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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高明与中庸之间的分寸感




人生在世,没人想被孤立,都希望朋友众多且被人赏识。每个人都希望自己的见解得到实行,得不到就只能叹息慨叹了。比如北宋范仲淹就说:“噫!微斯人,吾谁与归?”意思是,没有这样的人,我还和谁同路呢?著书的也是如此,都希望自己的文章得到欣赏。《红楼梦》成书后,读懂的人少之又少,于是曹雪芹不禁在第一回写到:“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意思是,看过书的人都说荒唐,可谁能了解其中的味道呢?

细想之下,怪不得读者,只能怪作者太高深,写的东西太玄妙。他们本可以把玄妙的东西写得很通俗,这样一来还会为知己发愁吗?宋朝叶梦得在《避暑录话》中记载:“柳永为举子时,多游狭邪,善为歌辞。教坊乐工每得新腔,必求永为辞,始行于世,于是声传一时。余仕丹徒,尝见一西夏归朝官云:‘凡有井水处,即能歌柳词。’”意思是,柳永这个人很会写歌,而且老百姓很喜欢,就像现在的名人一样。而且一旦出了新专辑,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大音响和小喇叭整日传颂,所以是:“凡有井水处,即能歌柳词。”

稍一对比,我们就可以发现其中的问题,那就是过于高明的人一味追求高雅,就可能过于走极端,失去了应有的大众通俗性。因此,《中庸》第三十二章中说:

故君子极高明而道中庸。

意思就是,一个真正的君子,是达到极端的高明同时又遵循中庸之道。

关于高明和低俗的关系,这是一种真实存在但又很难把握的分寸感。《古文观止》中曾有一篇《宋玉对楚王问》,记载了一个“曲高和寡”的故事。

宋玉是战国时期楚国人,他的才华十分出众,深受楚王赏识。如此一来,就开始有人说宋玉的坏话,渐渐传到了楚王耳朵里,楚王就去询问宋玉。宋玉解释了一通,楚王消除了对他的误会,但对为什么产生流言很是不解。于是,宋玉给楚王讲了一个故事——

从前,有个外国人来到楚国首都唱歌卖艺。第一天,他唱起了楚地的民歌《下里》《巴人》,很受欢迎,大家感动得都和他一起唱,和者数千人。后来,他唱起了格调稍高的《阳阿》《薤露》,能随着他唱的,从几千人减少到了几百人。又过了几天,他唱起了难度更高的《阳春》《白雪》,能够跟着唱的,不过几十人;接下来,他又将五音特色调和到极致,这时能够跟着他唱的,不过几个人。

故事讲完后,宋玉总结道:“其曲弥高,其和弥寡也。”意思是,曲子越是精妙高深,能随着唱的人就越少。所以就可以解释宋玉遭到流言的原因了。

由此可见,一个人过于高明也不是好事。正如“阳春白雪”和“下里巴人”的关系,世界上大多数都是平常人,所以下里巴人的受众自然就多。如果有人偏偏要追求高明,甚至想到达“绝世而独立”“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境界,那就必须做好“孤光自照”“孤芳自赏”的准备。

一个人要想受欢迎,就得“和光同尘”,这个成语出自《道德经》。《道德经》说:“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是谓玄同。”意思就是,挫去锋芒,消解纷争,收敛自己的光耀并融和其中,混同人们的尘世,这就是深奥的玄同。这是一个人拥有好人缘的秘诀和准则。

然而,和光同尘也是有底线的,需要我们掌握其中的分寸。如果过于从众跟风,难免会丧失自己。关于这一点,《道德经》第五十六章中说:“故不可得而亲,亦不可得而疏;不可得而利,亦不可得而害;不可得而贵,亦不可得而贱,故为天下贵。”意思是,不要亲近也不要疏远;不要从中取利,也不要从中受害;既不要尊贵,也不要卑贱。如此,天下人自然重视。

在中国现当代文学各个派别中,有一个“山药蛋派”显得尤为独特,他的创始人是赵树理先生,被称为“铁笔”和“圣手”。他的小说通俗易懂,但不低俗,往往在通俗之中展现社会风俗生活的变迁和人生哲理,让知识分子读了不觉得土和俗,农民读了也不觉得洋气。对于此,毛主席《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中说:“如果把自己看作群众的主人,看作高踞于‘下等人’头上的贵族,那末,不管他们有多大的才能,也是群众所不需要的,他们的工作是没有前途的。”

所以,我们要明确自己的定位是什么,你是为什么人服务的,不要过于高明得超出世俗的理解能力,也不要低俗得人人讨厌,人人呕吐。总之,我们要把握住高明和中庸之间的分寸感,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让自己既不高明到曲高和寡,也不要愚笨到淹没凡俗。如此一来,雅俗共赏,方是中庸。