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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浅尝巫山


  “好一个乱世为友。”傅弈亭一口气将杯中酒饮了,他愈发觉得与萧阁的相处有趣起来,“那你说,如今情形如一团乱麻,该从何斩起?”
  萧阁今日已饮够量了,金盘露早就喝不进去,见对面之人一杯接一杯,暗叹他海量,面上仍带着笑,又把酒给他续满,“我之意从豫王下手,启韶认为如何?”
  傅弈亭心里一沉,他二人思路居然一致,他自己早在洛阳做着局了,并且已有初步成效,但这是万不能提前透露的,当下便一笑掩了过去,“东西夹击么?怀玠兄可得付我军饷才行。”
  萧阁看他不说实处,索性挑明,“我们先不下手,只要等便好了。”
  傅弈亭暗骂萧阁精明,他细细一想,自己这局其实也是让萧阁占了个便宜,正绞尽脑汁想找个法子捞回来,突然觉得手臂一麻,似有小虫在血肉中爬过,原以为是错觉,可继而五脏六腑也都一阵阵痒了起来。
  傅弈亭脸上骤然变色,再一看萧阁那杯金盘露几乎没怎么动,他那双漆黑的眸子迸射出寒光来,“这酒里……”话说着,又觉得身上麻痒得更厉害了,像泡在炭火岩浆之中,烧得他几乎支撑不住,傅弈亭低喘一声,便倚在了长桌上。
  “怎么了?”萧阁一怔,忙起身绕过桌子扶他,“启韶,哪里不舒服?”
  傅弈亭已全明白了,抬起头时,眼眶已涨得血红,“你还来问我?酒里有什么,你最清楚!”
  萧阁心如擂鼓,手也抖了起来,他虽没吩咐下手,可难保白颂安听了温峥吩咐……
  他正在无措地胡思乱想,那人却已含了满满一大口酒探身过去,一手用力箍住他脖颈儿,一手强硬地将他推倒,继而薄唇不由分说地碾压上来,霸道的舌卷着沁香酒液一起送进,在萧阁口中乱搅……两人身着一黑一白,一俯一仰卧在地上,激烈地撕搏挣扎,远看过去,倒像是在强领巫山之乐……
  不知是濒死的绝望,还是沉藏已久的欲念。气息紊乱间低喘连连,烛火狂躁跳动,眼前一切影绰模糊,未行云雨已骇然惊觉乾坤颠倒……
  这分明是亡命之徒的行事之法,萧阁被他压制吻着,眼里已泛了湿意,他怎也没想到傅弈亭会以这种方式拉自己下水,那琥珀色的酒液在两人嘴边溢出几滴,淌得满面都是,萧阁抗他不过,只得狠咬傅弈亭唇舌,傅弈亭嘴上吃痛,也狠狠一拽萧阁发冠,萧阁这么一仰,口中剩下的酒液都顺着喉咙滑入腹中。
  见萧阁把酒吞了,傅弈亭才将他放开,脸上冷得没一丝表情,只咬牙切齿道:“若想毒杀我,便用你自己来陪葬!”
  “你真是疯了!”他话音刚落,腮边便被萧阁掴了一掌,半边脸登时火辣辣得烧起来,加上口中被咬得腥甜、五脏六腑里面仍像有千百个小虫在爬、胸口也似被堵着,呼吸困难,说不清道不明得难捱……傅弈亭挣扎了一下,眼前一片天旋地转,竟倒在了桌旁……而萧阁此刻顾不上他,已是颤抖着站了起来,踉跄奔出了房间。
  白颂安就守在庭院中当值,看到萧阁发丝凌乱、衣衫不整地出来,嘴唇周围还留着一片湿润的嫣红,当下脑子里闪现过千百个念头,吓得魂不附体,赶紧迎了上去。
  “快把……解药给我。”不待他发问,萧阁喘着粗气,死死抓住了白颂安的手。
  白颂安一怔,“王爷,今夜依照您的吩咐……没行动啊?”
  “你确定?”萧阁讶异地眯了眯眼,“可是傅弈亭说……酒里有东西……你没照温先生的意思下手?”
  “宴上的东西都没问题,王爷没发话,我怎敢擅自作主。”白颂安细细回忆着准备晚宴的每个细节,每道菜每壶酒他都细致检查过了,长春岭处又都是萧家亲卫,不可能出现纰漏。他这么想着,心里稍定,又感受到萧阁手心又黏又湿,还在发颤,也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便问,“王爷身体可有不适?”
