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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南京城外约莫十里的时候,梅婶和安叔就离开镖队了,两个人扮作夫妻进城,而其他人则在陈为仁的指挥下,选择走护城河以南的一条小道绕开南京城。
        然而就是这么一绕,出了些麻烦。
        车队在走了约莫几里地之后,打头的马儿嘶鸣一声直接就停下了,再不肯上前半步。
        所有人一看车队停了,不约而同地探出头来。
        就见前头竹林里,一红一白,两位剑客执剑对立,身边竹叶飘飘洒洒地落下,显然是刚比试过一场。
        陈为仁面色一冷,勒马就想转头,却听到那头两个剑客中身穿红色长袍的那一位高声说道:“既然来了,便为我们二人做一个见证吧。谁输了,便不能再去南京城里参加明日的江南武道大会,如何?”
        “二位大侠,我等都是粗鄙之人,做不到为您二位见证。”陈为仁下马拱手,遥望他们二人说道。
        “让你来,你就来,哪儿那么废话?”另外那身穿白色书生服的剑客神色冷厉地呵斥了一声,态度十分强硬。

18  心悸
        这年头,镖队最害怕的就是遇上这种武疯子,平白耽误事不说,若是碰上不讲理的,那多少是要遭些罪的。
        陈为仁没办法,只能冲后头赤脊使了个眼色,让他们守住车队,不要下车,自个儿则握着马鞭往竹林里走去。
        他走近了些之后,便开始观察这两个剑客。
        红衣剑客额间系了一条红色抹额,抹额正中间镶嵌了一块红宝石,珠光宝气。不光是他的抹额富贵,这人的衣袍上也是镶着金丝的,红衣金线,在这竹林里显得别具一格。
        他对面这白衣书生穿的就朴素多了,容貌俊秀,一双春风含情的丹凤眼此时却是十分冷厉。
        “吾乃平山江城子。”红衣剑客翻手一个剑花负剑而立,冲着陈为仁下颌微抬,便算是打了招呼了。
        陈为仁一听这个名头,心中便喊了一句要遭,但他面上不显,笑吟吟地握着马鞭朝江城子一拱手,说道:“在下扬州大光镖局陈为仁。”
        江城子这个名号在外可以说是过境之处,草木皆兵,盖因他为人莽直,遇上个武林中人便要与其比试。
        麻烦又麻烦在,江城子师出平山剑派,是平山内门最小的小师弟,他剑术虽然说不上有多精妙,但他头上可还有个平山十二侠,一个个都是护犊子的主。
        江城子对面这白衫剑客冷笑了一声,说道:“你倒是会说话,怎么,摆出个平山的名头,就想让人家高看你一分不成?”
        他说完转头看向陈为仁,眼睛一眯,自我介绍道:“我是蜀山方不是。”
        陈为仁一听,脑袋都大了,不管是平山剑派还是蜀山剑派,这都不是他一个小小镖头能得罪的。
        自我介绍完了,这两个人就直接剑锋一抖开干了。
        后头李照头还有些余晕,她感觉到车停了,便攀着车窗往外看了一眼。
        “别出来,好好歇一下吧。”车顶薛怀抱着剑侧身小声提醒她道。
        “薛大哥,前头怎么了?”李照昂头朝上问道。
        “武林中人比武,大概是不分上下,所以要找个见证。”薛怀虽然热衷于比试,但也分得清场合,他皱了皱眉,继续说道:“我们也是倒霉,正巧就碰上了,他们这打个几天几夜都是常有的事,偏生还不能不告而辞。”
        李照恍然,看向竹林里剑光飞起的两人,她的右手不知为何突然开始微微颤抖,似乎是兴奋。
        “李照姐姐,我也想看。”陈丞澄在旁边拱了拱,也想凑过来看。
        “别看了,等他们打完了,我们就能走了。”李照放下车帘转头对陈丞澄说道,她用左手强压住微微颤抖的右手,试图用聊天来驱散心头那股不知从何而来的惶惶然。
        陈丞澄是个乖巧的孩子,他敏锐地察觉到李照脸色不对,便没吵着要看,而是歪着头关切地看着李照问道:“李照姐姐,你是又晕马车了吗?果子吃完了,要不要我去喊康哥给你再采点回来?”
        李照垂着眼睑摇了摇头,回答道:“不是,我只是觉得有些心悸,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一样。”

