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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晚间快吃饭时,陈为仁过来叫阮素素和李照,说是为了庆祝李照加入他们,决定去外面吃一顿。
        于是,一帮子人热热闹闹地出门,一路上有说有笑地,好不开心。
        唯独姬康面色难看地缀在后头,一言不发。
        “康哥儿,和你说个事。”赤脊与阮素素眼色一对,便慢了下来,渐渐和姬康并肩了。
        “嗯?”姬康强打起精神,扭头冲着赤脊露出了一个比较沮丧的笑容。
        “我阿爹病了你是知道的。”赤脊瞥了一眼前头说话的人群,压低声音说道。
        姬康点了点头,有些关心地问道:“怎么了?老爷子病情严重了?”
        “倒也不是严重,就是花费大了些,康哥儿,我想找你借点钱。”赤脊搓了搓手掌,有些难为情地小声说道。
        寻常赤脊是绝不会开这个口的,能让他开口的难处,那势必是已经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
        姬康当下一揽赤脊的肩膀,抬手拍着胸脯对他低声说道:“哥借你,别怕,有什么药尽管给老爷子使上,不要有顾虑。”
        “康哥儿……”赤脊见姬康如此讲义气,差点眼泪汪汪,把真话说出口。
        吃饭的地方挑的是一家小酒馆,名字叫悦来饭馆,老板是一个年纪比较大的老人家,鸡皮鹤发,但走起路来身子骨瞧着十分硬朗。
        他手上搭着个白布巾,站在门口冲着陈为仁招呼道:“陈镖头,怎么今儿个想着到小老儿这儿来照顾生意来了?”
        “姜老,明日我们就要出发了,这不来您这儿吃一顿,求个好运气。”陈为仁乐呵呵地说道。
        阮素素怕李照听不懂,便小声在她耳边解释道:“我们每次出镖,都得来姜老这儿吃一顿饭,今日是恰逢你新加入,便二并作一了。”
        李照点了点头,跟着压低声音问道:“为什么说是求个好运气?”
        “因为姜老古来稀,却精神矍铄,是咱们扬州的祥瑞了。”阮素素眨了眨眼睛,笑着说道。
        姜老领着陈为仁他们一路上二楼进了一间包房后,便走了,那步履稳健的,的确不像是六十岁的老人。
        难怪被称作祥瑞。

16  晕车
        吃饭过程中,阮素素很照顾李照,什么菜都紧着她,一个劲儿往她碗里夹。
        以至于李照这一顿饭吃完的时候已经有些撑了,回到镖局前,又被阮素素拉着去护城河畔散了会儿步。
        此时护城河畔的小摊贩们还没到收摊的时候,落日的余晖照射在忙碌的人们脸上,让坐在河边石凳上观察他们的李照有了一些烟火感和真实感。
        在此之前,她一度认为自己在梦里,一个比较真切的梦罢了。
        “这风吹得十分舒服,如今这时节,正是扬州最美的时候,可惜我们明日就得去往那穷山恶水之地了。”阮素素感叹道。
        李照唔了一声,问道:“阮姐姐可曾去过清风谷?”
