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入夜时阮优看见新出的财经新闻,对陆观潮和沈良的会面写了一篇预测文章,文章里写业界对生理健康行业和智能行业的跨界联合很看好,纷纷将此作为朝阳行业,陆观潮牵头,联合几家相关行业,在“智能化+健康”的领域密谋大动作,正是顺应这一行业预测。
  文章很长,阮优花了一会儿时间才看完,关于健康行业的论述不算少,即便阮优不是为了关心陆观潮和沈良在做什么,单是对文章中的分析也值得阮优仔细研读。
  他现在急需恶补相关专业知识,博采众长总是没错的。
  不过文章结尾话锋一转,又提到了陆观潮和沈良之间的关系,其中不可避免地要提到阮优。
  阮优是陆观潮的前妻,现在又是沈良的亲生弟弟,更重要的是阮优所做的事情在业内已经有了一定知名度——同样是生理健康行业,阮优和沈良在某种意义上来说算是同行。
  笔者有意无意地将沈良和阮优对比,一说沈良将心安经营打理得井井有条,是少有的业务能力和管理能力都突出的omega,又说沈良所做的行业相比自己的弟弟,到底已经是传统行业,吃自己和家族的老本,不知道此次和陆观潮合作,联合开发智能化健康行业的产品线,是不是感受到了来自亲弟弟的危机。
  而陆观潮在新闻里则显得更为微妙,前脚离婚,后脚就和自己前妻的亲兄弟搞合作,任谁看都会感叹一句商人无情,重利忘义。
  眼下无情的商人陆观潮下了班,他没有驱车回家,在车里坐了一会儿,陆观潮决定去找阮优。
  下午的时候在电话里说不明白,陆观潮觉得有必要和阮优见面说清楚。
  其实陆观潮也并不确定自己远远地隔着车窗看到的那个人就是阮优,只是他掠过一眼,就觉得车里那人的神态气质都很像阮优,这才打电话过去,听见电话那头阮优闷声闷气的声音,陆观潮就知道自己没有看错,车里看到的那人果然是阮优。
  阮优显然是不高兴,这个认知却让陆观潮感到有点开心,阮优还会因为自己和沈良一同出现而不满,那就说明陆观潮在阮优这里没有被判处完全的死刑,陆观潮还以为自己在阮优这里要度过漫长的流放刑期,没想到还能有这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惊喜。
  陆观潮知道一切都是自己搞砸了,阮优分明是爱着他的,却因为他的愚笨而让阮优备受伤害,最后心灰意冷,连带着对他们的婚姻也绝望了。
  陆观潮从过去失败的经历中总结出经验教训,一是一定要诚实,有什么事都得如实告诉阮优,至于二三四,也都是诚实。
  陆观潮秉持着一定要诚实的想法敲开阮优家的们,开门的是顾忻尔,他正在吃小蛋糕,过来开门时还咬着小叉子,看见陆观潮就没什么好脸色。
  “你来干什么?”顾忻尔挡在门口,像一尊免费的门神。
  陆观潮探头往里边看了看,问:“优优呢?”“收拾行李。”
  顾忻尔答得言简意赅。
  陆观潮诧异道:“收拾行李?优优要出门吗?要去哪里,去多久?”顾忻尔被陆观潮一连串的问题给气笑了,道:“刚离婚,你说还能去哪,不得去医院清洗标记,然后住几天院吗?”陆观潮面上原本含的那一缕客气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好半天,他都没能找回自己的语调。
  他用发胶固定好的头发此刻也格外配合地耷拉下来一绺,垂在眉心,扰得陆观潮的视线都花了。
  陆观潮是真的眼前一阵发黑,他刻意地略过阮优离婚了就会去做标记清除手术的事情,以此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阮优或许也会忘记这件事。
  结果阮优不仅没忘,还紧锣密鼓地安排起了手术。
  陆观潮也知道自己不能这么自私,对离婚后的omega而言,清除标记无疑是最能解脱他们的方式,从此他们不再受到标记的束缚,又重获自由身。
  但陆观潮想告诉阮优,只要标记存在,只要阮优有需要,陆观潮就会出现在他面前,可这话陆观潮却说不出口。
  即便他愿意给,阮优想要吗?和顾忻尔在门口对峙的时间有点长了,阮优从卧室里出来,他手里还拿着一件换洗的睡衣,一边叠一边问:“忻忻,怎么了?是谁来了?”抬眼看见陆观潮,阮优猛地顿住脚步,顾忻尔见状就想关门把陆观潮关在外边,阮优出声制止了他。
  “忻忻,让他进来吧。”
  顾忻尔把陆观潮放进来,不满意地说:“优优,你们都已经离婚了,你怎么还对他这么客气。”
  阮优笑了笑:“毕竟要做手术了,以防万一。”
  他抬头对陆观潮说:“你进来吧。”