19  事起
        没等李照去细想,她突然觉得手臂汗毛竖起,一股来自大脑皮层的战栗一瞬间产生,她几乎是下意思就抱住了陈丞澄,然后反手抽剑一个后翻。
        砰地一声巨响。
        一杆长有两三米的竹竿直接横向打飞了她所在的马车车顶,这还是在车顶上的薛怀已经拔剑砍断了三四根的情况下,而他挥剑的同时疏忽了车里的两个人,若李照没有及时后翻而出,此时李照和陈丞澄总有一个人要受伤。
        “后撤!”薛怀高声喊道。
        前头阮素素一个点纵而出,带着其他人飞快从马车中撤离,而姬康则一个翻滚从马车之下滚到了装有镖箱的那一辆马车之下。
        他单脚勾在马车车窗之上,一个屈体上跃直接进了马车里。
        片刻之后,那辆马车和前头那一辆相连的钩锁就被他解开了,他翻身跨坐上马背,缰绳一勒,便调转了方向,跟在人群之后撤退。
        李照被梦生扶起来,他以眼神询问李照可有哪儿不适,顺便还从李照怀里将有些受惊的陈丞澄接了过去。
        “我没事,看看丞澄有没有受伤。”李照摆了摆手,指了指陈丞澄。
        陈丞澄乖巧地抬手钩住梦生的脖子,奶声奶气地说道:“梦生哥哥,李照姐姐跑得很快,所以我没事。”
        事故的起因,正是前头竹林里的江城子和方不是,竹林已经被他们二人毁得差不多了,陈为仁却只能原地避让,看着干着急。
        就在他们二人收势站定,陈为仁以为要结束的时候,方不是突然眼眸一眯,侧头看向了陈为仁后方。
        “打架就打架,分神是看不起我?”江城子眼神一厉,反手一个剑花便点刺而去。
        当!
        方不是斜身一架,绞着他的剑便往下一转,他冷声说道:“今日便点到为止,我有要事要办。”
        “休想!”江城子一脚横摆,抽剑就是一个翻滚,自上劈下。
        他一剑劈完见方不是招架得快,便止了攻势,落地之后一跃而起,一脚踢在方不是的剑上后,借势后翻落地。
        末了,再转头问陈为仁道:“陈镖头说说,我们谁胜谁负?”
        陈为仁苦笑一声,朝他们两位祖宗一拱手,说道:“两位剑法绝妙,依我看,是平分秋色,不相上下。”
        “你别想着端平两碗水,蜀山有什么好怕的?”江城子十分不服地对着方不是嗤笑了医生,脸上满是不屑。
        方不是同他性格不一样,他只是看着陈为仁问道:“你的镖队中,有人用剑,对吧?”
        陈为仁愣了一下,点头道:“自然,出门在外,镖队里没几个剑客,显然是不够底气的。”
        “某能见见几位剑客吗?”方不是眸光一转,虽然说着询问的话,但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
        “姓方的,你是瞧不起我吗?我们这儿整比试着呢!你想要见见旁的剑客!”江城子跳脚道。
        “闭嘴。”方不是冷眸扫了他一眼,接着便转头继续看着陈为仁,等待他的答复。
        他的手紧握着长剑,指节微微泛白,似乎只要陈为仁拒绝,便会强行要去见见这几位剑客。

20  旧识
        江城子上下打量了方不是几眼,饶有兴趣地问道:“姓方的,怎么,有什么事不能敞开了说的?要偷偷摸摸去人家镖队里看?”
        “这……”陈为仁有些为难。
        第一,他不知道方不是到底打的什么主意,镖队里妇孺皆有,这万一要是出什么事,陈为仁怕是会悔恨终身。
        第二,方不是在外的名声虽然不如江城子那般劣迹斑斑,但也是不太好相处的人,若是镖队里谁不小心冒犯了他,怕是又要平添事端了。
        见陈为仁踌躇,方不是横了一眼犹在一旁喋喋不休的江城子,提着剑就往后面镖队那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