感,它往往只出现在关键的那一瞬,教人印象深刻。
  她记得在云南洱海拍《长宁传》时,有一场很重要的打戏。场景选在日初时分,由于天光很难采,没有办法靠后期剪辑,必须演员们亲身来演。这场戏反反复复拍了不下二十次,跟中了邪一样,不是道具组临时出了问题,就是搭档的演员不在状态,方进燃当时把整个剧组骂得狗血淋头。
  可就在那样一个全剧组都不走心不在状态的情况下,风策身为主演却没有表现出一点不耐。
  他不仅没有因为他人的过失表现出愤怒,甚至连生气都没有,只是平心静气地坐在远处,等着每一个出状况的环节逐一修正,听着导演方进燃每一个接下去的指令及安排。
  曾经唐薇以为,一个沉默而冷然的人,脾气总不会太好,但风策显然颠覆了她这一认知。
  唐薇不知道是不是当时这个人沉稳的气质影响了众人,以至于不管是道具组还是摄像组,又或是后勤组,只要是去道歉的,回来一个个都松了口气。风策从来不说安慰人的话,言语对他而言似乎格外珍贵,多说一个字都不怎么肯,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吝啬表情从不微笑的人,却在一次又一次的道歉声中,微露笑容。
  亦或许是这份难得的笑容,稳定了人心,唐薇碰到过很多由于旁人造成的细小过失而大发雷霆甚至怒骂剧组的明星,当然,那些明星自然不受剧组欢迎,大家都是敢怒不敢言,反正杀青之后,一句再见解决所有恩怨。
  但《长宁传》剧组杀青宴的尾声,很多人都跑来跟风策握手,如果不是风策那张脸太过摄魂,且气质过于冷凝,估计很多人都会来要个联系方式。
  最后时分,没有喝醉的人都跑来跟风策合了影,而风策从无拒绝。
  良好的修养是不动声色,是不语旁人,不鄙夷,不迁怒,不卑不亢的同时又将一切喜怒消于平常。
  得知风策想要表白叶晓枫时,唐薇其实还是有些疑惑的。她也和大部分人一样,觉得风策此人完美得近乎不现实,唐薇虽然年过三十,可依然有着一颗少女心,她也会奇怪居然有人能让风策这样的人另眼相看。
  唐薇跟叶晓枫并不熟,印象仅限于对方是个脾气性格都不错的大男孩,最多就是在得知叶晓枫惨然的过往后,觉得他很坚强,很令人惋惜。
  可是现在不同了。由于风策的目光放在了叶晓枫的身上,唐薇也开始跟着将注意力转开,结果,平淡的相处中,她开始发现叶晓枫这个人身上所有吸引人的地方。
  甚至比风策更具吸引力。
  再忙再乱,都有这个人震场。那天机场遭到曝光,叶晓枫愣是忍下所有脾气把事情分配下去,半点不乱,赶在临飞前将风策带上飞机。
  再烦再累,都有这个人承担。剧组开机前几天,叶晓枫就把他们几人所有工作事项都分门别类的归纳好打印出来发到手上,他甚至细心地连休息时间,包括临时请来的生活助理的轮班时间,都全部排好,以备不时之需。
  唐薇没办法估计这次《落叶归根》的拍摄会出多少意外,可却下意识认定,只要有叶晓枫在,总不会出什么太大差错。
  这个人在大是大非上的心性与决策,太稳定了,唐薇终于明白为什么风策会着迷于他了。
  你不用费心去想别的,那些虚无缥缈的未来啊规划啊选择啊……说得再远再好都是空的,只有握在手里的才是真的。
  而叶晓枫就是一个能帮你把这些握在手里并让你亲身体验的人。
  风策什么都不用做,甚至连半个字都不用说,叶晓枫就已经全部准备妥当。一记皱眉,立刻就有口罩备好;下了戏,待用的剧本跟服装放到手边;昨天半掩着嗓子轻轻一声咳嗽,今天就有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冰糖雪梨温热好了送到跟前;拍累了想要回房休息,没问题,有人会在霉神附体的状况下愣是熬到深夜只为让对方有更好的独处空间……爱在无形之中纤毫毕现,如一张密切的网,用尽细心与耐心来织就,不怕你不沦陷,只怕你不够深陷。
  唐薇拍拍Amy的肩,笑着感叹,“他就是这么受欢迎,你啊,多学着些吧。”
  有人说,爱是奉献,说得很对,但更重要的,还是你肯不肯花这点时间。


第二百零五章  落叶归根回击2
  临开拍前,钟正宁最后问了一遍躺在床上的风策,“准备好了吗?”
