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故纳新，剑拔弩张
2010年11月23日和24日召开的董事会会议极大地颠覆了传统。虽然一如既往，首先还是由奥利拉对宏观经济趋势进行常规的分析，紧接着我们就开始讨论战略方面的更新情况。现在，我们在会议之初就安排了大量的时间讨论最重要的问题。我觉得这给公司带来了新气象。
另一项备受欢迎的变化就是几乎所有的执行总裁（例如，诺基亚领导团队（NLT）的成员们）都受邀来参加董事会会议，尽管只是其中的部分会议。
当时，我对董事长和首席执行官之间的剑拔弩张有所察觉。后来我才知道，他们的关系并没有朝着积极的方向在发展。例如，奥利拉曾严禁埃洛普在董事长不在场的情况下与董事会成员交流，而埃洛普则觉得他对这种方式难以长期忍受下去，至于他安排诺基亚管理团队成员参加董事会会议的事情，双方之间也存在分歧。埃洛普后来告诉我，奥利拉非常不喜欢诺基亚管理团队成员参加董事会会议，除非需要他们汇报工作。
这位新任首席执行官有些坐立不安也就不足为奇了。
我们的旗舰手机N8千呼万唤终于出来。尽管销售前景看似一片光明，但评测一针见血，指出了一个长期令人尴尬、让人费解的难题：巧夺天工的硬件设计无法掩盖令人恼羞成怒的用户体验。CNET评论员说：“优雅的机身和出色的摄像头让这款手机成为诺基亚有史以来最出色的触屏手机，但是它的体验却不是那么令人心动。”该评论员还表示“我们只能将N8的问题归咎于塞班系统，这是第一款搭载着最新的塞班系统^3的手机，虽然有所改进，但还是不尽如人意。”[1]
[1] 诺基亚N8评测……塞班系统^3的改进……然而，它仍然有其缺点，昂贵的价格使其很难在北美市场销售。—译者注
创建第三个生态系统
海鹰展翅，举步维艰
正是在这种背景下，埃洛普向大家介绍了“海鹰计划”和麦肯锡的调查结果。
自2007年，iPhone横空出世三年以来，手机市场持续增长、稳中有进，并逐步迎来智能手机的大潮。然而，尽管诺基亚曾参与缔造了这个行业，并在整体上仍然是其中的最大玩家，但整个市场环境却已经发生了变化。高端市场已经被苹果所主宰，中端市场则遭到了无数安卓厂商的袭击，而随着低端设备纷纷采用联发科的廉价芯片并逐渐转向安卓平台，低端市场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尽管安卓出现了爆发式增长，但从全球市场来看，塞班手机的数量仍然比安卓高出50%。不过安卓此时已经征服了北美市场，所以我们不难推断出，安卓取代塞班成为世界上最普及的平台，只是一个时间上的问题。
世上已经不存在哪个风平浪静的地方能够让诺基亚安居一隅并赖以生存。
手机应用程序的使用数据说明了其中的原因。“苹果”与“安卓”两大生态系统巨头正与后方的竞争对手拉开差距。手机应用程序开发者对苹果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而30多万种手机应用程序则让苹果引以为豪。即便安卓的应用数量只稍稍超过苹果的一半，但从应用数量和开发者数量上来说，安卓显然也已经达到了临界规模[1]。相比而言，塞班只推出了2.8万个应用，而微软的Windows Phone也只有2000个应用。而MeeGo却几乎没有第三方应用程序。
手机应用不仅是人气指标，它们还会带来源源不断的收入。iPhone的用户比其他平台的用户在手机应用程序上支出更多。对于一名开发者而言，iPhone自然会成为其首选平台，因为这个平台上的用户支付意愿更强。
对我们来说，最大的难题在于，如果苹果和安卓在构建各自生态系统的过程中已经形成了良好的势头，那诺基亚是否还有机会去打造第三个可以茁壮成长的生态系统？诺基亚的Ovi应用程序商店在覆盖范围上具有优势，可以在190个国家出售付费应用程序，而苹果只能在90个国家，安卓则仅能在32个国家销售。此外，Ovi应用商店在其中的90个国家提供运营商计费服务，这意味着那些没有信用卡的用户可以将购买应用程序的费用记在个人账户上，然后在手机账单上一目了然地查看这些费用。这些都是苹果和安卓所不具备的优势。
但是塞班已经败下阵来，MeeGo还处于起步阶段。鉴于苹果和安卓所拥有的优势，诺基亚能否迎头赶上呢？
即便我们假定诺基亚可以构建起一个具有竞争力的生态系统，但我们在产品组合方面还存在另一个挑战。由于市场动态已经显示，塞班系统将不断失去竞争力，所以塞班手机将再也无法争取较高的价位，其价格只会一路下滑至低点。但是，如果你想参与低端市场的竞争，你就需要设计出与该市场相匹配的设备。为了尽可能地节省资源，你不得不采用有限的内存、缓慢的处理器，以及轻量级的操作系统。遗憾的是，塞班系统并不是为低端市场而设计的。
