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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她倒下了,那么赤脊一个人就更难以支撑了。
        然而以两人之力想要阻拦这几十上百人的追兵显然是不可能的,哪怕李照手握重炮,两炮之下也才杀了那么十来二十个人。
        于是,交手持续了到后头,赤脊和李照两人已经十分疲惫了,手中的武器又半点儿都不敢迟缓,是以心力交瘁。
        就在那常云峰的男人觉得胜券在握,眼中刚泛起一丝笑意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了一声厉喝。
        “小照!”
        柳名刀与仇英踏风而来,身后带了一群气势汹汹的德胜军。正酣战着的李照回头看到柳名刀之后,心里头一松,就失了防备,背后吃了那常云峰的男人一箭,整个人朝前跌去。
        仇英看得是双目通红,一摸光头,泼刀而下。
        “撤——”那男人见援兵已经到了,连忙高声喊了一句,自己则是飞快地折返掠开,躲避了仇英这一刀。
        这群追兵来得快,去得也快,眨眼间就已经撤了个干净。
        “你去追。”柳名刀冷着脸冲仇英喊了一句之后,连忙将李照从地上抱起来,手上不忘避开她肩头那支箭。
        李照其实没什么大碍。
        不管是这一支箭,还是刚才所受的其他伤,李照都没有感觉到什么疼痛。尽管她可以清楚地知道自己受了多重的伤,身体里发生了怎样的变化,可她没有任何疼痛的反馈。
        当然,疼痛感觉不到,累却是可以的。
        所以李照现在觉得疲累极了,连手指的动弹都需要很大的毅力驱使。于是她干脆歪在柳名刀怀里,一面口吐鲜血,一面宽慰他道:“名刀大哥,我还行,没什么大事,别担心。”
        柳名刀听着她这说话带出来的浓郁的血腥味,当下脸色大变,想要扒开她的兜帽,看看她的伤势到底如何了。
        岂料,柳名刀这刚扒拉开一角,就愣了一下,连忙将兜帽给盖了回去。
        李照知道是被柳名刀看到自己遮掩住的丑陋面容,不禁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道:“我真没事,名刀大哥,帮帮我,我不想吓到其他人。”
        “好,好,不怕,我、我带你回去……找秦艽。”柳名刀的脸色有些发白,他不知道李照到底是怎么样了,只担心是发了什么病,起身的动作都有些踉跄。
        那厢,仇英带着德胜军追击去了,赤脊却没跟着。他回身看着柳名刀抱起李照,也顾不上自己休息片刻了,赶忙跑过来,问道:“名刀大哥,小照没事吧?”
        “没事,她没事。”柳名刀被突然跑到自己身边的赤脊吓一跳,他上下打量了一身带血的赤脊后,又赶忙说道:“你赶紧跟我一道回去,瞧瞧你这一身,要是老大知道你刚来同昌就受了伤,还不得怨我。”
        赤脊抹了一把鼻子,嘿嘿一笑,说:“这没多少血是我的,小照帮我吸引了许多火力呢!”他说完,又踮着脚去看李照,追着柳名刀喊道:“她真没事吗?我瞧见那个狗东西射了她一箭,让我看看。”
        李照累极了,半句话都不想说,迷迷糊糊地就睡了过去。
        柳名刀感觉到怀中平稳的呼吸声后,忙斥赤脊:“嘘,小点声,别吵着小照休息。”
        他们两个回到同昌的时候,也正是仇英追上那群人的时候。
        前头是追兵,后头是悬崖。
        男人睨了一眼身后断崖,又看了一眼围在他身边的这群残兵败将,不觉心头一寒。可等到他收拾情绪,抬眸去看仇英时,眼神就已经变了,十分狠厉。
        他大声呵斥道:“你们是在与长安为敌!一旦长安知道你们私藏逆贼,整个剑南道都会被带入战乱之中,你们可敢?!”
        仇英听笑了,叉腰扛刀站在阵前,昂头回道:“敢?有什么不敢?你们这个群杂种,老子在道上走的时候,你可是连毛都还没长齐!等哪天老子剑南道待腻了,便去长安取你那狗主子的项上人头!”
        狠话谁又不会说呢?
