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一切都按照计划在进行。西域那边出来的人,已经在赶往神都的路上,料想开春之时,能到。”
听到如此回复,他心中不安更深,沉思片刻后道:“河北道太子那边可有事?”
“太子到了河北道,连斩三名刺史,八名县令,以铁血手腕镇住了河北官场。”
楠儿皱眉道:“很得河北道百姓拥护,瘟疫之事,应该很快会了结。”
眼皮耷拉着,困乏更甚,伍无郁哑声道:“倒是个厉害的主。看来是彻底放开手脚,不再犹豫了。
罢了,不管他,做好我们自己的事。再给沿途鹰羽下令,务必让西域回来的百姓,安然归京,沿途所遇任何事,皆可先斩后奏。不要有顾忌,天大的事,只要这些百姓能到神都城,都不算事。”
“明白,你快去休息吧,有我。”
楠儿面有忧色。
伍无郁点点头,可越发觉得怪异,明明困乏至此,却总觉得不安,好像有什么事没交代一样。
“那个……孟长青老实吗?”
“派人盯着呢,很是老实。他终日不离三层,底下鹰羽都难见到。”
双手有些无力,伍无郁想了想,还是不放心道:“长平公主与梁王那边的生意,顺利吗?”
“安心,一切顺利。重巅奇与陆兰前几日刚带了很大一笔银钱来,便是没有这珠宝的生意,衙门也不会缺钱。”
“武堂那边……”
见他还问,上官楠儿当即柳眉一拧,扯着他就走进屋内,不容拒绝的将他按在被褥里。
“好生睡一觉,有我呢。”
沾上柔软的枕头,又听到这句话,伍无郁顿时不再多言,双眼一闭,很快就昏睡了过去。
楠儿没有离开,瞧着他的睡颜,缓缓伸手摸了摸,确信并无高热,这才放心。不过手却没有离开,而是缓缓抚摸着,描着他的眉峰……
……
天与地同色,入目皆为血红。
伍无郁茫然走在其间,望着四周诡异之处,竟不知这是何地,脑子浑浑噩噩,魔怔一般,只顾着往前走。
倏地,脚下传来一阵诡异的触感。
他低头看去,只见自己竟是赤足,而脚掌移开之后,一颗骷髅头竟是出现在脚底。
被吓了一跳,他连忙后退几步,而这时,那颗骷髅头却是动了起来,缓缓从地底爬出,同时身上流淌出血水。
刺鼻的腥味让他十分迷茫,惊惧。
“你是何人!我是……我乃国师……”
强撑着,他呼喝道。
那骷髅头身上浓郁的血水止住,竟凭空生出了血肉来。
面容看不清,但大概感觉却像是个十七八的少年。
这少年站在血色天地间,静静望着伍无郁,一动不动。
伍无郁心境困惑,不知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四周血色大地开始震颤,一具具骷髅重复着先前的景象,爬出、流血、变人。
都看不清面貌,但却能感觉出来,他们有老人,有孩子,有男人,有女人……
无声瞩目,直叫他抓狂。
“你们是谁!这是哪里!!”
血色天地间,似乎只有他的声音,所有看着他,一言不发。
这是梦?是梦吗?
一个念头迟钝浮现,伍无郁像是抓住了希望,连忙抬起自己的右手,就要去拧自己。
就在这时,那少年终于有反应了。
只见他缓缓伸手,指向一个方向。
然后所有人皆是抬起手,沉默着,跟他指向了一个方向。
忘记去拧自己,伍无郁顺着那个方向看去。
不知道为什么,这片天地没有日月星辰,没有什么参照物,但心底却好像有个声音在告诉他,那是西。
西?
待他回神,四周场景开始退散,无尽的黑暗浮现。
……
咔嚓,轰隆!
