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哥说。
由于是淡季,赵无眠和江一则持学生证不需要买票。
凛冬落日,云汉之下沙丘与光影交错相接,曲线恢弘优美,人是不能更渺小的事物了。
天空蓝到窒息,白云倏忽飘渺。
鸣沙山上人丁寥落,偶尔坡上走出几个夕阳下小小的人影,孤单得像张骞只身通西域。
“你们是骑骆驼,还是爬上去?”景区里的工作人员问道。
“爬吧,”赵无眠四下看了看,“这儿也没人骑骆驼啊。”
“估计因为是冬天吧,”江一则说,“游客以驴友为主。
我看夏天大部分人都是骑骆驼的。”
鸣沙山不是所有的沙丘都能爬,有专门给游客开辟出的一条路,沿着沙山的脊上走,一步一陷,尽头似是天际。
江一则走在前面,赵无眠趁他走远了些,偷偷对着他的背影拍了一张,生怕给人发现。
这天他们在景区呆了很久。
爬上沙丘又走下来,直等到暖阳丁点儿影子都不见,月牙泉边亮起了夜灯。
他们走出来的时候景区已经静到死寂,除了北风呼啸外没有任何声音。
万年沙丘千年古泉,在无数个时空里这儿如流沙般走过形形色色的许多人。
然
第8章他会忘了我
这天晚上他们都睡得很好。
第二天他们一起去看了莫高窟里的壁画,江一则对这些东西既不懂也没有多少兴趣,在他看来什么历史价值美学意义都是虚妄空谈,至少跟他无关。
他一直都认为这个世界上真正有用的东西是很少而珍贵的,只是人类大多缺乏自由意志和独立思考,往往看不见万物的本质。
尽管如此,他依旧看得很认真。
因为赵无眠很喜欢,而他不想扫他的兴。
赵无眠凝视壁画的时候总是眉间微拧眸子清亮。
江一则知道,那是他聚精会神的表现。
莫高窟的参观对赵无眠震动很大,他跟解说员聊了许久。
直到坐上敦煌开往兰州的火车,他还在对着江一则感慨。
他既感动于美本身,亦感动于那些创造守护美的人。
到兰州后已是晚上。
他们直接在火车站打了个出租开到酒店。
路上司机听他们口音不对,便问,“外地的吧?”
赵无眠笑了,“是的师傅。”
这位司机师傅热爱家乡直爽好客,车开了多久就讲了多久。
他说兰州是座两山夹一河的城市,有一碗面一条河一本杂志,还有许多名嘴。
赵无眠问,“时间紧的话,您推荐去哪儿玩儿呢?”
“黄河索道嘛,”司机师傅说,“五泉山和白塔山挑一个去就行,我推荐五泉山。”
他们的安排里明天已经没有景点了,但飞机是下午的,也就是说上午还可以自己随便转转。
兰州是个比较神奇的城市,山河就在市区。
第二天赵无眠和江一则按照司机师傅推荐的坐了黄河索道,还逛了下五泉山公园。
该公园建于山上,既有亭台楼阁又有树林阴翳,是个休闲度假的好去处。
门口还树着一个巨大的霍去病雕像,雕得该是他收复河西走廊归来,立于马上向武帝报功的场景。
赵无眠在雕像旁转了一圈,“这雕像做得...有点问题。”
江一则:“?”
“霍去病那个年代根本没有马镫子,”赵无眠指着雕像上霍去病脚踩的镫子,“他们那会儿都只能双腿夹着马肚子站起来。
“
江一则有点震惊,没想到赵无眠连这种毫无作用的知识都知道。
“不过,”他说,“有些雕像是为了纪念人,有些就是传达一种精神。
从后者角度来说,这雕像也没太大毛病。”
冬日清晨的五泉山上气温很低,风跟不要钱似的乱刮。
那天赵无眠下山时感慨道,“霍去病两次出征河西,封狼居胥时不过才二十出头,正是我们现在的年纪。”
后来,他一直记得当时江一则听完这话的反应。
江一则在人前始终是沉稳的,对他始终是温柔的。
他听完赵无眠的话回头远远看了那雕像一眼,唇角微扬,眼神带光,“莫欺少年穷。”
那是个敏锐而锋利的目光,意味深长,但赵无眠那时却只看见了它很亮。
从五泉山上下来,他们在跟导游约好的地点上了大巴,直接开到机场。
候机的时候,江一则又像来时一样敲起了键盘。
女导游见江一则神情专注,便偷偷凑到赵无眠边上问,“这旅行都快结束了,你就跟我说句实话呗。”
赵无眠:“?”
