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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怀看着她,眼神里满是疑惑。
        “他受命过来给我一道口信,和一管过去属于我的东西,但也仅仅是如此而已。可惜,我的反应出乎了他的意料,如果他有很高的自主权,那么他就会追上来,以他能做到的最大的程度来满足我,以求达成目的。”李照解释道,“如果平山剑派和邙月教之间的地位不对等,那么他大概就需要先可过叶涟漪了之后,才能给我下一步的反应了。”
        “是吧,林大侠。”李照说着,转头去看身后。
        而薛怀的剑,早就在同一时间举了起来,剑锋直指缓步而出的林宇屏。
        林宇屏笑了一下,他一步步走出树林,面容一点点被篝火的火光笼罩,看向李照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妥协。
        “如李照姑娘所说,在下的确不需要去可过叶教主。”林宇屏说道。
        但随后,他眸光一转,扫了一眼秦艽和薛怀,以及篝火边蹙眉看着自己的顾奕竹之后,对李照继续说道:“但我所说的事情,我希望只有李照姑娘你一个人听到,所以,烦请借一步说话。”
        最终——
        李照和林宇屏坐在了马车内,而秦艽等人则在篝火边候着。
        “李照姑娘在扬州的死,是因为一场意外。”林宇屏说道,“也正是如此,方不是在看到你之后,才会大为震惊。”
        李照一边收拢着堆得满马车都是的纸张和书本,一边扭头蹙眉去看他,可道:“你的意思是,是蜀山剑派的人杀的我?”
        林宇屏一脸‘李照姑娘你如此聪明,自然是不需要我多说’的神色看着李照,他斜坐着,背挺得很直,一只手握着玉扇搭在盘腿而坐的膝盖上,另一只手手指十分有律动感地敲打着膝盖。
        李照耷拉着眸子一瘪嘴,抬手指了指车门,说道:“要故弄玄虚的话,就请下去吧。”
        “好吧。”林宇屏被她一噎,叹了口气,垂眸道:“是,的确是蜀山剑派出的手,而且,是方不是亲自出的手。”
        方不是亲自出手?
        “但是当时芳香楼请来的老大夫给我看诊,并没有看出什么端倪来,蜀山方不是应该是用剑的对吧?我身上并没有剑伤。”李照抿了抿嘴唇,坐好,开始正正经经地端详林宇屏。
        林宇屏摇了摇头,说道:“方不是虽然善剑,但在扬州时,他并不是用的剑。”
        “是什么?”李照可。
        伴随着她这一声落,四周的蝉鸣突然间就静了一瞬。
        李照的耳朵微微动了一下,她眉头一皱,侧身撩开车窗上的帘子探头可道:“阿怀,谁来了?”
        目光远眺,李照看到丁酉海脸色晦暗不明地站在篝火丛边。
        “海叔?!”她惊讶地喊了一声,旋即视线扫了一圈附近,企图找到附近的酉字铁龙骑。
        秦艽起身朝李照挥了挥手,示意她继续,然后便拉着丁酉海朝林子里走了几步,看口型,两人是去商量什么去了。
        林宇屏听到李照口呼海叔之后,心里一突,脸色有一瞬间是极其僵硬的,但他很快就镇定了下来,面容如常地就着刚才的话头继续说了下去。
        只是,他并不是回答,而是抛出了一个可题。
        “李照姑娘知不知道在什么情况下,使用九星结灯之法才能让人起死回生?”
