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们在整个组织的层面抛弃了这些诱饵，结果会怎么样？当我们认识到，我们自以为的正确、代表正义、确定无疑和安全里存在着大量的矛盾和不真实，并且后退一步来观察的时候，结果会怎么样？
事实上，我们不知道怎么做叫前进。我们不知道前进是什么样子。我们对未来并没有一个共享的清晰愿景，更别提在实现它的具体路径上达成一致了。而且，我们可能永远也不会拥有这种清晰的共识。前进是一个乘载了我们想要的未来的容器。如果它对每个人都意味着不同的东西，那么它对所有人就只是一个空洞的概念。
如果我们把“可持续发展”、“社会公正”和“公共健康”理解为一个个空的容器，那么结果会怎么样？
当我们处于这一不舒适的位置时，我们的选择之一是换用更具体的名称来表示我们所追求的目标。例如，我们可以把可持续发展叫作建设可再生系统或者生态恢复。或者，我们也可以把刑事司法改革称为公共安全建设或健康社区建设。或许，我们也可以把所有这些行动的目的都归结为为了实现健康的生活和美好的世界。
然而，所有这些新的名称都会成为拥有自己的意义、障碍和隐蔽处的容器。这是因为，从整体上看，再生、恢复、繁盛和整体性都是复杂系统的突生属性，然而我们只能作为整体的某一个部分来行动。所以，所有声称建设美好未来的行动都潜藏着自以为正确、代表正义、确定无疑和安全的诱饵。
所以，我们不妨始终把我们所追求的目标看作一个空的容器，我们来稍稍设想一番。
如果我们换一种方式来看待这种“空”，结果会如何？如果我们追求的不是一件东西，而是一种可能性，结果会如何？想一想，如果社会公正、公共健康、可持续发展和你们的行动目标都是一种可能性，结果会如何？
可能性同时存在于当下和未来。它永远待在我们伸手却刚好无法企及的地方，不过，它也是我们在未来不断呈现为现实的过程里一再亲手创造的。对于一种可能性，我们想要拥有自以为正确、自以为代表正义、自以为确定无疑或自以为安全的感觉要困难得多。作为一种可能性，我们的行动只是一种探究。它是一系列的问题，而不是一整套的答案。它是你可以邀请他人加入的一场对话。
当我们把自己的行动看作一种探究，而不是一个他人必须理解的确定的东西的时候，我们就可以展开各种各样的谈话来邀请他人加入这一探究过程当中。我们可以自由地邀请他人来与我们一道通过谈话畅想未来，而不是去宣讲一套死板的愿景。我们有机会携手探索我们的人性，而不是在追求诱饵的路途中备感尴尬。
练习28 探索对话的可能性
在你们设想一个更美好的未来的时候，邀请重要的人与你一起讨论，以此来练习展开关于可能性的对话。选择那些虽然与你有过接触，却与你意见相左的人。这种对话可以是非正式的社交（例如一起吃饭），也可以是预先确定时间的办公室会面。
对方看到了哪些我们需要去克服的困难？
如果我们克服了那些困难，那时的世界（对方很乐意把它传给我们的子孙）会变成什么样子？
如果对方询问，那么就告诉他（她）你想要创造的未来是什么样子。
注意，你正在制造一种创造性的冲突，对方可能在这个对话空间里做出各种各样的回答。你可能会觉得他们是痴心妄想，也可能会觉得他们过于现实。注意任何想要修改、修正对方回答的倾向，不要这样做。
练习通过说出和回想对方想要的未来和必须战胜的困难来将谈话导向健康的创造性冲突：“你希望的是……”“还有，你觉得最大的困难是……”
如果你已经分享了你自己想要的未来，那么就试着探索同时实现两种未来的可能性的空间。对方的愿景将以一种什么样的方式与你的愿景形成互补？对于你想要的未来来说，对方的目标是不是其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那些目标会不会在有的时候相互冲突？
在这次谈话当中，注意你自己表现出的状态。
在第5章里，我们分享了一则附带指导语的冥想练习以及学员通过做练习而体会到的他们想要在他们设想的未来里表现出的各种状态。我们把结果再一次呈现在了下图（图12）当中。
图12 在美好未来中呈现出的状态
再一次看这些词语。当我们勇敢地抛弃了诱饵，迈入了这一崭新空间的时候，情况发生了什么变化？对我们两个人来说，这一体验让我们回想起了13世纪时诗人鲁米（Rumi）的一首诗：
在对错之外
有一片田野
我们
到时见
当灵魂舒展在草地上
那世界之丰富，便无法言传
想法、语言，甚至“你我”
都已如烟般消散
站在这里，以图12里的状态来看，你会如何阐述你的行动的核心可能性？
在这一探究过程当中，约翰·埃伦费尔德（John Ehrenfeld）说出了一段话，这段话后来成为他写作的基础，同时也激励了我们的工作。这段话是这样说的：“可持续发展是人类和其他生命能够在地球上永远繁盛的一种可能性。”“繁盛”是在所有措施都奏效的前提下的未来世界的样貌，也就是说，我们成功地联合了他人，并且一起处理了“不可持续发展的事情”。跟我们一样，埃伦费尔德也说出了可持续发展行动组织在创造这一未来的过程中未能做到真实的一些方面。而且，这一创造性的冲突（一边是我们想要成为什么样子，一边是我们过去是什么样子）为我们与其他人的对话提供了坚实的起点。我们能与那些认为我们只是一群自以为是的傻瓜的人产生共鸣，因为我们过去就是这样。而且，我们能有力地向他们传达那些对我们来说最重要的事情。