女导游忍了一路的好奇心终于爆发了。
她小声问,“你们两个,真是被坑来的?”
赵无眠愣了愣,旋即笑了,挑挑眉,“你猜。”
“......”
赵无眠说完这句就没再出声了。
离飞机检票还有一会儿,他索性起身去旁边的商店里转了转。
旅行到了最后一天,他才想起还有纪念品这回事儿。
他们家旅游都不兴刻意买东西送人,21世纪了大江南北啥都能买到。
但这趟旅行对他意义非凡,记忆和情感别处不会再有,他想买点儿什么留个念想。
走了几圈,他熟门熟路地进了书店。
于是快排队检票的时候,江一则就看见赵无眠抱着一本《张居正大传》走了过来。
“你在这里买书?”
“呃,”赵无眠故作无意,“这本书一直想看的,正巧碰见就买了。
对了,你要不要买点纪念品带给家人或者朋友什么的?”
“不用了,也不好带。”
江一则笑笑,转了过去。
身后,赵无眠抱着那本书,心里涌起一股十分不舍的情绪。
两个多小时后,他跟江一则就要分开了。
这是第一次,他这么不想回家。
飞机上,赵无眠说:“哎,你寒假就在平市吧。”
“嗯,怎么了?”
“我不是说要带你去喝奶茶吗,你有时间吗?”
“可以啊,到时候联系。”
尽管马上就要分开,但是获得了一个约会的承诺,赵无眠的心情又没有那么阴郁了。
下飞机后,他俩都没有托运的行李,直接就往出口走。
赵无眠问江一则,“你自己回去吗?”
“嗯,”江一则点点头,“你呢。”
“我不知道啊,”赵无眠说,“我在家族群里发了我落地的航班和时间,不过至今无人应答。”
“...”
“就像高峰时期叫滴滴一样令人绝望。”
到了出站口的最外面,赵无眠终于见到了来接他的人。
然而只有一个,然而是邵屿。
“怎么回事儿,”赵无眠走近一看,非常不满,“怎么是你啊。”
“有我就不错了,”邵屿呈面瘫状,“您知足吧。”
说完他对着江一则点了个头,算是打招呼。
有邵屿的对比,江一则就显得礼貌多了。
他先跟邵屿打了个招呼,感谢他送的这趟旅行,还点到为止地关心了一下林听风出道的事宜,最后笑着跟赵无眠说:“那我就先走了。”
“呃,”离别来得猝不及防,赵无眠有点舍不得。
但他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干巴巴道,“那...拜拜。”
江一则走后,赵无眠在原地对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直到邵屿忍无可忍,强行把他拖走。
邵屿和赵无眠是一对从小一起长大的堂兄弟,两人都由赵无眠的妈妈也就是邵屿的姑姑抚养长大,自幼便互相以拉踩对方为己任。
尤其是邵屿。
他这个人话其实很少,除了面对自己的男朋友会比较活泼(?)以外,其他时间基本不说话。
但是怼赵无眠,他从来都是冲在第一线。
“你跟江一则怎么回事儿啊,”刚坐上车,邵屿就开口了,“我说你这是脑子被驴踢了呢,还是千年桃树开梨花了?”
“......”
“你怎么说话呢,”赵无眠推了邵屿一把,“那当初不是江一则你数学竞赛就错过了,你对人家也不客气点儿。”
“一码归一码,”邵屿说,“现在聊的是你跟他的事。”
“什么什么啊,”前排还坐着司机,赵无眠语焉不详,“就...上次跟你说的那样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