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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学习一门外语(或创造你自己的语言)




诗歌要求我们,邀请我们,哄骗、勾引我们,恳求着我们——以新的方式体验语言。一个松开自己想象力的腰带、创造更多和语言的独特的关系的绝佳方法是,选取一个新的方向让你自己独有的词汇开枝散叶,寻找新奇和惊喜,开拓新的方式去体验那些你已经熟识的词语。在诗歌中,引入你自己的独门语言也是一件可以做到的事情。

培养你的独有词汇

在一个我多年前参加的朗读会上,一个听众问了戈尔韦·肯尼尔这样一个问题:“如果你只能对新起步的诗人给一个建议,你会建议什么?”戈尔韦简单地回答道:“学习事物的名字。”作为作家,对物质世界的亲近和熟悉也就意味着用自己的感觉去感知它,然后再通过语言表达出来。

每一项产业,每一项运动,每一种业余爱好,都有它自己的文化和特有的语汇。参与一些新的活动,这样你也许就会发现一个词语的新世界,它将是之前你从未涉足过的一片新天地。在鲑鱼的孵化场,你很可能会听到这些词语:溯流而上产卵、拖钓、(雄鱼的)精液和浅滩急流。我曾到过一个以伐木交易为基础的社区,社区的中心有一个作家休养所,在那里我发现了许多西北太平洋地区伐木工人的行话:短工、截口、劈痕、泡妹汉和钩棍。它们对我的耳朵来说是如此新鲜,即使被写在这纸页上它们独特的魅力依然不减。伐木工业的独特语言带领我以诗歌的方式走入了它的历史。

女芭蕾舞者,马背上的骑手,集邮,拼布艺术,投球手,速降滑雪者——它们中的每一个都有自己独特的语汇库来定义自己的与众不同。通过读一本书或加入一个课程来扩展自己的知识面,加入一个在线聊天群组,或仅仅只是做一些新鲜的事情,然后再看看那些语言会带领你去何处。

发明你自己的语言

都市传奇声称爱斯基摩人有几百个词语表达“雪”这个意思。什么样的主题或现象,你能完完整整地了解呢?爱情?相对论?轻型飞机?还是终极飞盘?

创造十个词语,把你自己的某个主题的方方面面淋漓尽致地表达出来。比如,也许会有一个词专门用来形容夏天里蚱蜢嗡嗡的吟唱,另一个词则用来形容蚱蜢的跳跃中那脆弱的乐观主义。写一首诗,用上你自己的词典里的至少三个词语。

在翻译中迷失(并找到)

找到一首用你不了解的语言写成的诗。用下面这种方式“翻译”它:一词一词对应,找一个和原词发音类似的汉语(在原作中是英语——译者注)词,或它能令你联想起来的某个词来取代原词。这样做的目的在于让词语的声音触发灵感,而不必考虑太多直译的束缚,甚至完全不必考虑意义方面的问题。

例如:

来自巴勃罗·聂鲁达的《此刻》中的一句:

Me  vine  aquí  a  contar  las  campanas

(此句为西班牙语,大意为“我来到这里,这战役之间”)

塞琪·科恩的“声音译文”:

My  vine  aqua  a  contrary  last  camp  annals

(作者依据原文西班牙语在发音和拼写上的特征,从英文里寻找了相似的词语对应着“翻译”了出来。大意为“我的葡萄藤嫩绿色,一个相对的最后的露营年鉴”)

如果让我自己来写的话,我永远也不会写出任何像这行诗句一样的诗。这就是重点所在——跳出你自己语言的包袱,甚至技巧也会是一种束缚,然后看看那“嫩绿色的葡萄藤”会在哪里等着你。

制造一个语言的花生酱杯子

还记得那些老里瑟的《花生酱杯子》主题的商业广告怎样把发现糖果的过程变得妙趣横生吗?一个举着巧克力条的人,跌了一跤,扑进了另一个捧着一罐花生酱的人的怀中。然后这场出乎意料的“拥抱”还没来得及激怒他们,两个人都因为巧克力蘸着花生酱的味道而大喜过望,呼喊道:“两个好吃的东西融合在一起的味道竟然更了不起!”

这样令人开心的意外同样也会发生在语言中。比如说,“便餐”这个词在英文中特指“早午餐”,指的是在两餐之间非正式的进食。这个词,就处于把“早餐”和“午餐”连接起来的铰链之上。时髦的新词“估猜”这个词在英文中的意义是“盲目地猜”、“瞎猜”。就来自“猜测”和“估计”的交织。“烟雾”则源于“吸烟”和“雾”这两个词。我于是有了一项新的爱好:在电影《耶稣会买什么?》中,有一场针对美国式的消费者保护主义的抗议活动,“制止购物”大教堂的比利教士生造的词语“商启”,就来自“商店”和“天启”两个词的合并。

这些被发明出来的词语可以把两个原有的词语或想法中间的壁垒打破,使它们被编织到一起,组成一个崭新的、协调完整的表达,我们称之为“混合词”。透过这些“混合词”,我们能够看到两个原本分割开来、而现在被连接到一起的意义范畴。如果你想要创造你自己的语言花生酱杯子,你会把哪两种最美妙的味道组合到一起成为一个新词呢?如果你写一首主要由“混合词”构成的诗,它会在语言的声音、意义以及无穷无尽的潜能上给你带来什么样的启示?

重写词典

劳伦·格林的诗选《诗的词典》中诗作突出的特点是为词语在词典上标准化的定义里注入了新鲜的生命。下面是我最喜欢的诗之一。

牡蛎——一张模糊而无法触摸的嘴,接着

紧握住一种感觉:mu  li原诗这里出现的是“牡蛎”(oyster)这个词的音标,在翻译为汉语时换成了这个词的拼音。

名词。\[源自希腊语牡蛎原诗这里使用的是英文牡蛎这个词的希腊语词源:óstreon。

因为它的希腊语词

而变得更加个性突出,带着硬壳\]括号内的部分直接照搬了英语字典中对oyster这个词在词源上的相关说明,方括号是原诗的格式。英语中这个词在希腊语中的词源有两个,意义较为接近,此处的汉译仅在其基本意义上稍加改动而成。

我。用身体的皱褶,细啜大洋

(或海)

把它变成那精致的

鼓胀起来的

因酒意醺醺而光芒流离的生命

被咸味儿的盐分

组成的棍子

舒服地推来推去

然后跌落下来

内在深处,是一个两块骨头组成的

修道院。

你会通过诗歌的重新阐释来提升哪一则字典注释呢?从字典中选择三个词语:一个你欣赏的,一个你之前从没有听到过的,以及一个从没有吸引过你的。给它们分别写一首诗。看看这样做能给你带来怎样的新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