雷鸣声响,伍无郁猛然起身,浑身上下大汗淋漓。
他看了眼窗外,只见暴雨如注,电蛇狂舞。
“西……”
喃喃出声,他这才发现自己口舌干涩,喉头痛哑。
掀开锦被,喘着气下床,给自己到了一杯茶水。
正喝着,楠儿从外走来,眯眼道:“醒了?刚好食饭,正想着叫你呢。”
一脸几杯茶水下肚,他点点头,“我刚刚做了个古怪的梦。”
“梦?”
上官楠儿狐疑着看了他一眼,好奇问道:“什么梦?”
身上衣物沾满汗水,贴在身上很不舒服,于是他径直脱下,准备换一件,同时张口道:“那是……”
说着,他愣住了。
“怎么了?”
楠儿被挑起好奇心,凑过去为他换衣,察觉到湿透的衣物,当即眯眼道:“噩梦?”
略有迟钝的点点头,他皱眉道:“是个噩梦,应该是……”
“什么叫应该是!”
楠儿撇撇嘴,给他拿出一件干净的里衣。
赤膊着上身,伍无郁费力回想,却发现明明那么深刻的印象,竟然转瞬就忘了。
“我……记不得了……”
翻个白眼,楠儿给他套上衣服,嘟囔道:“你惯会戏弄我,罢了罢了,穿好吃饭了。”
她还以为伍无郁在戏弄她,但并没有。
一直到吃饭,他都心不在焉,苦想着什么。
见此,楠儿叹着气给他夹了菜,安慰道:“忘了就忘了,别想了。”
拧眉点头,倏地一点灵光乍现。
“西!”
“西?”
“嗯,西!西边。”
伍无郁皱眉道:“就想起这个,你说……会不会是什么预兆?”
楠儿被他这神神叨叨的样子吓住了,迟疑片刻道:“大事将出,往往会有先兆。你是说西边……”
“有人给我指路,让我看西边……”
“催催底下人?”
“好。”
第三百七十五章:问,众生安
三十日里鹅毛雪,来年半岁不必忧。
人们总喜欢将一切所谓美好的期盼,付诸于一些所谓的俗语。
有没有道理暂且不去深究,但能得到片刻的慰藉,却是真的。
这样的俗人俗性,伍无郁也有。
“雪人是这么堆的吗?”
顶上大雪纷飞,伍无郁穿的很厚,叉腰站在观机楼下的阔院里,冲一群少年郎嬉笑。
合身且加厚的羽服穿在身上,这些少年满脸兴奋,一个个按照大人说的那样,在院里堆着一个个不忍直视的雪人。
“都看看灵儿怎么堆的,真是笨死了。”
笑着,伍无郁一边给一个棱角不平的雪人,修饰。
观机楼廊下,则摆着一张张桌案,都统以上者,皆在此间用饭。
不只是这里,整个鹰羽衙门的年味都十分浓郁,各个小院都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差不多了,饭菜要凉了!”
楠儿见雪越下越大,不禁上前呼喊。
闻此,伍无郁撇撇嘴,吆喝道:“吃饭吃饭!都去喝完热汤暖暖身子再吃。”
“是大人!”
少年鹰羽们没有尽兴,但对大人的话,却是言听计从,没有半分违背。
入席而坐,伍无郁看了眼自己这桌的人,含笑道:“倒酒倒酒,今日不醉不归。”
一旁的上官楠儿翻个白眼,递过去一碗热汤,嘀咕道:“还记得让人喝汤暖身,自己怎不记?”
许是今日的大人分外温和,所有人见此皆是笑出了声。
伍无郁见此,也是咧嘴一笑,顺从的接过热汤,喝了起来。
正喝着,他忽然想了想,端着汤碗行至廊前,大喊道:“今日佳节,大喜。一会人人来观机楼领喜银,鹰羽卫众五两,队正十两,都统五十两,院主百两!”
“谢大人!!!”
偌大的鹰羽卫衙门,顿时响起了惊喜呼喝。
听见这回应,伍无郁这才笑了笑,重新入座。
“刚得些银子,就急着送出去。银子烫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