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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节 片面教育




关于受过片面教育的人的证词的危险性,我只简单说几句。完全没有受过教育的人会用特有的方式让我们产生警觉,可在某个方面受过一点教育的人则会给我们留下好印象,我们会觉得他们在其他方面也很优秀,这就会导致犯错。

很难说清楚怎样才算受过教育。当然要有一定的知识量,不过谁也说不清到底需要多少,更说不清这知识需是哪一方面的。令人惊异的是,在自然科学上当下人们投入了比其他学科更多的时间,却没人觉得受教育这个概念中需要包含自然科学知识。有人对历史、古典文学甚至是一些现代小说一无所知,没有去过剧院或看过摄影展览,不懂法语和英语等,这些会把这个人立刻归入缺乏基本“文化”之列。但如果他了解这些,却对动物学、植物学、物理、化学、天文学等都无知得可怕,大家还是会认为他是一个“受过教育”的人。这种矛盾很难解释,但确实存在,因此没人能够明确说清到底“片面的教育”是什么意思。但“片面”的范围却可以通过很多的例子来说明。我们这里就举两个。林奈的画和阿夫塞柳斯的评论说明,尽管林奈有渊博的植物学知识和极佳的记忆力,却不懂任何外语。他在荷兰待过三年,却连荷兰语这门和他的母语很接近的语言都不懂。而据说汉弗莱·戴维爵士在卢浮宫参观时最欣赏的是那些油画的雕刻精美的画框和那些最有名的希腊雕塑所使用的石材。

那么碰到这类人做证人时该怎么办呢?如果他们能够直说自己对涉及的问题一无所知的话也还好。假设我们要询问一个哲学家某个需要一定自然科学知识的问题,而这种自然科学知识是受过普通教育的人都应该具备的。如果他坦承自己已经忘了大学学过的所有自然科学,那么很简单,就用对待没受过教育的人的方法对待他。可要是他不能立刻坦承自己的无知,唯一的办法就是通过提问让他看清自己的水平,然后再小心地推进。要是在另一个证人出现后就放过第一个证人,就太没有职业素养了。

我们也应该用这种态度对待自学成才的人和业余爱好者,他们总是用自己获取知识时所付出的努力来衡量知识的价值,因此总会高估自己的成就。可以看出他们所说的其实都在他们自己知识框架内,而他们的个性也很容易通过知识呈现的方式表现出来。自学成才的人最终只是知识的暴发户,而正如暴发户很少是生性低调的,这些自学成才者也是一样。

还有一种我们必须了解的特点,就是那些专家喜欢以某些奇特的、偶然的、不如自己专业领域重要的小爱好为荣。腓特烈大帝和他糟糕的笛子吹奏技巧就是一个例子。这种人很容易造成错误。他们在一个领域的建树让我们不自觉地认同他们说的所有话。可是如果他们所说的正好是自己的小爱好,那么对很多愚蠢的事情其实他们只看见了表面价值,而这种价值是伪造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