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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温晏第二天就高烧不止,早上吃进去的东西全吐了出来,霍时修在下朝之后才听说此事,快马加鞭赶回府里,温晏的床边有一群人围着,当儿来来回回换了几条冰帕都没有用。

“请太医,快去请王和圳王太医。”霍时修命令道。

“是,”成蹊得令,但又多问了一句:“少爷,您不是说不要动辄请太医,以免遭人非议的吗?”

“现在小王爷高热不退,只要能将他治好,就算把太医院搬过来又算得了什么?”霍时修厉声道。

“是。”

霍时修接过当儿手里的帕子,帮温晏细细擦拭滚烫的额头和脖颈,温晏的皮肤本是不见血色的,却因为高烧变得潮红,红到刺目,霍时修不忍心看,他没有想到温晏会被伤害成这个样子。他握住温晏细瘦的手,手掌虽不大,掌心却有一层硬茧,是长年坐轮椅所致,和温晏的人一样,表面看着身世显赫,背地里受了无尽的苦楚。

当儿换了一条刚拧干的冰帕,霍时修接过来,帮温晏擦拭四肢和腋窝。当儿帮忙褪了温晏的裤子,霍时修第一次看见温晏的腿,他的一双腿因为缺乏行走和近日的舟车劳顿,变得肿胀不堪,青筋扭曲地凸起,小腿还在不停地抽搐,腿侧和腰臀上有几道大大小小的疤,看着更是惊心。

当儿解释道:“小王爷小时候不肯一天到晚躺在床上,趁着下人们不在,就爬到地上玩,结果总是生褥疮,从腰往下没一块好皮,大夫没办法,只能将那些溃烂的腐肉割掉,包扎好,慢慢静养,后来养好了,剩下这些疤却怎么都消不掉。”

霍时修眼眶发热,恨不得这些病痛都由他来承受。

“其实我家小王爷以前可调皮了,现在却变成这样——”当儿话音未落,成蹊就将王太医请了过来。

王太医看了看温晏的脸色,又用针暂时缓解了温晏浑身的高热,他询问了一些情况,对霍时修说:“郡王爷的身体本来就弱,这几天频繁乘坐马车,引发了他骨头的痛症,昨晚又吹了些风,受了风寒,所以才生了热病,四公子不必担心,吃了药便会好很多。”

王太医开了方子,当儿连忙跑去抓药。

“小王爷的腿还有恢复的希望吗?”霍时修问。

王太医摇头道:“实在渺茫,郡王的腿是五岁从树上摔下来摔坏的,伤了骨头,时间过了太久,即使恢复,怕是也不能正常地行走了。”

霍时修点头,让成蹊去送王太医,自己转身回到床边,替温晏盖好被子。这时温晏缓缓转醒,迷蒙着眼睛,一时没有辨认出来是谁,只喊着渴,霍时修连忙去倒了杯水,端到床边,扶起温晏的头让他喝一点儿,温晏解了渴,神思终于清醒了一些,才意识到面前这人是谁,昨日之事重新涌上来。

“离我远点,我不想看见你。”他恶狠狠地说。

霍时修只好往后退,退到桌边,“当儿马上就把药送过来了,你喝完就会好一些。”

“不用你管,我死了都不用你管,反正是要和离的,我死了岂不是更好?”说完之后温晏自知语失,连忙咬住嘴唇。

“这种话不许再说了,”霍时修语气忽然冷下来,“那样的病痛都撑过来了,小王爷,你要好好活着。”

温晏忽然又想哭,这人只会招惹他哭,可鼻子才抽了两下,他忽然觉得不对劲,犹豫了片刻之后他猛地拉起被子,一抬头就看见自己丑陋的两条腿。

全然光着,只剩一条亵裤。

“谁允许你脱我裤子了?霍时修,我恨死你了!”