塞班陷入一个毫无胜算的绝境之中：它不仅在目标市场上丧失了竞争力，在其被迫进入的低端市场上也力不从心。
我们原本打算在中端市场上用MeeGo来取代塞班。不过一旦塞班开始降级，我们的中端市场上就会出现空白。而随着塞班不断衰落，这一空白必然会继续扩大。
诺基亚缺乏具有竞争力的操作系统来填补这一空白。
我们只有三种选择。首先，我们可以将MeeGo降级，用来填补这个空白，但到目前为止，所有的开发工作都是为了让MeeGo在高端市场上更具竞争力，所以这一选择并不合理。其次，我们可以努力将塞班系统向上牵引并阻止其衰败，但这看似也行不通。作为第三个选择，我们可以购入或另行开发一个操作系统来填补这个空白，但是为了在50美元到150美元之间的底部市场与安卓一决高下，我们已经在着手开发Meltemi操作系统。第四款智能手机操作系统是我们最不需要的。
无论如何，塞班不得不在中端市场上苦苦支撑下去，直到MeeGo一飞冲天、力挽狂澜的那一天。然而这绝非易事，因为市场竞争如此激烈，我们的产品又不堪一击。
[1] 2008年至2018年苹果应用商店中可用的应用程序数量（以千为单位）（Statista，苹果数据）；2009年12月至2019年6月谷歌商店的可用应用程序数量（Statista，谷歌数据）。—译者注
关于MeeGo的其他意见
任重道远，兼听则明
在2010年12月的董事会会议上，我们明确意识到，诺基亚N8难以实现塞班的复兴，最多只是在可用性上稍做改进。作为一个品牌，塞班产品系列的口碑已经每况愈下，而相比之下，人们对三星的Galaxy系列却是赞不绝口。
首款基于MeeGo的智能手机N9计划于2011年6月发布。尽管我们不得不承认，在这场盛宴上N9已经姗姗来迟，但是安卓还是向世人展示出了“后来居上者”的可能性。由于诺基亚仍然是一个销售覆盖全球160个国家[1]的重量级选手，所以我们依然希望凭借MeeGo能够绝地反击，并逐步重建我们强大的市场地位。
MeeGo至关重要，所以麦肯锡关于MeeGo可行性的调查结果也因此显得格外重要。
这些调查结果如同一记重拳击中我们的腹部。在我们计划推出的MeeGo产品系列中，包括N9在内的所有产品，无论是在功能还是性能方面，都落后于同等价位的安卓竞品。这些差距不仅会让潜在的手机买家疏远我们，还会令那些为我们创造游戏和应用的开发者及其参与者望而却步。然而，只有这些游戏和应用才能吸引消费者加入MeeGo平台。
与安卓的产品体系相比，MeeGo的产品组合几乎不值一提。MeeGo只以高端市场为目标。与此同时，麦肯锡的调查结果显示，据预测，有超过80种不同的安卓机型将以低于MeeGo的价格进入市场。
进一步来说，“非原生的安卓”（例如MeeGo）与真正的原生安卓之间并没有很明显的差异。唯一的区别就是MeeGo是诺基亚出品的，但或许这已经不再有什么说服力了。由于安卓平台目前已经汇聚了20多万个手机应用[2]，就算MeeGo打算再造一个可以幸存下去的生态系统，但留给MeeGo的“机遇之窗”也会转瞬即逝。
在提出任何建议之前，埃洛普都需要对MeeGo的实际情况有绝对的把握。为了验证麦肯锡的结论是否正确，他不但亲力亲为深入进行分析，而且还希望从诺基亚领导团队中的相关负责人那里寻求其他的意见。
奥伊斯塔莫就是最佳人选。他的技术实力有目共睹，而在去年春天重组之后，他便接手了公司的战略工作。他组织协调了“海鹰项目”，并且参加了每一场会议。与会期间，埃洛普能够体会到塞班系统的失败给奥伊斯塔莫带来的切肤之痛与懊恼自责，同时也在他身上看到那种将功补过的意愿与决心。所以，他决定全力支持奥伊斯塔莫。
埃洛普和奥伊斯塔莫同意分头行动，并亲自对MeeGo的研发团队独立地展开深入调查。他们与研发人员、测试人员以及研发经理进行谈话，并去检查程序故障报告，而且还会自行评估研发速度。他们安排了一个月的时间来分别形成各自的观点，在此期间互不交换意见。
[1] 《诺基亚2011年可持续发展报告概述》……在移动产品方面，我们在160多个国家销售。……诺基亚在研发方面……在过去20年里一直是该行业的领先创新者之一。—译者注
[2] 事情变得越来越严重：安卓超市拥有20万个应用程序，主要的研发和软件开发地点遍布在中国、芬兰、德国和美国等地。—译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