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飞齐话音刚落，陈沫身后的天边就骤然凝聚出一道长达万米的淡白色剑气。
而后巨大剑气不断缩小，同时剑气的颜色也越来越浓郁，仿佛化为了实质一般。
与此同时，越来越小的剑气散发出的气息却越来越恐怖。
数息之间，剑气就变成了十米左右，朝着下方的陈沫飞速斩去！
而此时的陈沫，同样在数息之间掠过百米距离，面对巨大深渊直接腾空跃起。
然后，
她就在空中被极速飞来的剑气给直接……
拦腰斩断！
太阳有些刺眼。
云飞齐伸手挡了挡日光。
又或者。
他其实是为了挡一挡空中喷洒而下的鲜血。
滚烫的鲜血直接洒在了云飞齐的身上，一股刺鼻的血腥味蔓延开来。
他用剑拄在地上，强行撑起身子朝着前方走去。
他的前方，只有陈沫的上半截身体，另外半截，应该是掉进前面的深渊里面了。
云飞齐缓缓走到陈沫身前看着她。
此时的陈沫，依然还没有死！
第二重天的大宗师，生命力竟恐怖到如此程度。
陈沫腰部不断往外迸射着鲜血，同时嘴里也一直吐着血。
可她还是张着鲜血淋漓的嘴，断断续续的出声说道：
“要不是……咳咳，那……那个女人，我的……断崖……不……不会是刚刚那般。”
“蓄……蓄势到巅峰的……断崖，你接……接不下。”
话说到最后，陈沫的声音已然越来越小。
那个女人？
云飞齐眉头微皱的细细思量了一番。
原来之前江若寒的那一记水龙不仅为他争取了一息时间，更是打破了陈沫的蓄势么。
紧接着云飞齐低下头，看着眼前半死不活的陈沫缓缓开口道：“也许吧，你确实很强，但没有意义了。”
陈沫很强。
这是无法否认的。
甚至若是让云飞齐和陈沫单对单的生死斗一场，最后死的，也很有可能是他云飞齐！
但是正如云飞齐刚刚所说。
没有意义了。
输了就是输了，死了也就是死了。
人生不会有第二次机会，也不可能重来。
“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你。”云飞齐看着已然闭上双眸的陈沫开口道。
她虽然闭上了眼睛，但云飞齐知道，这个第二重天的大宗师，依旧还活着。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陈沫就闭着眼睛缓缓开口道：
“说。”
云飞齐蹲下身子，靠近陈沫出声问道：“第三重天，是何等存在？”
武道之巅，尚有三重天！
第一重天，立道。
孔渊午青空之流，已然堪比无法飞行的筑基巅峰。
第二重天，踏虚。
陈沫就是身处此境，拥有了飞行能力，一身战力经过云飞齐的推测，她甚至能以一敌多名筑基巅峰！
第二重天已然如此恐怖。
那么，第三重天呢？
陈沫听到这句话，睫毛微颤，缓缓睁开双目，原本无神的双眼此时忽然有了一丝情绪。
“第……三重天么？”
陈沫的脸上忽然闪过一丝憧憬，微微笑道：“那是一个……传说，所……咳咳，所有武者都……都深信不疑的……传说。”
传说？
云飞齐一愣，继续问道：“你的意思是，世上还无人达到第三重天？”
陈沫没有再回答。
她的脸色已经苍白的看不见一丝血色了，油尽灯枯，不外如是。
可忽然，她原本苍白的脸色突然涌上一抹异样的潮红，目光也开始逐渐有了神采。
云飞齐见此，只是暗自一叹。
回光返照。
陈沫快死了。
“把我的头颅，带给茂王。他会懂的，请别再起战事了。”她看着云飞齐，缓缓说道。
“这算是，我最后的请求了。”
“好。”云飞齐点了点头。
而后陈沫看着天上的骄阳，嘴角微微洋溢起了一丝笑容。
正午的骄阳，多么美好啊。
一切都还充满希望，对未来还有着无限期许。
就如同她当年的花样年华一般。
只可惜，
她没有未来。
当年的她对未来同样充满着许许多多的期望，想去很多地方，做很多事情。
但不行，
她是茂国最具天资的武者，她从生来就被认定是下一任茂国的守护者。
而事实上她也的确成了守护者。
用一生，枯守一座城，坐镇一个国。
她看着天上的太阳，忽然想起了一件当年的往事。
很久，很久以前的往事。
那个男人的笑容，也跟这阳光一般灿烂，一样暖人心脾。
…………
“对不起，对不起，我看错人了啦。我……我还以为你是……”
那时的陈沫，刚刚过二十，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
满怀一腔热血的就行走天下，想着行侠仗义，当一名为天下人称道的女侠。
好不容易看见一起权贵当街强抢民女之事，一激动就直接冲了过去打人。
然而，
打错人了……
“是什么是啊。”
“喂，傻女人你看清楚好不好，我是在救人，欺男霸女的那混蛋是这个！”身穿青衫的男子对着她没好气的说道。
说罢，他就用脚踢了踢旁边倒在地上的一名身穿华服的富商。
“是是是，对不起对不起。”陈沫连忙点头弯腰道歉，脸上全是尴尬之色。
“女人，你好蠢呐。”
“对不起！”
“那个……那个，我请你喝酒，就当我向你赔罪了好不好？”陈沫看着男子，小心翼翼的说道。
“喝酒？”男子眨了眨眼睛，微微一愣。
下一刻，
“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啊，走走走，喝他个不醉不归！”男子忽然大笑道，而后就揽着少女的肩膀朝着酒肆走去。
“哎哎哎，你！”陈沫感受着扑面而来的男子气息，顿时小脸羞红一片。
“哎什么，江湖儿女，不要拘泥于这些小事儿。”男子嘻嘻笑道。
陈沫愣了愣，看着眼前的男子，忽然觉得他笑起来……
充满阳光。
……
然后，
就没然后了。
二人在酒肆喝完酒，就来到一间客栈之中去到各自的厢房之中睡下。
而第二天，陈沫在他的房间里，没能找到他。
或者说，是从那一天起，陈沫也再也没见过他。
他们当时只顾着喝酒，甚至连姓名都未互相告知。
也许那时的少女心动了，
但没有意义。
她没能再见到男子，她自己也在三年后成为了大茂历史上最年轻的守护者。
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又或者说，其实从未开始过。
这个世上，不是所有故事都能有始有终。
陈沫回过神来，
最后再深深的看了一眼天上的骄阳。
而后。
闭上了眼睛。
云飞齐见此本想离开，可起身之时却看见她的嘴唇微微蠕动了一下，便又靠近了她几分仔细聆听。
声音很小。
但好在勉勉强强能听清。
“还有好多事情，想做，却没有做。”
……
……
茂国。
楠都城。
大茂王宫之内。
茂王独自一人待在自己的书房之中，
深夜依旧没有入睡，只是看着眼前的奏折一阵发愁。
与茂国相邻的燕国前段时间灭了晋国，国力越发强盛，他也不免开始为茂国的未来开始担忧。
忽然。
窗帘高高扬起。
原来是一阵晚风吹过，还携带着些许凉意。
茂王感觉有些冷，起身去关上窗户。
可他再转过身时，却惊恐的发现书房之中忽然多了一个背负双剑的男人。
而这个男人。
手上还提着一颗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