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奖金刺激解决方案的利与弊




1675年,英国政府建立了皇家天文台(Royal  Observatory),这是世界上最早也最有名的政府研究设计机构之一,建立天文台的目的是推动航海业的发展,特别是解决“纬度”问题,确定船只在海上东西向的距离(人们早已根据白天的长短、太阳及星星的距离,轻松地解决了经度问题)。大不列颠是海军强国,贸易路线遍布全球,如果船长无法定位方向,这实在是贻笑大方。如今皇家天文台一厢情愿地把解决这个复杂难题的轰动性突破归功于自身,但是,这种举动是一厢情愿地往自己脸上贴金,背后的故事让人不吐不快:皇家天文台的天文学家耗费一个世纪都没能解决这个问题,不仅如此,他们还无情地打压着真正解决问题的那个人。

1707年,皇家天文台的专家们耗时30多年的研究似乎依然毫无头绪,人们对其无能的表现日益不满,情势已经到了危急关头。在一个大雾弥漫的夜晚,克劳迪斯里·肖维尔(Clowdisley  Shovell)爵士误以为自己的舰队已经抵达英格兰岛屿偏西的地方,结果4艘大船在锡利群岛(Isles  of  Scilly)不幸触礁。因为肖维尔爵士的错误估算,这场海难的死亡人数远远超过了泰坦尼克号沉船的遇难人数。英国国会向牛顿爵士和天文学家哈雷求助。1714年,国会通过了《经度条例》,承诺向找到解决办法的人提供2万英镑奖金,相当于今天的3  000万英镑。

这笔巨额奖金改变了解决经度问题的方向。皇家天文台的天文学家不再是唯一的官方研究员,任何人都可能找到答案。1737年,一个名叫约翰·哈里森(John  Harrison)的乡村木匠向经度委员会展示了他的解决方案:一块精准的钟表,既不受船只在海上颠簸起伏的影响,也不受温度和湿度的影响。所有研究机构的人都大惊失色。大家知道,航海家只要知道伦敦的准确时间就能根据太阳计算出经度,但是制造极度精准的钟表面临种种技术障碍,人们普遍认为这种工作非人力所能及。而受到这笔巨额奖金的刺激,哈里森证明人们之前的想法错了。

这本来是一个让人受益匪浅的经验:奖金能够刺激出人意料的资源产生对社会有利的想法。不幸的是,皇家天文台的专家们把这件事当作让他们蒙受耻辱的教训。受封皇家天文学家的詹姆斯·布拉德利(James  Bradley)及其门徒内维尔·马斯基林(Nevil  Maskelyne)走了极端,他们拒绝把奖金颁发给哈里森,并试图用另一种天文学的方式改进确定经度的方法。一开始,布拉德利利用权威迟迟不肯对哈里森新发明的表进行海上试验,后来他又把这块表送到了公海交战区,共同前往的还有哈里森的儿子威廉。前往牙买加的旅途极为漫长,整整81天,但是在这么长的时间里,这块表只出现了5秒钟的误差,当它胜利地通过这一测验时,专家们还坚持对这块表进行更多的检验。1765年,马斯基林获得皇家天文学家的封号之后,干脆扣押了哈里森的那些表留作“观察和检验”,并且用快要散架的马车沿着伦敦的鹅卵石路把它们运到了格林尼治。奇怪的是,自那之后,那些表走得就不那么准了。

哈里森也没为自己伸张正义,他不是一个脾气暴躁的古怪天才,但是我们不难得出这样的结论:他确实受到了不公正的拒绝甚至是欺骗(12)。直到哈里森去世后,他的那些表才最终成为确定经度的标准方式。

无论如何,经度奖金刺激了解决方案的诞生,这种奖金激励法后来也被广为模仿。1810年,尼古拉斯·阿佩尔(Nicolas  Appert)发明了浓缩汤块,从拿破仑那里挣到了1.2万法郎的奖金,这笔奖金用来奖励存储食品的发明,今天的罐头食品厂依然在使用这项专利。不幸的是,科研机构继续模仿着英国皇家天文台的无耻之举。1820年,法国贵族蒙田男爵将自己的财产转赠给法国科学院,要求把这笔钱作为两个年度奖金的基金,一个用来“推动更健康的工业发展”,另一个用来“提高医疗科学或手术的水平”。但是,科学院对这种“烦人”的协定不以为然。要颁发奖金,首先要有充足的获奖理由,难道不应该把蒙田的一部分财产用在管理奖金的运作上或者事务开销上吗?在无奖可颁的年份中,他们开始用这笔钱购买藏书和试验仪器,这些也许在为竞赛做裁判时必不可少。

蒙田爵士逝世10周年后,科学院甚至懒得掩饰对爵士遗愿阳奉阴违的举动,公然挪用这笔遗产为它喜欢的项目提供资金。最后,科学院开始拒绝申请奖金的请求,随心所欲地为自己青睐的项目或个人提供拨款。

在这方面,法国科学院有不少“狐朋狗友”。纵观欧洲和美国的科学团体,它们都改变了颁发奖金的做法,转而以拨款为主,甚至直接聘用自己的研究人员。其余的奖金也往往以主观判断为依据进行回顾性地颁发,而不是像经度奖金和食品储藏奖金一样,通过提前宣布目标,鼓励人们寻找解决方案,最有名的就是诺贝尔奖。尽管创新奖金曾经创造过辉煌,但是它们已经被直接的拨款取代。和奖金不同,拨款是一种简单直接的奖励手段;奖金则向所有能获得成果的人张开怀抱,这样就从本质上对现有机构造成了威胁。

在失宠两个世纪之后,奖金终于再度复兴,这要感谢新一代的企业家和慈善家,他们更在意问题的解决而不是谁解决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