他想抡起旁边的瓷枕往霍时修身上砸,可摸了个空,这才想起来,这玩意昨天就被自己砸了,手头上无物,他只好拉起被子蒙在脸上,然后隔着被子大骂霍时修“衣冠禽兽”,“厚颜无耻”。

霍时修又平白多了两条罪名,不敢反驳,只能无可奈何地看着。

温晏闹了一阵子很快体力不支,勉强喝完当儿熬的药,倚着枕头就睡着了,霍时修在床边看了他好一会儿。

“少爷,蕙娘姑娘送来一瓶药,说是能缓解小王爷的骨头疼。”成蹊递上一个葫芦状的瓷瓶。

“蕙娘精通医术,她给的自然是好的,”霍时修接过来,但又迟疑地放回到成蹊手中,“若我给小王爷,他定不肯吃,你还是交给当儿,让他想办法骗小王爷服下。”

“是,少爷,您昨晚一晚没睡,要不去厢房躺一会儿吧?”

“不用,我在这里陪着小王爷,等他醒了我再走。”

温晏完全好转已经是两天后了,终于能下床用膳,虽说是大病一场,但他的精神倒是比以前好了一些。只是温晏生病痊愈的消息不知什么时候传了出去,许多京中的要官都来看望,闹得温晏头疼,这才亲眼见识了霍家的权势显赫。

“当儿,这次大夫开的什么药?我的膝骨好像没有以前那么疼了。”

“就是治热病的药。”

“不可能,”温晏吃完了燕窝粥,朝当儿冷哼一声:“从实招来!”

当儿自知瞒不过去,加上本来也觉得蹊跷,便坦白道:“是那位蕙娘姑娘送来的药,说是能缓解您的骨痛,我本来怕有毒,特地找了大夫查验过后,才给您服下的。”

温晏沉下脸,“她送来的药,霍时修看都没看就给我吃?”

当儿没有回答。

见温晏没再说什么,当儿以为这事要翻篇,结果又过了几天,温晏突然说:“我要去听雨阁。”

“啊?”

“现在送我过去,我想见见那位。”

当儿稀里糊涂地去叫马车,很快就到了听雨阁,他推着温晏的轮椅再起经过弯弯曲曲的回廊,来到了那晚的门前。

门还是关着的,当儿去敲了下门,脚步声渐近。

蕙娘一看见温晏时愣了愣,但很快就恢复过来,“民女见过郡王爷,郡王爷怎么会来这里?”


温晏缺少与陌生人交流的经验,尤其面对着从容镇定的蕙娘,他倒显得局促慌张,不由得垂下眼眸,快声说:“姑娘的药很有效果,帮了我大忙,所以特地来感谢姑娘。”

他从当儿手上接过一个木盒,递到蕙娘面前,“还请姑娘收下。”

蕙娘看了看温晏,也不推辞便收下了。

“我还有一事相求,”温晏咽了下口水,说出真实来意:“能否请姑娘告诉我那药丸的配方?”

“实话跟您说,我也不知道,这原是我师父留下的,专治骨痛,我略通医术,花了很长时间研究这药的配方,但始终没有结果。”

温晏的失望写在脸上,但他又不想在蕙娘面前失态,于是说:“我知道了,多谢姑娘。”

“郡王只是为了药来找我的?我还以为是为了四公子。”

温晏的脸色僵了僵,勉强道:“你们两情相悦,我是不会插手的,姑娘放心,霍时修早就和我说了一年之后便会与我和离,我相信到时候他一定会把姑娘风风光光娶进府里的。”

蕙娘挑了下眉,似是忍笑,“是吗?”

温晏余光里瞥到蕙娘房里的几件陈设,均不像女儿家的东西,蕙娘顺着温晏的目光看过去,于是解释道:“台案上的那把匕首,是我去苍北时一位游牧族人送我的,那里狼多,匕首能防身。”

“苍北……好远的地方。”

“是,我曾随着师父四处游历,去了不少地方。”

温晏低下头,“姑娘的见识真让我羡慕,我长这么大,还没出过京城呢。”

“郡王从霍府过来,路上辛苦了,不如进来喝杯茶?”

蕙娘一边说着,一边已经在桌边斟茶,温晏不好推辞,只好让当儿和另一个小厮一起把轮椅搬进去,蕙娘拿了个罐子模样的东西过来,忽又停住脚步,笑着说:“让郡王见笑了,拿错了,我还以为是茶叶罐呢,结果是如意醉。”

温晏的耳朵竖起来,连忙望过去,只见如意醉的瓶口封的好好的,不禁问道:“这酒……你们那晚没喝?”

蕙娘说:“没有啊,四公子不爱喝酒,而且那晚四公子也没留在我这里,他说家中有事,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