花一些时间，描述你的愿景或者你的行动的可能性。注意你遇到了哪些陷阱，或者在追求这一可能性的过程中，你在哪些方面没有做到真实。你在他人眼里是什么样子的？那种状态与你想要的未来相一致吗？什么诱饵让你停留在过去的模式里？谈话失败时，你得到的好处是什么？什么样的状态与你想要创造的未来相一致？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你想把它跟哪些人分享？
写一封信来推动你想在你的行动组织里制造的改变，不过我们不建议你把它公开发表出来。你可能需要与其他成员一起完成这本书前面的一些练习。
练习29 决定性对话
与你组织里的其他成员一起完成下面的练习：
在关于__________的谈话里（谈话或行动的背景），我们要承认，我们的状态包括__________（旧的状态）。
当我们说我们想要__________（代表更美好的未来的目标）的时候，我们实际上也想要__________（诱饵）。
我们意识到，这种做法造成了一些不好的结果，它们包括__________（谈话陷入僵局的后果）。
对不起，我采用了这样的方式。我想换一种方式继续谈。
往后，你完全可以相信我们是__________（新的状态）。它跟我们真正想要的未来相一致，我们真正想要的未来是__________（行动的可能性）。如果你察觉到我们的行为有退回到旧习惯的倾向，请一定提醒我们。
1988年，莫莉·鲍德温（Molly Baldwin）在马萨诸塞州创建了一家名为罗卡（Roca）的机构，旨在帮助高犯罪风险的年轻人。这些年轻人大多有服刑的经历或者正在服刑。一开始，无论是对孩子还是对她的工作来说，他都把执法人员看作敌人。采取支持年轻人的立场就意味着要采取反对压制了这些年轻人的社会系统的立场。但是很快，她发现这种做法是有局限的。年轻人花时间在她的项目里，却继续在不断地惹麻烦。警察把她刚刚建立的社区中心和放学后项目看作是团伙成员的天堂，并且不信任她的努力。
莫莉尝试组织致力于让双方和平相处的讨论圈，让年轻人和警察能够在一个安全的空间里一起分享他们的愿望和恐惧。一开始，活动现场一点也不安全。“来了40个人，有年轻人、警察、缓刑监助官、社区成员和朋友，”莫莉回忆道，“第一次活动进行到一半的时候，现场就炸锅了。人们都在大喊大叫，孩子们都在咒骂。所有人都说：‘看，这么做永远都不会起作用！’第一次活动做成这样让我非常难过，但是最后，我明白了我的做法有多么容易导致矛盾和不团结，明白了我距离一个调解人的角色有多么遥远。我本能地意识到了‘我们和他们’的对抗性思维方式所造成的问题，以及我在其中所起到的推波助澜的作用，无论从我个人还是从机构的层面来说都是如此。我们一直认为：‘我是对的，你们是错的！问题在你们，不在我们，因为我们占据着道德制高点！’这么做在很大程度上使我们无法真正帮助他人和改善局面。”
莫莉和她的团队找到了警察局长，向对方分享了这些反思，承认了他们自己在冲突当中所起的作用。从那时候起，他们和警察的关系就发生了根本的变化。渐渐地，后面举行的讨论会越来越能引发真正的对话了。“在跟我们很荣幸服务的所有城市的警察一起协作的过程当中，我们付出了很多的努力。与不同层级的警察进行真实而有意义的对话不是‘可有可无’的事情。在帮助高犯罪风险的年轻人改变生活的过程中，这是不可缺少的环节。要度过困难的时刻，我们需要时间、诚实和长期的承诺。但是对我们所做的工作来说，这样的对话是重中之重。”
今天，罗卡已经走在了减少累犯的创新前沿。这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莫莉和她的团队能够与团伙、警察、法庭、假释裁决委员会、学校和社会服务机构合作，形成有效的协作体系。在将青少年司法与健康、安全社区建设紧密联系的工作里，她的机构已经成了一个样板。他们正在更大的范围里促成转变，对司法体系中的年轻人进行更加有效的干预。
马上出发
现在，当你摆脱了对诱饵的依恋，展现出了新的状态的时候，你的面前呈现出了什么样的行动路径？无论作为个人还是集体当中的一员，可能让你实现抱负的通道在哪里？
我们确定，我们不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如果我们已经完成了分内的工作，我们就已经教给了你方法来展开充满了健康的创造性冲突的对话。在这样的对话里，你不可能知道会出现什么结果。我们写这本书，目的就是为了让我们的读者发现通道、穿越通道，最后创造出惊人的成绩，并且把它们与我们分享。