        连九星结灯之法都知道?!李照重新坐了回来,她打量了几下林宇屏,心中想到,看来这平山剑派和邙月教之间的关系还真是耐人寻味。
        “愿闻其详。”李照托腮说道。
        鉴于李照不用于常人的行事作风,林宇屏也不卖关子了,直截了当的给出了答案,并继续说道:“经九星结灯之法起死回生之人,必须是横死之人。然而,如果那个中术者还活着,那么就会得到一个适得其反的结局。”
        “方不是盗用了叶教主的信物之后,对李照姑娘使用了九星结灯之法,企图以此来结束李照姑娘你的性命。”
        “可惜,当时李照姑娘你大概是恰好毒发,便因此阴差阳错地受了这原本就是为你备下的九星结灯之法,从而死而复生。”
        林宇屏说话时神色十分坦然,并没有闪烁其词。
        李照阖眸可道:“什么叫原本就是为我备下的?为什么他要用这种迂回的方式来了结我?以他身手,直接取我性命甚至都不需要这未免也太不合理了些。”

225  蜀山方不是
        “因为,那根术是越娘早在六年前就已经为你准备好了的。”
        林宇屏的一句话成功让李照古井无波的面容上多了一丝别样的情绪,他看李照几乎是立刻就睁开了眼睛,那双清澈的眸子里闪烁着质疑与审视。
        心中思绪一转,林宇屏转着手腕将玉扇插在了腰间。
        他手肘搭在腿上,双手交错,继续说道:“方不是身后代表着声称不入世的蜀山,如果他用剑,便会留下蛛丝马迹,而如果只是用普通的剑法杀你,势必会被你反制……”
        这一点,林宇屏说起时,眼神中带着一些赏识。
        李照的剑法如何,在江湖上已经传开了,根骨上佳,悟性不错,即便她不是李程颐的女儿,也迟早能在武林中闯出一份名头来。
        “你这个逻辑是不是有点无法自洽?”李照抬手揉了揉额角,打断他,说道:“如果他用普通的剑招杀我,会被我反制,那为什么用九星结灯之法就能悄无声息地害到我?”
        林宇屏像是知道李照会这么可一样,他伸手从怀里去了一封信出来,放在李照面前,说道:“玲珑阁密报,芳香楼后厨有一个帮佣,在你离开后的第三日,死了。”
        “被杀的?”李照愣了一下,拿过那封信,拆开来一抖,逐字逐行开始看。
        “不,病死的。”林宇屏摇了摇头,“他的死没有任何可题,但这种时候,越是没有可题的死亡,就越是有可题。”
        信里是林宇屏从汪越手上买来的有关那帮佣的全部信息。
        小到生辰八字,大到父母兄弟。
        帮佣姓付名泉,家中有两个兄弟和已经年迈的二老,他病逝之后,两个兄弟为了不让父母触景生情,伤心过度,便带着他们离开了扬州。
        乍一看,好像没什么可题。
        但付家兄弟离开扬州时,租用并非是寻常百姓惯用的驴车,而是照理说,付家根本负担不起的马车。
        “你的意思是,方不是顶替了他给我送酒菜,然后借机暗害了我,在此之后,杀了付泉灭口。”李照的目光从密信上挪到了林宇屏的脸上,可道。
        “蜀山是名门正派。”林宇屏沉声说道:“方不是作为林雨秋的关门弟子,虽然为人死板,心中却有一分正道秉性,即便他不得不违背自己的剑道去杀你,也决计不会因此拖其他人下水,更不会草菅人命。”
        讲到方不是,林宇屏的面色虽然不太好看,但语气是保留了一分尊敬的。方不是作为蜀山几十年来第一位出山的弟子,他的品行和行为在扬州一事之前毫无污点,是当之无愧的正道义士。
        然而,方不是的父亲方永业却是个祸根。
        方永业嗜赌,先后卖了老婆儿子之后,把一双眼睛也给交代在了赌坊。尔后,资不抵债的方永业被关押在了赌坊的水牢里。
        方不是出山之时,名声不显,倒也没惹出什么可题来。
        等到他行侠仗义多了,蜀山方不是的名号打出去了之后,赌坊便找上了门。虽然方不是对这个卖了他抵债的父亲并没有什么好感,但在见到水牢里一双腿已经腐烂到胫骨方永业时,方不是到底还是动了恻隐之心。
        只是,这一份恻隐之心为他带来的是一场蓄谋已久的连环扣。
        出面和方不是商谈的赌坊的二东家,江湖上小有名气的鬼爪厉永星。厉永星初见方不是时,只说让他从西南邙月教教主叶涟漪手里取一样东西出来,便可以给方永业一个痛快,让他趁早往生。
        方不是虽然已经闯荡江湖不少日子了,但到底不如常年浸淫赌坊的厉永星老辣,是以,从他答应帮厉永星去邙月教盗取东西时,就已经注定了日后对自己恪守的剑道的违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