  风策一身病号服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眼睛蒙着一圈纱布,一反平时给人沉默而疏远的印象,反倒是柔弱中平添一分亲切。
  风策点头,示意已经准备好了。
  钟正宁再跟饰演韩昀父亲的韩齐治,已经年逾五十的老戏骨严鸿平老师确定了一下剧本。
  这次《落叶归根》砸重金请来了好几位演艺圈的泰山,不仅有国家一级演员严鸿平、王建宁、张云等老戏骨,连十年前的影帝都被邀请来客串,可见投资方以及导演文岩对这部戏的看重程度。
  严鸿平的级别已经到了连钟正宁这样的大导演都要称呼一声老师的地步,台词功底好没话说,唯一需要确认的只是情感流露以及动作的大概位置,其他根本用不着钟正宁操心。
  最后五分钟,钟正宁连线远在云南的文岩,将笔记本电脑的镜头对准整个病房。
  “老师。”
  一日为师,终身为师,钟正宁数十年如一日这样称呼文岩。
  视频里,文岩苍老的脸孔在镜头的捕捉下,布满了皱纹,他咳了好几声,只嘱咐一句,“当心风策受伤。”
  “我们会注意的。”
  钟正宁通过之前文岩的描述得知风策的试戏经历,知道盲戏一旦开拍,极有可能造成风策受伤,于是提前关照过剧组撤去不相关的道具,只留一些必要的道具即可。
  文岩不再说话,靠回了躺椅,“开戏再喊我。”他的精神越来越差,需要不断的养神来集中仅剩的一点注意力,钟正宁见文岩身体已经虚弱到这样,不禁忧心忡忡的想,不知道老师还能撑多久,能不能撑到他们回C市。
  五分钟后,两架摄影机对准了站在病床边的严鸿平以及躺在病床上的风策。
  钟正宁手势起,全场消声,录音员拿着话筒试了试麦,确定没有问题,钟正宁挥手,“3、2、1,开始!”
  韩齐治平静站在病房中,看着自己的儿子不省人事,刀刻一样的唇线抿得死紧。
  这时有人轻敲房门,韩齐治陡然一惊,反应过来可能是医生,忙低头摸了一把脸,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很冷静。
  “是韩昀的家属吗?”医生开门而入,见到韩齐治客气问道。
  韩齐治点头,“我是他爸爸。”顿了顿,才继续问,“结果出来了吗?”
  “是的。”医生把报告递给他,“撞得很不巧,在额头,伤到了视神经管。”
  “视神经……”韩齐治喃喃着重复了一遍,沉默片刻,抱着仅剩的一丝希望问,“能治吗?”
  医生沉吟了会儿,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有通过手术治疗恢复部分视力的先例,但几率比较小,大部分还是……”
  后面的话过于残忍,无疑剥夺了病人最后希望的可能,他从医多年,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惋惜地叹了口气,给了一些建议,“病人醒来眼睛可能会痛,这是受创后的应激反应,慢慢会好,另外还有……”
  再难接受的都已经不得不接受了,韩齐治深吸了口气,“还有什么,医生您直说。”
  “另外还有他的手。”
  韩齐治一惊,“手怎么了?不是骨折吗?”
  医生遗憾摇头,“和眼睛一样,伤到了手神经……”医生走到床边去,牵起韩昀的右手,笔画给韩齐治看,“车祸时,他的着力位置不对,应该是撑到了什么地方再遭到重压,拇指、食指、中指的神经收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