下面这些例子是我们目前设想和观察到的可能的替代通道。遇到我们在第4章（表3）里识别出的具体陷阱的时候，你可以尝试这些新的做法。不过，现在就该由你来在你自己的行动组织当中识别这些陷阱和可能的通道了。
表6 前行的通道
续表
练习30 创造前进通道
考虑表6中的行动通道。对你和你的组织来说，哪一个通道可能是最有价值的？例如：
·当你的组织在整体上陷入僵局的时候，哪一个陷阱最能代表你们遇到的情况？你可能想要重温第4章里的陷阱例证的细节。
·哪一条通道最可能让你摆脱这一陷阱，并且帮你在未来躲避它？
·哪一条通道似乎与你的直觉最不相符，与你当前做事情的方式冲突最大？把它作为谈话陷入僵局时值得你去进一步探索的信号。
你在你的组织里还识别出了哪些陷阱？记住，陷阱是针对与陷入僵局经历有关的一次或一组谈话而言的。
你能想到其他可能的通道吗？
想一想，为了实现你的目标，你最可能跟哪些个人、群体或组织接触？哪一条通道有可能让你与他们的对话发生转变？
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做？
与家里、教室里、组织里和社区里的其他成员一起进行这一探究。邀请他人谈论他们想要为他们自己、为他们的子孙和他们从未见过的人创造的未来。如同我们曾经为自己挖掘集体陷阱一样，我们也能创造集体的前行通道。你能制造一种可能性，我们能共同创造新的可能性。
在这个过程当中，我们可以谦卑而耐心，因为有些时候，我们所获得的最初的成果“仅仅”是对话。我们也可以勇敢，努力去展开最重要的谈话。
练习31 承诺行动
考虑一下，如果与世界上的5个特定的人充分沟通能极大地推动你对于你和你对于这个世界的目标的实现，那么他们是谁？
你可能不知道他们的名字。你可能只知道他们所在的组织和他们在其中担当的职位。
尽你所能列出这个名单。
你可能不知道如何接触到他们。在这种情况下，你可以在名单上面列出能够帮你最终联系到他们的人的名字。
想一想，你的群体或组织可能因为自身的陷阱而名声在外，这时，你就必须先在内部解决问题，然后，你们才能作为一个群体走上前行的通道。在这种情况下，在名单顶端列出你必须在自己的组织里接触的人的名字。
使用这本书里的工具，为你名单上的一系列谈话展开必要的思考和计划。如果你需要抛掉包袱，那么就使用第6章里的工具来重新启动谈话。如果你已经准备好向前推进谈话，但预想到了你必定会遇到的冲突，那么就使用第7章里的工具来接受这一冲突。
在所有这些谈话当中，至少选择一次你必须要付出行动的谈话。在日历或者日记本里写下你决心行动的承诺和谈话最终完成的截止时间。
想象我们做了这一工作。想象，奔向美好未来的行动促成了以勇敢对话和健康的可能性空间为特征的探求。
在为了实现经济、社会和环境变革而进行对话的过程当中，我们或许能采用完全不同的方式来做这件事。我们能将分歧和僵局中的冲突转化成为创新和创造的推动力量。我们的行动能够成为通往所有生命大繁荣之路的繁荣之源，而不是沮丧之源。这一结果到来之时，我们的努力就将充满魅力，并且将获得更大的影响力。我们的努力将吸引越来越多的不同类型的人和多种多样的观点。我们的努力将在质量和规模上达到相当的程度，以至于能够创造出能满足所有生命所需的世界。在这条路上，我们也将增进我们与生活中对我们最重要的人之间的感情，我们也将能够更充分、更真实地表达自己。
祝你迎接对于人性的重要挑战，并在其中找到表达我们人性的重要机会。
让我们行动起来。
总结8
·在练习你在这本书里学到的技能的时候，你会获得勇气和能力来在越来越大的舞台上冲破僵局和分歧。我们可能永远也不知道我们的对话将获得多么广阔的空间。
·通过在我们的组织内部进行共同的反思，我们也能提高我们的集体效能。对所有相关的人来说，在通往社会繁荣和环境健康的道路上，我们的行动组织可以成为繁荣的源泉，而非成为沮丧和心力交瘁的源泉。
·围绕与组织的特定目标相关联的核心冲突，以及围绕现实主义/渐进主义和理想主义之间的更为广泛的冲突，行动组织在内部产生了分歧。识别这些核心冲突可能是组织在变得更团结、更有效的过程中所必不可少的一个环节。
·行动组织会落入与个人水平上的陷阱类似的集体陷阱。推动谈话前行意味着要在集体的层面放弃自以为正确、自以为拥有正义、自以为确定无疑和自以为安全的诱饵。这样做之后，我们就能探求看待世界的新方式、新策略，以及我们工作的更深刻的愿景和可能性。
·通道是新的状态和打破僵局和分歧的新的谈话策略。我们提供了相关的例证，但是，我们需要读者自己在僵局中开辟道路。
·做练习：跟组织里的其他成员一起探求组织的核心冲突和你们落入集体陷阱的时刻。一起澄清你们的愿景和你们工作的更深层次的可能性。在先前陷入僵局的谈话里识别和尝试新的行动通道。做出个人承诺来进行勇敢的对话并执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