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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本来应该保护情欢的那个白衣人,现在拿剑比着她喉咙,他抓住情欢的头发,迫她仰头,满头金翠叮伶伶斜了一边。

        “放了他,要不然我就杀人了情欢!”,房疏只露出一双眼睛,他一使力,俏人玉肌就见了血。

        情欢眼里豆大的泪水滴在剑上,她哀求道:“我的好郎儿......救救奴家。”

        霍台令也看清了那女子,脸上怒气席卷,“你现在不是应该在军中做军妓?!”

        生死面前,情欢曾经说的狠话都烟消云散,只细声说:“台令,念在往日情分上......”

        本来李政有一丝心软,又听得情欢这话,只是仰天大笑,“□□情多,也无情!”

        “不是的!好郎儿,好相公!奴家太害怕和你分别了.......这剑太冷,我好怕。”

        另一旁霍台令也笑出了声,“这又是哪出?情欢,你是想报复我的吧?为了报复我就和李政勾搭在一起?......女人真是麻烦!还不如当初就杀人了你!”

        字字诛心,情欢倒吸一口气,情绪崩溃不住,本来以为再见他会是满心仇恨,却只是满心疼痛。

        “所以你就找了个男人?”,情欢失声哭嚎,“霍台令,你好无情啊!当初在典司苑那个火坑,我一直为你守身,除了你我从不与别的男人亲近,为此我挨了多少打,若不是我长得有姿色,怕是早就被打死了,我只能日以继日弹琴来弥补妓院的损失。好几次,指头流血了都还在弹,这些伤口你难道看不见吗?你却从来不问,每次发泄了便走,连个吻都没有!你只要动动手指我就能恢复自由身,我一直期待着你能有一丝情谊,能让我有个自由身......直到你出征朝鲜前一夜,怕你未有归期,怕我未表心意。我便诉我真心,你只是醉着酒说‘你太恼人了!’倒使我看着像个大笑话,我才开始接客了......怎么能想到因为那该死的芝兰探花多看了我两眼,就被推更深的火坑?!”

        情欢情绪激动,没有注意到脖子上的剑离得远了,抓住自己头发的手也松了。

        霍台令扶额,“我每次打赏你的不多吗?自已应该早能存够赎身的钱了吧!”

        “那个吃肉不吐骨头的地方怎么让我们能藏私房钱?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怪就怪我错付真心。”,情欢转头对李政说:“谢谢公子,愿意救我于水火,这恩情留着下世报了。”

        便以颈撞剑,意图自刎,房疏惊慌,刚刚对这女人的杀意已经荡然无存,连忙用手揽住将她禁锢住,连忙收回了剑。

        情欢张口咬住房疏手臂,用力之大,房疏连忙想推开她,却推搡不动,“快松口!!”

        袖口布料连着皮肉都被撕下一块,慌忙间,情欢扯掉了他头巾,跌爬回李政身旁,朱唇带血。

        房疏垂头捂臂,一头墨鸦遮住了半张脸。

        李政将情欢挡在身后,问房疏:“你是谁!?”

        将脸前的头发撩在耳后,房疏撕了一条白布缠住伤口,口里含着一条白布,松口回答,“是我!快把祁量放了!!这场闹剧就算结束了!”

        霍台令两步走上前,拉过他,“房疏!你他娘的没事儿也不冒个头!!”

        房疏将自己手臂抽离,没有搭理霍台令,对李政说:“李荣来,你放了祁量,一切好商量!别胡闹了!”

        “胡闹?我处心积虑,你们觉得是胡闹?能不能尊重一下我啊!”,李政割破了麻袋,抬起祁量的头。

        祁量脸色苍白,没有平时的张狂,一副羸弱模样,像任人宰割的牲畜。

        “别......你什么要求都会答应你的!”,房疏叹了口气,“无官一身轻,不更好吗?”

        “那复炎你为何进京赶考?为何费尽心机谋求一职?父亲从小说我这也不如人,那也不如人,我苦读圣书又耗尽钱财得了个状元,却也不如你这个探花,世人说我纨绔浮夸,说你芝兰玉树,父亲说我昏庸无能,说你足智多谋......我努力了那么多,反而成了你的绿幕,再成你加官进爵的垫脚石。”

        房疏柔声安抚,“你只是不适合官场,你有很多优点,你乐于倾听,也乐善好施,你是本是一个纯良的人,本来就不是一把锋利的刀子,却是一颗埋于细沙之下的珍珠,不用于杀人却能装点美好,为什么要为自己不是利器而苦恼呢?”

        那把在祁量脖子旁的匕首微微颤抖,“博得锦衣归故里,功名方信是男儿!房复炎,我看你重情重义,若你杀了霍台令,我便放了你这亲随。”

        霍台令大喝:“李政!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便抬手要对李政砍下,房疏上前生生挡住这一击,霍台令气力太大,将房疏压弯了腰,本就受伤的腿单跪在地上。

        他连忙抽回刀,“你拦着我做什么?!”