        “怎么问起这个?”阮素素愣了一下,没回答,而是反问道。
        “不瞒阮姐姐你,我现在身中奇毒,唯一的一线生机,可能就是清风谷了。”李照垂眸望着自己的靴子尖,有些怅然地说道。
        阮素素一惊,反手扣住李照的脉门。
        她常年行走江湖,对这些东西多有涉猎,所以在探知到李照脉象强弱不一,时而细数时,便知道李照的确是中了毒。
        “照娘啊,别怪我泼你冷水。”阮素素眼中有些忧虑,她抬手拍了拍李照的手背,继续说道:“清风谷虽然有神医,但他们通常要价不菲,不是一般人消受得了的。”
        “总得去试试才知道呀。”李照勉强扯了个笑容,扭头去看阮素素。
        “城中大夫不行吗?”阮素素问道。
        李照摇了摇头,苦笑了一声,说道:“我醒来之前,就已经有人请了城里的大夫帮我诊治了,也正是那大夫建议我的。”
        耳边是吆喝声,李照第一次对自己的前路有了一丝未卜的恐慌。
        莫名其妙地来到这么一个平行时空的端朝,莫名其妙地背负了奇毒,身上还有一道通缉令,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而李照甚至没有别的路可以选,她只能去寻求清风谷那么一点点的生存机会。
        夜里,阮素素还是让李照睡了床,她贴心地帮李照换了一床新被褥之后,便抱着换下来的被褥去了旁边的美人榻那儿。
        第二日一早,陈为仁就过来叫门了,和他一起的是陈丞澄,小家伙因为可以随行,所以十分兴奋。
        “李照姐姐,我能和你坐一辆马车吗?”陈丞澄抱着李照的手,高兴地问道。
        “好,我没有意见,但要经过你父亲的同意。”李照一边将自己的行李递给梅婶,一边反手一甩,将长剑背在了身后。
        镖队一共十辆马车,押送的镖箱放在队伍中间的那一辆马车上,赤脊他们坐前几辆,梅婶和安叔这些负责镖队衣食住行的,便坐后几辆。
        当然了,队伍最末尾还有一个薛怀坐马车顶上,他是负责护卫后勤人员的安全的那一个。
        陈为仁对于陈丞澄想坐哪趟车是没什么意见的,所以陈丞澄成功地满足了心愿,和李照一起坐在了队伍最后一辆马车。
        直到镖队启程,一路通行出了扬州城,告别官道走上乡间小路时,李照才有了一丝出发了的真实感。
        为什么?
        因为她万万没想到,马车这东西能颠簸成这样,不仅颠簸,还会因为不匀速而让人有一种失重感。
        “呕……”李照一脸菜色地趴在车窗上不住地朝外呕吐,马车的颠簸还会让她时不时地磕到脑袋。
        陈丞澄手里捧着个散发着清香的药囊递过来,小声问道:“李照姐姐,要不要嗅一嗅这个?”

17  出事
        出行的第一天,李照在马车上吐了个死去活来。
        中途阮素素来送过一次药,据说是止吐的,然而李照喝了没几个时辰,又开始攀着车窗狂吐。一旁陈丞澄没见过这种架势,一个劲直抹眼泪,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到第三日时,该想的办法众人都已经想过,李照这儿也差不多到了一个极限。车顶的薛怀实在看不过眼了,便央着姬康去山里摘了些野果子来给她嚼着试试。
        姬康腿脚快,几点几纵就偏离了小道去了山里,再回来时,怀里捧了一兜青色的果子。
        说来也是奇怪,这野果子吃起来明明不酸,李照却是再也没吐过了,只是头还有晕,神色恹恹地歪在马车上,随着马车颠簸而起伏。
        到第五日时,从扬州城带的干粮就已经快要吃完了,李照实在不好意思再瘫着,便打算打起精神来做饭。
        到午时扎营歇脚的时候,李照便去找了梅婶,打算支起炉灶开工。
        那头阮素素见她要做饭,赶忙过来拦住了她,劝道:“照娘,你还是先歇着吧,明日我们便能到南京了,到了那儿就能补给一下,用不着你做饭。”
        陈为仁也是这么一个说法,只是他却说这一回不进南京城,走城外小道穿插而过,至于补给,着安叔和梅婶进城补给就行了。
        “老大,为什么不进南京城?”赤脊抱着陈丞澄走了过来,好奇地问道。
        “我听其他镖队的兄弟说,南京城最近在办什么江南武道大会,不太平得很,咱们进城万一招惹上什么不该惹的人物,平白节外生枝不好。”陈为仁说着看了一眼李照,对她和蔼一笑,有安抚的意味在里面。
        李照的确是在支着耳朵听,她还是有些担心那张通缉令,这万一要是给镖队招惹上什么麻烦,人家于情于理都没必要再留着自己。
        “怎么了?是不是干粮有些硌喉咙,要不要喝口水?”一旁阮素素举着个水袋递到发呆的李照跟前,有些关心地问道。
        “没事。”李照回过神对她笑了一下,三下五除二将手里的干粮消灭了个干净。
        因为担心干粮撑不到南京,所以当夜镖队并没有在乡间停留,而是由陈为仁安排了一下,轮换着人手,连夜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