        但最终,男人还是没能狠得下心去跳悬崖,乖乖束手就擒,被带回了同昌。此刻的他并不知道同昌有什么人在等着他,也不知道他即将遭遇什么。
        若是知道,恐怕他会在这时毫不犹豫地转身跳下去。
        回到同昌后,男人第一时间就被送进了水牢,因为他射出的那一箭,所以是顾奕竹亲自审讯的他,而且是私下单人审讯。
        水牢里的守卫听了整整两天两夜的惨叫,光是想象,就已经叫他们毛骨悚然了。
        等到水牢里惨叫声停歇时,顾奕竹霁月清风地从甬道中走了出来,他偏头朝守卫摆了摆手,吩咐道:“把人看好了,吊着命,别让他死了。”
        “是。”两侧的守卫战战兢兢地应了一声。

426  忍冬
        “怎么样?”等在门口已久的秦艽直起身子走过去问道。
        顾奕竹像是尚未从水牢里的状态清醒过来一般,森冷地扫了秦艽一眼,尔后愣了几下,收拾情绪,开口回道:“不如何,不过是一小卒,可能算不得赵毅手上的什么大将。”
        说完,他又赶紧问秦艽:“你怎么过来了,小照没事了?”
        没事?
        何止是没事。
        秦艽面上闪过一丝无奈。
        李照人在被柳名刀带回同昌时,第一时间就被送去了他那儿,一是让他处理李照身上的箭伤,二是让他看看李照那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
        结果他这一掀开李照衣袍,看到的就是个斑驳不已的残缺躯壳。
        黑色的羽箭洞穿了李照的右肩膀,其下,皮肉已经被绞烂,血将衣袍浸染成了比黑色还要更黑的墨色。而比箭伤更恐怖的,是在李照皮肤上蔓延的那些银灰色的东西。
        如果不是李照平稳起伏的胸口,秦艽恐怕会以为李照已经死了。
        震惊过后,秦艽一面伸手扣住李照的手腕,一面去摸她手臂上的那一块块的银灰色斑驳。那东西触手温热,没有任何异物感,恍若就是长在李照的皮肉上,是她本身的一部分一般。
        李照察觉到身侧有人,立刻就清醒了,在看清面前的人之后,软着嗓子喊了一声左宁。
        “你是怎么做到一出门就绝对要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狈的。”秦艽有些责怪意味地轻声问道。
        “我这样子可见不了人,这些天劳烦左宁你帮我挡一下来访的人。”李照也不跟他见外,直接坐起来,反手摸着自己背上的伤,口中说道。
        她不疼归不疼,这箭插在背上到底还是不太舒服的。
        故而李照拧着眉头哎哟了一声,说:“疼得很,左宁你帮我拔了这剑吧,好在你给我的止疼药够,不然我可坚持不到你来。”
        秦艽听着她这些话,其实不用想,都知道是假话,但也没有拆穿,敛眸起身去拿家伙事,开始准备为她拔箭。
        最后自然就是秦艽用养伤这个名头把李照给圈了起来,好让旁人轻易见不到她。
        想到这儿,秦艽又是一声长叹,转而对顾奕竹说道:“人已经没事了,那一箭虽然看着吓人,但幸在柳名刀送回来得及时,所以出不了什么岔子。”
        听到秦艽说李照没事,顾奕竹这才将一直蹙着的眉头放松下来,他嗯了一声,说:“里面那个是江玉郎,赵毅丢出来的一个弃子罢了,本以为能从他嘴里撬出点什么,谁知道花了这么些功夫,问到的都是点细枝末节的东西。”
        “我原以为,是江玉郎执掌了常云峰,现在看来,会咬人的狗不叫啊。”秦艽稍微有那么一点点的诧异。
        毕竟,外面的传闻都是在说江玉郎称为了常云峰的新任峰主,带着常云峰的人去了北境蛰伏,就等着哪一天重回武林。如今看来,那个世人眼中沉默寡言的常云峰大师兄郑如云,才是那个最终受益者,如江玉郎,也就只能称为攀附他人的弃子了。
        顾奕竹冷哼了一声,说:“的确,会咬人的狗不叫。只是不知道郑如云又勾结了谁,江玉郎称为赵毅的伥鬼,一路上打着赵毅的旗号,可没少为非作歹。”
        青牙和赤脊在同昌外遭遇的这一场追杀并不是第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