  萧阁闭眼调息,也并未察觉出什么异常……难道傅弈亭只是在以自己取乐?以灌酒之名借机……思及此,他冠玉般的面容登时涨得通红,可又想想傅弈亭方才的样子不像是作戏,遂定了定神,引着庭院外的几名亲卫,回到念松阁当中。
  推开门,室内一片寂静,萧阁一瞧,那人还倒在原来的位置,身上极烫,一张俊容却煞白,他皱眉沉思良久,终于轻叹口气,“把他抬到后院的卧房里,再把萧府的大夫寻来。”
  已交子时,月下松影寂寥地颤动,庭院内静得只闻流水澹澹,桌上的茶早放冷了,白颂安示意侍女倒上新茶,却被萧阁制止,他边抿着那颇为苦涩的液体,边看着几个大夫匆匆提着药箱奔进卧房,心里犹疑万分:秦王病倒于此可谓天意……我到底还要不要救……
  正这样想着,却听白颂安一声大喝:“保护主公!”
  萧阁抬眼,十几个黑衣人已从天而降,团团把自己围住,为首之人手中长剑已抵住自己咽喉。“秦王现在在哪?!”
  这变故太过突然,庭院里的人甚至未听到一丝异常动静,这些人便潜了进来,足见其武艺高超。
  萧阁淡笑一声,抬了抬手,示意周遭侍卫退下,只笑谓为首之人:“果然是金甲兵中的高手,行动诡秘无影,出手迅如列缺……益之,可我当真未害你家王爷,他现下昏迷,我也找了扬州城中最好的大夫去看……”
  林益之见他看破自己身份,便把面罩一扯,露出一张满是汗水的脸,神色中难掩惊慌,声音都是隐隐发颤的,“您这话我现在信不得,如果我们王爷有什么闪失,别怪林某不念往日情分!”
  萧阁刚要开口,便听林益之身后持刀的黑衣人喝道:“林子,跟他费什么话?!萧阁,带我们去见王爷!”
  萧阁听他尖细的声音,便知是初见时羞辱自己的郑迁,心里暗叹,若傅弈亭真出了什么事,今日之事怕是难以收场,想起温峥“迟则生变”的话,他真是一万个后悔,当下只好引着他们来到房中。
  扬州名医宋无疾刚给傅弈亭号完脉,一回头见一大帮子人挟持着萧阁进来,不禁吓了一跳,刚要开口,脖子上又被郑迁搭上一把长刀,“我家王爷现在如何?”
  宋无疾登时冷汗直冒,他讪讪看了萧阁一眼,照实回答:“病人虽然方才脉相燥乱,现下却已平稳如常……想来是肝心两火太旺,又饮了太多黄酒,这才激起急症。病人以后断不能饮酒,也不能受热,不然可能还会出现方才的情况……”
  “胡扯!”林益之听着荒唐,便把剑递给周围的黑衣人,自己上手搭脉,他学过那么点皮毛医术,号脉还是会的,感受到傅弈亭沉稳有力的脉象,不禁一怔,扭头悄声对郑迁道:“王爷好像真的没事。”
  郑迁一挥手,“别看我,我不会把脉。”他转向宋无疾,指着傅弈亭道:“给他开个方子,让他能尽快醒过来。”
  宋无疾叹了口气,只好去案台上研磨掾笔,“那老夫便开些败火清心的方子吧。”
  这一宿长春岭彻夜通明,室内尽是穿着夜行衣的金甲近卫,而屋外房顶上则布满了萧家银衣吴军,举弓瞄准了林益之手上的剑,各个神情紧张,手臂都僵直发酸……萧阁久处漩涡当中,倒已镇定下来,盘膝坐在一旁的席上,气息均匀,似已入定。
  “你,过来换我!”林益之胳膊举得酸胀,叫一个金甲兵来换自己,揉着肩膀去床前跟郑迁搭话,“药已喂进去一个时辰,怎么还没效果?”
  “我怎么知道。”  郑迁默默盯着傅弈亭的面容,也是没了主意。
  “王爷素来身子强壮,既然没有中毒迹象……又怎么会……”林益之拧着眉头思索,突然心里一顿——难道王爷身上有不为人知的隐疾?
  他正往下想着,却听郑迁欣喜叫道:“王爷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