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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我很想他


  林斯看上去眼神朦胧,神志已被雨水淋得不太清醒,他恍惚地看着纪仲年,忽然说了句不着调的话,“告诉你个秘密......”
  他的声音实在太小,被雨声掩盖得近乎于无,纪仲年没听清,更凑近了他一些。
  这一凑近,他就更能看清林斯的眼里不单是流进去的雨水,还有浑浊的泪,整个眼眶都红得可怕。
  林斯虚弱得连说话的语气都在飘忽,他固执又迷糊地对纪仲年说:“我来自......那个......那个有你的世界。”
  ——是死亡把我带回到这个时间点的,我来自三年后,那时我的身边有你,有很爱我的你。
  “什么?”纪仲年满目疑惑地看着他,一个字也没听懂。
  他眼中这个脑子总是有问题的变态,就蹲坐在这扇大门外的窄檐下,冰冷的雨串接连不断地落下,溅起的水花和迎面飞洒的雨珠一起扑向他们。
  这个变态突然大哭了半晌。
  “怎么了?”纪仲年吓得抚过他的眼角,以为他是被雨淋得太冷,急道:“告诉我,哪里难受?”
  “心里难受,我、我很想他,”林斯哭着说了一句纪仲年完全没明白的话。
  有泪从林斯的眼角流出,经由他眼睑下那颗小小的泪痣,划过冻得发青的脸颊,汇入他因为抽泣而颤抖的嘴角。
  他很委屈,不止是今晚委屈,他已经委屈好久了。
  林斯微颤着抬起手,紧紧扯住了纪仲年的衣摆,手指骨节全都冻出了浅红色,纪仲年将之握住,尽量用自己掌心的温度去暖着。
  血色很淡的嘴唇张阖几分,林斯问纪仲年:“你信不信......时间倒流这个东西。”
  “......这儿冷,先进去再说。”纪仲年心疼地想要把他抱起来,却被林斯不情愿地按住了手。
  “你先听我说完。”林斯坚持道。仿佛这个秘密非说不可,一刻也耽搁不得。
  纪仲年不解地看着他。
  ——这是第一次,他完全读不懂这变态眼里的东西。
  就好像他们是出于两个维度的人,情绪、感知、认识,全都不在同一频率,唯独对方的情感能撇开这些东西直抵心脏。
  林斯缓缓昂头,眼神虚散地看向幽暗深蓝的天幕,如同自我安慰般地喃喃:“我是从三年后来的。来之前,有个很爱很爱我的人,他叫纪仲年……我也很爱他。我们都很喜欢对方,我想他。”
  ——我很想那个爱我的纪老爷。
  纪仲年低头看着他,还以为他是脑子被冻傻了,才会说出这些令人听不懂的胡话。
  但是林斯的眼里好像有千万种深情、千万种偏执,没有人能看着这样的眼睛而推拒,哪怕是冷情冷心的纪仲年也不能。
  “那个纪仲年,他每晚都会抱着我睡觉......”林斯继续说,“你想啊,这么冷情的一个人,也会温柔地抱着我入睡,是不是很美好?真的很美好。”
  他这些类似于编撰虚构故事的话,竟神奇地令纪仲年放弃了强行把他带回屋里去的念头,而是一言不发地蹲在这个变态面前,听他继续把这些胡话说完。
  “你不相信吧?你一定不相信,这事说出来谁会信呢?可我没撒谎。”林斯道。
  纪仲年依旧什么表情也没有显露出来,但看他的眼神却变得深凝至极,一句话也应答不上。
  林斯读不懂纪仲年的情绪,只执着地拽住他的手,继续哆哆嗦嗦地说,“后来有一天,我被坏人抓走了,那个人要杀我,但是......在刀刺进心脏的那一刻,我还能看见你的脸,瞬间就不怕了。”
  他说着说着,有滴清澈的液体从眼角滑落,纪仲年看着他这副模样,只觉心里有种从未有过的割着疼的感觉。
  林斯每喘一口气,这种疼就钻一次纪仲年的心脏。
  很奇怪,这种感受,明明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却能与对方共情,对方痛苦,自己好像也会跟着痛苦。
  成串的雨珠从黑色的伞檐汇聚滴落,纪仲年心疼,忍不住将林斯往自己怀里带了带,用臂弯将这个人有力地搂住。
  “我明明把你带进了一个好吃好住的地方,你怎么......反倒比在贫民窟的时候更瘦了?”纪仲年想不明白。
  他感受到林斯的身体因为发烧而高温,皮肤的滚烫能通过衣服的布料传递出来,也能感受到林斯的身体很瘦,瘦到肩骨抵上他的胸膛时,会有硌到的感觉。
  林斯软着身体靠在他怀里,气息变得愈发虚浮,“纪仲年,我没想过睁眼还能再见到你。哪怕现在吃再多的苦,也没关系。只要想到未来的你是爱我的,我就会坚持下去......”
  什么支撑着他当一只毫无底线的舔狗?
  是他坚信未来某一天,纪仲年一定会爱上他。
  ——只要想到终有一天能和纪仲年相爱,想到他们会像上辈子那样成为恋人,林斯就有无尽的动力等待下去,再苦再累也没关系。
  “林斯?林斯......”
  说完那些话,林斯虚弱得晕了过去,任凭纪仲年如何在他耳边说话、喊他的名字,他都听不见了。
  晕过去的林斯被纪仲年抱进了房间里,脚下一路留下了长长的水迹。
  纪仲年帮他把湿透的衣服全部换掉,换成一套干爽舒服的睡衣,又让董叔立马通知私人医生,半夜赶来给林斯打了一支退烧针。
  医生说林斯没什么大碍,就是受寒,再加上精神有些疲倦,才会陷入昏睡之中。
  这一整个夜晚,纪仲年都没有合过眼,他守在林斯的床边,脑海里全是林斯在不清醒时说的那些胡话。
  那些话乱七八糟,听上去像是从某个电影剧本里背下来的,情节诡异奇怪,拼凑出匪夷所思的逻辑。
  纪仲年一句也没听懂,只从中捕捉到林斯对他深切的爱意,那颗心脏忍不住为之震荡、绞痛,不知所措。
  “林斯,你到底什么意思......”
  你是不是经历过一些我不知道的事?
  纪仲年注视床上双目紧闭的男人,这只平时活蹦乱跳的变态,此时正安静地睡在柔软的床上,面容苍白,通红的眼眶表示这双眼曾流过泪水。
  在这晚前,纪仲年曾无数次拷问过自己,为什么会对这个惹人烦的变态动心?
  也许他早就找到答案了。
  因为这只变态虽然看上去神经、怂怯,却偶尔也会透露出一往无前的勇气,以及无人匹敌的真心。
  所以久而久之,就会发现潜藏在这变态体内的能量,了解他对于爱情的信仰与执着,并为之深深着迷。
  “变态,其实我远远不如你,”纪仲年轻声喃喃着,带着混杂在一起的疚意和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