        “李荣来......你看,挡下他我就耗费了全部力气,怎么杀得了他?”,点点血红染了胸前衣襟,房疏被霍台令力气震伤了肺腑,“祁量是无辜的,他下个月就要和心爱的姑娘成亲了......”

        等霍台令一看到房疏被自己打伤,连忙扶起他,撩起他额前碎发,用自己袖口小心擦除他额上细汗,“你挡什么挡?!不要命了?这李政蠢得死有余辜!”,又庆幸自己不过用了五分力。

        情欢却能越过房疏头顶看到霍台令眼底的心疼,她妒火中烧,夺过李政手里的匕首向背对着她的房疏刺去。

        霍台令一门心思在房疏身上,放松了警惕,等到回过神时,银冷的匕首已经近在咫尺,霍台令连忙将房疏拉到一旁,匕首插入腹中时,情欢也被他用掌打出几米远。

        匕首很长,霍台令拔出,血似水流再也捂不住。

        房疏哪还管得其它,真是惊伤六叶连肝肺,吓坏三毛七孔心,脱下自己外套在他腰间缠上白布,片刻又浸透了。

        情欢一弱女子哪里经得霍台令这一击,顿时香魂眇眇,已赴望乡台;星眼瞑瞑,尸犹横地上。

        李政眼见她香消玉殒,捡起匕首,径直走到房疏面前,此时只有他一个完好的人,而仇恨之人就在眼前。

        房疏挡在霍台令面前,“李荣来,放过他们吧!是我用你与白莲会勾结来威胁你爹和沈一贯的,霍台令什么都没做!”

        “复炎......”李政指了指情欢的尸体,“可别学情欢动了情!这个人本来就无情无义,与自己师父水火不容,兄弟相争!他到了今天的位置,手上的血可不少啊!富贵必因奸巧得,功名全仗狠通成。”

        霍台令拨开房疏,捂着伤口,低头笑着,“你很了解我嘛!无情无义也比蠢来得好!”,他从怀里拿出一个竹筒,拉了引线,发了信号弹,“反正你也跑不掉!废话一箩筐!有下次的话,专业一点吧!”

        李政疯了似的扑上来,房疏与拉着他与他扭打起来,房疏猛朝他脸上来了两拳,“李荣来!!你清醒一点!!”,却扯得他心肝痛,真是地心肝痛。

        期间那匕首数次划破房疏手臂,霍台令看他们两个纠缠一起,刀也没有准头,寻不到机会下手。

        祁量却是适时地醒了,他爬着上前抓住李政脚腕,用力一拉,李政便跌倒在一旁。房疏用手刀一劈,李政便晕了过去。

        等到闻玄青,阳佟一赶倒,霍台令已经半晕在地上,顿时警戒提升到最高,怕是什么不得了的高手,对此阳佟一更多是兴奋。

        “先救人!!”,房疏也是疼痛难当。

        让人先将祁量送回府上,自己非要先霍台令送明止奄。

        还没有进门,一妇人打份的妙龄女子似乎在门口守了许久,一见闻玄青背上的霍台令,连忙跑过来,急得声线都有些哽咽,“台令怎么了?怎么浑身都有血呀?!!黄庸,快去请郎中!!”

        她身后的黄庸喏了声急忙跑开。

        “嫂子,师兄受了伤,血还没有止住.......”,闻玄青边说边朝府内跑。

        蕙莲也跟着他跑,“送去我房里吧!他那瓦屋太远了!”,不一时就不见了踪影。

        房疏突然走不动路,捂着胸口,阳佟一看他有频倒的迹象,不得已伸手扶住了他,“我先送房大人回府上吧,你也受伤了,而且也帮不上忙。”

        “我没有大碍,我先去看看。”,房疏便蹒跚步入。

        阳佟一除了公事都没有兴趣掺和,便转身回了大理寺。

        侍卫带他进入了蕙莲闺房,那小巧女子正忙着给他擦拭伤口,一举一动都不肯假手于人。

        闻玄青看房疏跟了过来,说:“复炎,还以为你回府了,你自己的伤都没有好!这里你也帮不上忙。”

        “我看看,毕竟也是因为我受的伤。”

        房疏走进,看他伤口在脐微上位置,腹肌沟壑处堆了凝血,被蕙莲一一擦拭干净。

        蕙莲对一旁丫鬟说:“画烟,快给房大人端个坐!递个茶。”

        “姑娘认得我?”,房疏顺着画烟递上来的椅子坐下。

        “京城这两天都处都是您的画像,若说不认得,只能是瞎子了。”

        房疏看她对霍台令动作极其温柔,尽量将声音压得正常,不愿露出一丝颤音,“之前不曾见过姑娘,怎么称呼?是霍大人何许人?”

        简蕙莲脸上带有红晕,“女子简蕙莲,是近几日才入的府,是......台令内人。”

        砰得一声,房疏手上茶杯落到地上,水洒了一地,杯子碎成无数块。

        房疏连忙跪下,去拾碎瓷,“对不起,手上滑了!”

        “画烟,怎么能让房大人动手,还不快打扫了!”

