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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域催化者的思考




领域催化者在思考如何选择目标的过程中非常自觉。它们的思考在三个重要方面不同于大部分社会变革组织。

首先,它们会思考如何在其领域实现大规模人口层面的变革,无论该领域是否处于脆弱、碎片化的状况。催化者对建立一个组织或扩大干预规模没有兴趣,正如商业管理作家吉姆·柯林斯[8]所描述的,它们专注于实现一个“大胆刺激的目标”[9],例如根除脊髓灰质炎,或者彻底消灭无家可归者问题。领域催化者不会急于寻找“答案”,它们总是先问:“我们在试图解决的问题是什么?我们将要一起工作的利益相关方是否对这个问题有着清晰的理解?”

在一次关于系统变革的TED演讲中,慈善家杰弗里·沃克提出了一个观点,“远离无所不知是一种本事”(not  knowing  all  is  a  skill)  [10]。处理一个复杂的、系统规模的挑战可能需要一个“初学者的心态……将你所知道的和利益相关方所知道的重新构建成一个共同愿景”。催化者所定义的愿景或使命既要有足以赢得利益相关各方拥护的雄心,又要具备可以测量其成果的清晰度。

吉姆·克里格博士是西雅图公共卫生部慢性病与伤害预防部门前负责人。当他第一次想到要在预防肥胖症方面扮演一个催化者的角色时,他很清楚这个问题的重要性:美国肥胖儿童比例自20世纪70年代以来已经翻了三倍多。仅仅将使命定位为“减少肥胖症”还不够清晰。在和公共卫生领域的许多利益相关方进行多次对话,并查阅相关证据的基础上,克里格博士决定将“营养”作为聚焦点,专注于影响美国人食物选择的上游食物环境。美国人平均每人每年摄入76磅(约34.5千克)糖。减少美国人对含糖商品的过度消费已经被证实是一个具有凝聚力的目标。克里格于2016年创建了一家名为“健康食品美国”的组织,在致力削减美国人食用糖的消费运动中起着关键作用。

其次,领域催化者会去制定实现变革的路线图。在确定一项使命时,催化者会去寻找那些正在致力于前景看好的解决方案的组织。催化者会绘制该领域的全景图,查找资助方、非营利组织、政府机构、营利性组织、社区网络和其他重要利益相关方之间的联系。通过这种方式,催化者开始为推进共同目标绘制战略路线图。

2003年,当“婚姻自由”加入实现婚姻平等权利运动的大潮中时,它只是一个“幕后的游说者和召集人……以及资助方顾问”。[11]但两年之后,在更多的州禁止同性结婚的情况下,这家组织承担起了催化者的角色。它领导制定了一个战略路线图,要在15至25年内实现一个颠覆性的、可衡量的目标:同性伴侣在美国各州的婚姻合法化。

FTM协助召集10家LGBT组织[12]的领导人起草了一个路线图——“赢得婚姻:我们需要做什么”。该战略聚焦于一个温和的、可实现的目标,该目标被称为“10/10/10/20”:在15年中,确保10个州同性婚姻有法律保障;10个州达到“准婚姻保障”,如同性婚姻民事结合;10个州至少获得更多的有限保护,例如家庭伴侣关系法;20个州在对LGBT人群的态度上发生根本变化。路线图不仅提出了推行该计划的策略,还提出了在美国50个州展开运动的指导原则。

随着情况的变化,催化者及其盟友们对路线图进行了中期修正。在第一版战略路线图没能预见到加利福尼亚州在同性婚姻已被裁定为合法的情况下,又投票通过了“8号修正提案”,将婚姻关系重新限定于异性之间。[13]但是路线图确立了一个目标明确的协作模式,并最终实现了突破性的变革。事实上,在我们看到的8个最成功的催化者组织中,大多数催化者都通过制定战略路线图来澄清关键挑战,确立取得成功的步骤。

领域催化者所谋划的第三件事就是如何才能够集中利益相关各方的力量。领域催化者们刻意选择去服务,而不是去领导利益相关方。高效的领域催化者的领导人往往拥有吉姆·柯林斯在《从优秀到卓越》一书中所称的“5级领导力”,即“谦逊品格与专业意志的矛盾混合体”[14]。这需要领导人在刻意克服自我意识的同时,坚韧不拔地抗击不可避免的挫折。正如一位领域催化者的领导人所说的:“深入人心的工作有一部分是耳语的影响力,而不是成为变革中被瞩目的主角。”

另一家叫作“社区解决方案”(Community  Solutions)的催化者组织发起了名为“10万个家园”的运动,这是一场全国性的,为10万长期无家可归的美国人寻找永久性住房的运动。该组织的主席罗珊娜·哈格蒂在运动发起时明确表示,“这一运动本身比任何一家组织都重要。”然而,培养“谦逊的精神”并不那么容易。

在“10万个家园”运动的早期,哈格蒂的团队在全美晚间新闻上抛出了一个故事,引起人们对解决长期无家可归者议题的关注。但在报道的最后,社区解决方案成为英雄,而当地组织的工作却没有得到足够的提及。该运动的沟通策略负责人杰克·马奎尔说:“我们从这件事情上吸取了教训:媒体还不习惯这样一种新型的报道方式。这类故事中有许多英雄,而不仅仅是一个。因此我们制定了一个新政策:如果媒体报道中必须在社区解决方案和其他参与组织之间做出选择的话,我们会选择当地的组织。”

通过将荣誉归功于他人,催化者建立起了口碑以吸引其他利益相关方。催化者组织下一步要做的是集合各家服务提供方,为此它们必须考虑如何将资金引入这个领域。这是一个不容忽视的挑战,因为像领域催化者这样的中介机构往往缺乏资金实力。但是有证据表明,催化者可以调动以前不可能触及的资金来源。一种常见的方法是收集、分析并分享那些显示出有高潜力投资机会的数据。“10万个家园”运动就是这么做的。

与社区解决方案相比,联邦政府以及慈善家们才真正掌控着安置长期无家可归者的资源。哈格蒂认识到,最大的挑战在于把这些资源引向那些最能够受益的人群。她的团队根据无家可归者的健康情况创建了“脆弱性指数”  (Vulnerability  Index),这个数据丰富的健康指标首次清晰展示了哪些无家可归者暴死街头的风险最大。这么说吧,如果一个流浪汉在过去1年中去过3次医院,那么指数就会提升给他提供住处的“处理意见”级别。这个创新的工具帮助社区解决方案引导了资金流,尽管它并没有试图去控制资金。

社区解决方案采取了类似的方式与全美186个社区合作:为社区提供数据,并向它们提出了可衡量的指标——每月为2.5%的长期无家可归者提供住宿。哈格蒂说:“明确的目标帮助我们重新调整资源,并在某些情况下吸引到新的资金。”其结果是:经过4年的努力,“10万个家园”做到了名副其实。这并不是说中介机构应该把社区解决方案作为变革的蓝本。每个有抱负的催化者都要确定自己的方法来激发它的领域。然而,通过详细记录本地服务组织迈向“10万个家园”这一延伸目标的进展情况,并使其绩效数据透明化,社区解决方案帮助建立起了发展势头,并释放出足够的资本来推动突破性的变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