  陆观潮跟着阮优进了他的卧室,一进门,他就反手关上门,亟不可待地开口:“优优,你真的要去做清除标记的手术吗?”阮优点头,道:“拖了这么久了,也该做了。
  毕竟清除了标记,才算是真的离婚,让我解脱,也让你解脱。”
  陆观潮摇摇头,迫切地说:“不是!标记对我来说不是束缚!只要你愿意,我随时都……”“我不愿意。”
  阮优不容拒绝地打断陆观潮的真心剖白:“我不愿意。
  我不想让一个不是因为爱而产生的标记束缚着我自己。”
  陆观潮无话可说。
  他想说可他现在是爱着阮优的,但连他自己都觉得这种说法太过无耻,想了想,陆观潮说:“可你总得为你的身体考虑,你的腺体已经受过一次伤了。”
  这话倒是有些说动了阮优,他叠衣服的动作停顿一刻,道:“我的身体能不能做手术,谁劝我都是越界了,只能由医生说了算。”
  他不再和陆观潮纠结这个问题,只道:“我做手术可能需要麻烦你在场,如果有紧急需要,还要……”陆观潮咬着牙根道:“这么大的事,难道我会不去吗?”阮优轻轻点头:“那就好。
  没什么事了,你走吧,手术时间我会通知你。”
  陆观潮不想走,坑坑巴巴了好半天,阮优抬头奇怪地望向他,陆观潮便厚着脸皮问:“你吃饭了吗,优优?”阮优凉凉地说:“明天要去医院做系统的体检,医生建议提前一天就空腹。”
  陆观潮便说不出话来了,见阮优实在没有要搭理自己的意思,陆观潮悻悻离开阮优的房间。
  临出门前他看见顾忻尔正坐在沙发前看电视,他抱着芋泥蛋糕大快朵颐,一点也不怕胖的样子,陆观潮犹豫一瞬,坐在了顾忻尔身边。
  顾忻尔警惕地看着陆观潮,他将芋泥蛋糕的盒子举起来,像个武器似的拿在手中,问陆观潮:“你干什么?”陆观潮轻咳一声,问:“我想问问你,做这个标记清除的手术……有什么后遗症吗?”“有啊。”
  顾忻尔不怎么热情地说:“看个人体质吧,我做完手术就什么都不吸收,有的人会经常头疼脑热抵抗力下降,阮优那种的估计症状更多,他不是本来就爱生病,而且腺体也跟一般人不一样吗?”顾忻尔语调平平,却把陆观潮听得心头一震,他觉得自己的心都虚空了,这种未知的会伴随一生的风险才是最令人恐惧的。
  而顾忻尔丝毫没有安慰他的意思,虽然他说的话看起来是在安慰陆观潮。
  “不过你不用担心,阮优现在在做的这个工作室,就是在尽量把风险控制到最小。
  他给别人做的都挺成功的,没人比他更了解他自己,他会照顾好自己的。”
  陆观潮腾得怒了:“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医者不自医你不懂吗!更何况你还是他工作室的合伙人,他就是靠自己的腺体在工作,如果他做了手术,腺体出了问题,以后怎么办?工作室怎么办?”顾忻尔嗤笑一声:“陆先生,你这是在给我发脾气吗?你问我怎么办?我他妈哪知道怎么办。
  本来要不是今天碰到你和沈良,他也未必会去头脑发热预约手术,你们Alpha把omega标记了,离婚时拍拍屁股就能走人,omega还要再受这一遭,找谁说理去,你在这里发脾气有什么用?”顾忻尔见陆观潮脸色不好了,又平静下来,道:“阮优在自学腺体检测的内容,真要影响到腺体了,那……”陆观潮已经不讲什么礼貌不礼貌了,他直接冲进阮优的房间,道:“不能做手术,阮优!”阮优奇道:“你怎么还没走?”“你别管我走不走!”陆观潮夺过阮优手里的衣衫,狠狠扔到床上,说:“阮优,别去做手术!腺体是你最珍贵最重要的器官,不要伤害它,不要把自己置身在风险中,不要毁了自己刚刚起步的事业!”阮优还在怔愣,本想对陆观潮对行为进行反驳,可陆观潮没给他开口对机会,又道:“阮优!你清醒一点,别这么想一出是一出的,你自己想想清楚,在离开我和我离婚,还有做你自己做出你的事业之间,你究竟觉得哪件事是更重要的。
  如果你就只是想为了离开我而离开我,阮优,那这婚你离了也是白离!”阮优冷笑出来:“陆观潮,倒是轮到你来教训我了。”
  他轻飘飘捡起自己的衣服随手扔进行李箱里,说:“我预约手术是很突然,但这个手术我总归是要做的,只不过是今天和以后某一天的区别。
  毕竟离婚了我就不会再留着你的标记。
  至于你担心的我会伤到我自己……”阮优笑了笑,将手插在口袋里,说:“契合度越高,标记越难清除,后遗症也就越重。”
  他嘴角的笑意讥讽而残忍:“而你我的契合度,你不是去测过吗?那样的水平,真的很难让我们的腺体留恋对方的信息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