        那丫头拿着笤帚连忙过来,闻玄青将房疏从地上扶起,说:“蕙莲嫂子是本是沈府人,师兄看着喜欢,就讨上府了,难得师兄府上有点女眷气了。复炎是不是太开心了!杯子也持不稳了!”

        房疏轻轻点了点头,“挺好......还不曾听霍大人提起,有些意外。”,看了眼床上脸色苍白的人,竟显得几分乖巧,有几分像小时候。

        “前两日台令不是约了您在城西见面吗,正要说这上事儿呢!结果房大人出了意外,台令也忙活了两日,可也没有睡好!把我心疼得。”

        闻玄青像老父亲那样叹了口气,“师兄可算找到个疼人儿的了!只求这次平安无事才好。”

        不一时黄庸带着老郎中赶来,给他上药包扎了半天。

        房疏起身问:“怎......”

        “怎么了?郎中,相公无事吧!”,简蕙莲激动地拉扯着郎中衣服。

        “失血太多,要好生休养,伤了内脏,所幸没有伤及要害,只能喂些流食,忌油腻辛辣。”

        众人都松了口气。

        郎中又补充,“若不尽快醒来......也是凶多吉少。”

        悬下的心又提到了噪子眼。

        “霍大人不也曾无数次这样逢凶化吉吗?命带福星的!不必太过烦恼。”,郎中准备回家休息,又被房疏苍白的脸吸引了过去,把了他的脉,表情越来越严肃,“哎呀!房大人可不比霍大人轻呀!”

        这郎中本是明止奄专属郎中,房疏又在此待过一段时间,自然是认得的。

        霍台令那一击,伤及了房疏重要器脏,受伤的腿踝已经肿得老高,再不治疗怕是要截肢了。

        就这样,房疏又在明止奄住了两日,他也着急了两日,不急自己急那人,蕙莲这两日是日夜守护着霍台令,自己也不能动,也不忍叨扰那女子,只是心里牵挂。

        刚听得黄庸兴冲冲来告知房疏,“我们大人醒了!!”

        房疏愁了两天的面容,难得松驰下来。

        也是正好,尔良他们从川蜀回来了,一听房疏还在明止奄就要上门来接,又好巧不巧在院里碰到了为霍台令醒来而摆台烧高香的简蕙莲,他本不是多嘴的人,只想接房疏回家养病,但这个女人似乎太高兴了想尽所谓的家主之谊,这一说尔良替房疏气不打一处来,带着姬容姬悦直奔房疏房间。

        姬容姬悦带着面纱,只露着眼睛。

        这里也只有姬悦块头大些,他上前打横抱着房疏到了马车了,便驱车离开了。

        霍台令睁开眼,全身无力,黄庸和简蕙莲连忙上前。

        他开口第一句话问:“房疏呢?他怎么样了?”

        “他正在府上呢!我去告诉他好消息。”,说完激动跑得没有烟儿。

        简蕙莲是一个比较迷信的人,连忙去烧香拜佛。

        不一时,黄庸又跑了回来,“房大人知道您醒了!他也要回府养病了,真是皆大欢喜!!”

        “欢喜个屁!”,幸亏霍台令不能动,若是能动,铁定要暴跳如雷,“他怎么看也不来看我一眼?”

        黄庸不知道怎么惹到霍台令了,只陪着笑:“房大人也有伤在身,不方便嘛。等大人好些了,再去看望房大人。”

        “狗屁!凭什么要我去看他!是我救了他!!”,语气有些气急败坏。

        霍台令在气头上的时候,最好别去惹他,黄庸连忙找个借口退出了门去,“夫人在拜神,我也去!”

        开始夫人这个称呼也没有让霍台令太放在心上,后来发现这简蕙莲俨然成了明止奄的女主人,霍台令在她喂粥的时候问:“你是不是给他们乱说了什么?怎么把你当成女主人了?”

        心虚埋头喂食,摇头,“没有啊,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才说完,闻玄青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嫂子!听说师兄醒了!!这是师父让我带来的人参!”

        看着霍台令正在喝粥,又放慢了脚步,“看到师兄醒了就放心了!”,他用红布包着两份,放下其中一份,便告辞说:“我还得去给房大人送一份,先走人了!”

        “你等一下!你唤些什么呢!叫谁嫂子呢?!”,这一吼中气十足,身体是没有什么问题了。

        谁人挽得一江水,来洗今朝一面羞。

        简蕙莲一旁羞赧不止。

        “叫嫂子嫂子呀!”,闻玄青搔了搔头,感觉奇怪,“我还得先去一趟仲止居,先走了!”

        又听得仲先居,霍台令注意力也没有在这上面了,说:“房大人......若有什么情况,劳烦告知一下。”

        连劳烦都用上了,闻玄青心情说不出得好,“师兄客气!我会记在心上的。对了,嫂子,记得给师兄把这人参弄了补补!”,说完就告辞了。

        简蕙莲有些怕他审问的眼神,闻玄青前脚走,她后脚就缩着脑袋拿着人参出去弄了。

        等那背影消失在门口,霍台令只能腹议:“脑袋抽筋了才会把她带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